第四章 煙花之地
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綴滿了繁星點點，它們調皮的眨著眼睛，偷竊著人世間的秘密。
廣陵城裡夜市繁華，千燈萬火映照碧雲，高樓內外到處可見濃妝艷抹的女子，那些尋歡作樂的遊客紛紛而來，絡繹不絕。
醉仙樓，臨大路，高門結重關。起舞弄清影，男兒溫柔鄉。
「哎呦李公子，您大駕光臨真是讓我們這裡蓬蓽生輝啊！」吳三娘滿臉堆笑地迎著一眾男子上得樓來，對其中一名精瘦公子格外尊敬。
「三娘客套話就別多說了，今天我可是帶了幾位朋友過來，一定得安排好了。」
精瘦公子引手指向身後幾名衣著華貴的年輕公子，各個腰間佩玉、手持象牙摺扇，信步走來下巴微微上揚，頗有風流倜儻之相。
這位精瘦的李公子乃是廣陵城內出了名的巨賈豪紳李國平之子，論其家世顯赫絲毫不亞於江家。
吳三娘自然是要好生招待，特意安排了一間上好雅間，吩咐下人備好酒水。水靈靈、嬌滴滴的梓文十指在那琴弦上來回撥動，美妙的聲音瞬間傾瀉而出。
琴曲盪人心魄，三名身姿妙曼的舞姬踩著輕盈優美的蓮步，長袖漫舞。
眾人如痴如醉的看著她們曼妙的舞姿，推杯換盞、撫掌相慶。
樂到興處，一名喝的臉色紅潤的公子一手舉杯一手搖扇，邁開神采飛揚地步伐，對著眾人當場吟詩一首。
完了，迷離的眼神欣賞著優雅撫琴的梓文，舉杯相邀，一飲而盡。
「好好好！文兄真乃英傑呀。」另一名方臉公子誇讚道。
這位文公子微微頜首，「過獎，過獎！」
方臉公子笑道：「不必過謙，文兄之才假以時日必當金榜題名，高居廟堂之上，倒時我等也跟著沾了不少光啊。」
包括文兄在內的幾名公子相視哈哈大笑，那瘦臉公子李克民臉色卻有些陰沉，此局是他所組，而這幾人卻在這裡爭相誇讚姓文的，自然惹得他不爽。
李克民輕咳一聲，故意板著臉提高嗓音喊道：「彈來彈去跳來跳去的甚是無聊，過來陪本少爺喝一杯。」
幾名舞姬和梓文臉色微微一變，其他幾名公子跟著吆喝道:「是啊!杵在那多累啊，快過來跟我們喝一杯。」
方臉公子品行相較尤為無恥，直接跨步上前拉著一名舞姬，不顧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就往眾人身前的座位上扯拽。
可憐這名柔弱嬌嫩的舞姬剛被推到桌旁，就被幾隻鹹魚手在嬌軀上一陣渾水摸魚，舞姬又驚又怕，驚聲輕呼。
然而其他二名舞姬同樣不能幸免於難，方臉公子無愧無恥之徒，兩隻手一手抓一個，他體格高大，纖瘦嬌弱的舞姬哪裡有力氣抵抗，就像被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推入了這些風流公子的懷中。
在遠處撫琴的梓文峨眉微蹙，俏臉生白，看著眼前愈發失控的局面琴聲停歇。
「各位公子，幾位妹妹只賣藝技，不擅陪酒，既然公子們如此有興緻，可叫三娘另行安排幾名妹妹過來服侍。」
方臉公子扭過頭，一臉的不屑，捏著一名舞姬滑嫩的臉蛋都要捏出水來。
側過頭對著梓文譏笑著說道：「不就是一群青樓歌妓么，哪來這麼多講究，小爺又不是沒有花錢。「
「哎！哥幾個，還真別說，我看這小娘子長得比她們幾個精緻多了。」隨手將懷裡一名舞姬推開，那舞姬驚慌中剛掙脫虎口，轉眼又被另一名一臉壞笑的公子搶摟入懷。
方臉公子起身走向梓文，雙眼燃燒著濃烈慾火，梓文手指不由自主地握緊琴身，如花的面容青一陣白一陣。
「吱~呀」一聲房門推開，當先一張塗著厚厚的脂粉，笑比哭還難看的吳三娘走了進來。
緊接著身後走進六名年輕女子，這些女子花枝招展，扭著迷人心魄的步伐主動撲入公子們的懷裡。
「好嘛王公子，你來了也不找人家，是不是嫌棄人家侍候的不好嘛！」
「李公子，上次你使壞可是把奴家灌醉了趁機占奴家便宜了，這一次我可輕饒不了你。」
這些姑娘們手法嫻熟，輕車熟路的陪著公子們飲酒作樂，幾名舞姬抽出身來急忙縮到了吳三娘身後。
吳三娘見她們衣衫不整的樣子瞪了一眼，輕叱道：「還不趕緊退下。」
舞姬們如釋重負，如掙脫狼口的綿羊一般迅速撤出了房間。
「哎怎麼不奏樂了！」方臉公子一邊摟著一名挑逗他的女子，一邊沖著場中嚎了一嗓子。
吳三娘看了一眼梓文，房間中再次響起悠揚的琴聲。然後吳三娘一臉神秘兮兮的湊到李克民臉旁，低聲道：「李公子，知道您對咱們這些老姑娘們都膩味了，三娘今天特意給您備了一名新人，而且，還是嬌滴滴的雛兒哦。」
李克民臉色陡然一變，「哦！那趕緊讓她過來啊。」
「啪啪啪！」三娘空掌連拍三下，門外闖進了一名女子，之所以說她是闖進來，因為她是在極不情願下被外面的兩名大漢給推進來的，正是夏靈素
李克民的眼神對著她上下打量，這姑娘如花妙齡，身形雖顯纖瘦卻出落得楊柳細腰、修長動人。
那張膚如白雪的面部五官彷彿精雕細琢，她那兩汪清水似的鳳眼，雖然總是淡淡的看人，卻有說不出的明澈，雖含著微微怒火，卻更透露著冷艷絕倫的氣質，比起日常這些笑臉相迎的胭脂俗粉顯得別有風味。
李克民只看得心神蕩漾，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將懷中一名巧笑嫣然的女子推開，痴痴地走向夏靈素。
吳三娘連忙上前一步攔了一下，李克民輕皺眉頭，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扔給了她。
吳三娘樂笑著收下后，仍未讓開，帶著提醒的口吻低聲道：「這丫頭生的雖好，就是性子有些烈，前些……」
「欸~，常言道好馬性烈，美人兒哪還能沒點小性子啊。」李克民著急忙慌，根本沒時間聽她說完，輕輕摟著夏靈素的香肩走向座位。
「來，美人兒，我們來好好喝一杯。」
吳三娘眼睛尖，夏靈素走過她身旁時清楚的看到了那丫頭寒著的臉上生出的隱隱殺氣。
「守在這裡一步也不能離開，一旦有動靜立刻衝進去。」吳三娘對著門外兩名大漢吩咐道。
「是！」兩人同聲回道。
李克民讓之前那名失寵的藝妓斟了兩杯酒，遞了一杯過去，笑著道：「美人兒，我們先喝一個。」
夏靈素冷冷冰冰的，壓根不去搭理他。一旁那名藝妓催促道：「李公子給你酒呢，別不識相，趕緊接過來。」
夏靈素別過頭，一副絲毫不買賬的樣子。李克民對她表現得很有耐心，「美人兒面生臉皮薄，你就替她喝了吧。」
那名藝妓怔了怔，連忙接過這杯酒一飲而盡。李克民卻看也不看她，眼神始終瞄著夏靈素，心想這麼個大美人兒還是個雛兒，今晚無論如何得享受春宵之樂不行。
「李兄，這個姑娘以前可沒見過啊。」方臉公子笑道。
李克民傲然一笑，「你也不看看我是什麼身份，來到這她吳三娘敢不把最好的姑娘供給我。」
「哈哈，這倒也是啊，李兄你抓緊點時間，兄弟我看著也眼饞啊。」
「討厭？難道有人家陪你不行么。」方臉公子懷裡的一名藝妓戳了下他的額頭，一副痴怨地偷偷瞪了夏靈素一眼。
李克民露出霸道的神色，摟著夏靈素肩頭的那隻手用力一緊，說道：「今兒個這大美人兒是我的，你們誰也別過來搶，不然就是不給我李家面子。」
李家的面子，方臉公子自然是不敢不給，他笑著點頭后又和自己懷中那名藝妓嬉笑挑逗起來。
在一旁的文公子突然插話道：「我聽說前日江家公子在這醉仙樓挨了打，好像受傷挺重的。」
「啊！這個我也有所耳聞，不過這廣陵城內還有人敢打江公子。」方臉公子說道。
文公子尚未回答，李克民不屑一笑，「切，他江家小子算什麼，有什麼不敢打的。」
在場幾人聽了後面面相覷，不做言語。確實如果這廣陵城內有誰不怕江家的話，李克民家絕對算一個。
如方臉公子這樣家境弱一些的雖然常年跟著李克民屁股後轉悠，哪天遇見了江公子還是要笑臉相迎，少不了幾句稱兄道弟的虛套話。
李克民就不同了，李家和江家生意上本就多有爭鋒，他與江逸打小就不對付，兩人誰也不搭理誰，誰也不買誰的賬。
李克民身後常年圍繞著一群富家子弟，江公子和知府家的大公子是至交，很顯然廣陵城內公子哥的圈子是分成了兩大派。
相比起來方臉公子幾人對李克民的畢恭畢敬，文公子要從容了許多，他臉上升起幾分興緻的說道：「據說那天知府家少爺也陪在這，這樣的情形下，我還是很好奇這醉仙樓內誰敢當面打了江公子。」
「是我。」
這個聲音悅耳動聽又冷冷冰冰，眾人循著聲音來源目光全部落在了夏靈素身上。
那一剎那房間里寂靜無聲，李克民摟在她肩膀的手猛然一下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