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章、石頭的困惑(九)
石頭只是淡淡地問了林金一句,「如果我連大學畢業都做不到,只是一個勁地要跟弓平在一起,你說我們還可能有好結果嗎?」
這一句切中要害的話問得寢室的人都愣了,別看石頭這傢伙平時挺溫吞的,冷不丁地反問人一句,還真的能把人噎住。
是啊,現在弓平的父母如果知道她和他在一起,最多也只會因為她還有一個S大畢業學生的身份而勉強地高高在上地皺著眉頭不作聲。
要是石頭連這層身份的都沒有,那她的下場和當年的怡能好多少?當年的怡至少還有一個殷實的娘家作為倚仗,可石頭除了她自己可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即便是石頭只剩下她自己,她的那些個叔伯嬸嬸們都恨不能剝皮拆骨地計價撈取好處,到時候真的才是一無所有呢。
大學文憑,S大大學生的身份,對於石頭來說,真的也算得上是一副堅實頂用的鎧甲。這時候她們在石頭面前提什麼愛情的美好時代,真的太不合時宜了。
大家都沉默了。
弓平真雞肋。
這時候石頭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手機還是當時怡送給她的那個,質量相當地好,還是和剛到手時一樣好用。
手機那頭傳來了安安稚嫩的聲音,「喂,石頭老師嗎?你和我平哥聊得咋樣了?」
「還好,有聯繫方式,以後會常來往的。」石頭無奈地皺著眉頭說道。
「石頭老師,你可得珍惜啊。我爹說,石頭傻子是個雛,現在真心得不得了,很好糊弄的。如果他過了這個階段,對感情回過味來,以他那不太笨的智商,誰都極難撬開他的心門的。」
「你可得好好抓抓緊,感情裡邊有心和沒心溫度是不一樣的。」
石頭聽得眉頭都擰成了麻花。
自己教的這都是什麼學生啊?資質雖然不錯,但是這家長也太不靠譜了吧?這才多大啊,本來該片葉不沾身的情事居然還當著小孩的面毫不避諱?
好像學習才是第一要務吧?
石頭忽然以想起了,人家可是處於富裕階層的人,是S市這樣一個大都市裡的富裕階層的人,和她老家的小縣城的那些有錢人都不一樣,她這個連普通都掛不上號的窮人更是比不了的。
可能人家根本就不在意學習之類的事吧。
雖不能完全知道安安那頭的情況,石頭只能大概地推測常姐和她的丈夫就在跟前聽著呢。她只得應付一般地說道,「謝謝關心。我會注意的。」
石頭感覺此時的自己好像置身於當初剛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情景,周圍一大堆人比自己還興奮,把自己當成是馬上就成了能給他們帶來活計的包工頭一樣地恭維著。
「誰他娘的知道他們肚子里打的是什麼小算盤?」石頭悶悶地想著。
以後的日子,石頭還是該幹嘛幹嘛。
弓平離開S市前往帝都的那天,石頭並沒有去送他,他也知道,石頭有自己的事要忙。雖然這只是他從小到大無數次地離開S市前往不同的地方中的其中的一次,他知道這一次也並沒有什麼不同。
可他心裡還是挂念著那個可愛的心事重重的小人兒,希望這次會有所不同,哪怕是隻言片語的,他也會滿足。
於是乎他在機場等啊等的,始終等不來一個電話。直到登機,他都沒有看到那個人的身影,也沒有她的隻言片語,心中的溫度從火熱到有點燙到至溫乎,最後在快要變成冰涼的時候,石頭的電話來了,弓平異常激動地接通了,
「在忙嗎?一定很忙吧?」
石頭本來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一直在想著開場白呢,沒想到被弓平搶了一個先,她心裡有點熱乎乎的,這還她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她被關心的一次,有點小感動,
「嗯。剛下了一節家教課,學生正在做短暫的休息,我找了個空檔給你打的電話。一路順風哦。」
弓平一聽,這算是哪門子的祝福?不過有比沒有好,有些事,可以慢慢調教的,
「石頭,飛機在空中飛行的過程中是最怕遇到氣流的,一路上有風就麻煩了。在和坐飛機的人告別的時候,你應該說『一路平安』。」
石頭一聽,這大概就是人與人的不同吧,自己的長途跋涉好像就只有回老家的時候,而且每次回老家都坐的是火車,用學生證買的學生票。
而學生票只有坐票,就這,石頭都是感到萬分愜意的。想當年,如果不是上大學必須要坐火車,她連火車站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更遑論坐火車了。
上了火車才知道,火車上還有那麼一大撥人,因為有一大堆人倒票的原因,買到票也是萬分不易的。
甚至有好多順利買到票的也只是花了和坐票一樣多的錢買到了站票而已。連這站票,都是極幸運的結果呢。
每次石頭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心裡都是幸福感滿滿的。
可這次,她的那種幸福滿足感卻生生地被弓平從天上摔到了地上,重重地打回了原形——人家壓根就不坐火車的,在自己看來坐火車就能解決的事人家是有飛機來解決的。
人家坐飛機就和自己一天三頓飯一樣地稀鬆平常的。
石頭有了平生以來第一次的心理不平衡。
她在心中暗暗地發誓,等到自己大學畢業后的第一個回家探親的日子,一定要奢侈一把,一定要過一次坐飛機的癮。
弓平只聽見電話那頭沒有聲音,不知道石頭是不是因為自己的這番直言直語而生著悶氣不高興,他一直在等著她說話。
飛機艙里,空姐要求關機的話一遍遍地傳來,一向沉著穩健的弓平也有些勁沒處使的著急了。
石頭在電話那頭自然聽見了弓平這頭的聲音,她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時,看見手機上的通話計時器還在一秒一秒地計著價,她回復了一句,
「一路平安。常聯繫。」
弓平笑著掛了機,他覺著因為分離而難過的石頭也有些可愛。
此時的他永遠也想不到的是,石頭這回心裡正在盤算著不久的將來一定要坐一回飛機呢。如果他知道,會是怎樣地一種感覺,一種想法?或者,是多麼地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