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通緝
第二日，周杳渺坐在馬車上，想著他到底是怎麼把自己帶出來的，那天晚上她迫於武力答應后，穿完衣服便被打暈了。
只聽說楚淮安文採過人，到沒聽說他武功亦如此高絕，能躲過眾多護衛。
「你們聽說了嗎？永安公主被人劫走了！天子震怒，下令通緝鎮北將軍府！」一道聲音傳入耳朵。
「什麼？！什麼時候的事？」另一道聲音因為震驚而瞬間清晰的傳來。
「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誰不知道永安公主是天子最寵愛的公主，是誰這麼大膽？」
「能是誰，鎮北將軍府唄，狗急跳牆，早就知道他們已有不臣之心。」那人不屑道。聽他這副語氣，周杳渺還以為他是什麼皇室擁護者，只聽到那人又道:「皇室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盡剝削我們這些平民，近來皇帝是越來越昏庸，盡幹些什麼事呀，北方起了旱災，人都快活不下了，也不開倉振糧。」
「小點聲，快別說了，不能議論貴人們的事，別讓人知道了。」另一人小心謹慎的多。
「哼，做了還不讓人說了，有本事不做啊。」聲音越來越遠直到聽不見。
馬車上，就在周杳渺越來越坐不住了的時候，楚淮安的聲音響起:「阿渺，醒了？」
周杳渺心一震，「什麼阿渺？」
楚淮安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你呀。」
周杳渺立刻明白過來叫阿渺是因為不能叫全名。她現在跑是跑不了，其實她也沒有打算跑，她的目的其實已經達到了，她一開始就不認為鎮北將軍府有不臣之心，不應該被抄家流放，那怕事情是往對她不利的境況里去的，她也覺得無所謂，只要還活著，就不是最壞的境地。
像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過，周杳渺對需要幫助的人從不吝嗇的伸出手，她擁有太多的愛，或者說她從不缺愛，父母從小就給了她毫無保留的愛，見過她的人也沒有不喜歡她的，所以她絲毫不怕受傷，有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勇氣，和敢堅定不移走下去的自信，這都是她完整的童年財富。
幸運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癒，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癒童年。
「不害怕？不問問去哪裡？」楚淮安道。
「鎮北將軍府的人呢？怎麼樣了？」周杳渺扶著馬車，有點難受，馬車太顛簸了。
楚淮安沒有意料到她會問這種問題，他想過她會質問，會害怕，會有任何不高興的情緒，卻沒想到她是這樣的反應，還是回答了她「他們從抄家之前便被我偽裝送出城了，現在皇帝應該已經發現人是假的，我父親之前便是趁告假把人換了，從此以後，隱姓埋名。」
「那現在你想要幹什麼？造反嗎？」周杳渺道。
楚淮安輕笑一聲，「不，我不造反，我對當皇帝沒興趣。」
「為什麼？天下沒有人不想萬萬人之上。」周杳渺忍不住好奇道。
「延朝及以後的中原王朝的覆滅一個很大的原因是王朝初期，有許多因為戰亂被拋荒的田地，所以朝廷可以安置流民，小農民安居樂業。而隨著時間的發展，土地私有以及生產發展帶來的土地兼并是不可避免的，導致大量農民破產，經過兩三百年終於流民爆發，然後農民起義。這個和皇帝有沒有作為並沒有直接的聯繫，事物發展的趨勢使然，人力無法改變，同時，延朝及以後的王朝由於轉成為集權制，導致冤有頭債有主全部變成了皇帝的事情。以前西鏵時期可能只是分別反對個別封臣的暴動，現在一股腦全部都是皇帝的錯。所以針對中央的叛亂或起義發生的風險大大增加，也就導致了各個王朝兩三百年就不行了。」楚淮安說這翻話時言語平淡，身上的孤寂好像從心上漫出來了，好像沒有人能理解，沒有人能靠近。
「所以？」
「我了解我自己，如果背上一個責任，我就會努力完成它，這樣一想，就會種無力感，再說，這種制度改革極難，不說來自世家和貴族的反抗，就是時間也會拉的極長，幾十年想做到是不可能的，有這時間我去做點什麼不好，別人過的好不好和我並沒有什麼關係呀，人生需盡歡。」楚淮安以一種玩笑的語氣說出來，之前的孤獨氣息便好像被沖淡了。
「嗯，這是你的選擇。」周杳渺是不會勉強別人一定要怎麼樣的，因為她知道別人的思想不會因為她的想法左右，所以她也不想說道勸戒別人。「不過你知道的真多，你覺得周朝還有多久……」
「滅亡。」楚淮安替她說出來。
「你猜啊」說這句話的楚淮安身上的少年感溢的滿滿當當，好像正符合他這個十四五歲的年紀，陽光燦爛的在他身上跳舞，光照著他，一半撒在陽光下，一半落在陰影里。
「我不猜。」周杳渺是因為他之前說的那翻話好像頗有道理，才出聲詢問的，既然不想說，她也不勉強。
「以前在皇宮裡你就很無趣，我現在帶你離家出走，是不是把你童年的叛逆都找補回來啦。」她只看到陽光正好下的臉半勾起嘴角，另一半隱在陰影里看不太清楚表情。
周杳渺不知怎麼回他，她覺得其實並不是沒有叛逆過，她從小就不學女紅針織，不讀女戒，烈女傳，難道這不算離經叛道嗎？她相較於天下女子已經是叛逆了。當然，父母真心疼愛的女子不是沒有，但還是要讀女戒，美其名曰:怕嫁不出去。女子無才便是德，反正要嫁人，讀書有什麼用，讀個女戒就可以了。而她讀書明理后發現，所謂女子不用讀書只是男權社會對女性的禁錮。如果可以，她想提高女子的地位和思想，她想告訴她們，我們生來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我們生來就是人傑而非草芥。
在這種制度體系下有這種想法，真真是離經叛道，又愚蠢。
但是，這個世界還是需要這種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