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遲來的信
施碧媛電話響了是黃敏慧,好久不見的好朋友。性格大大咧咧的黃敏慧看到施碧媛已經回來的信息,就迫不及待的打來,開心地問:
「碧媛,你不是說十一月才回來嘛,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想我了吧?哈哈。」
施碧媛聽到黃敏慧爽朗的笑聲,也被她感染了,大笑起來。
「哈哈哈。有,有想你。」過了一會,施碧媛收斂了她的笑聲,語氣恢復平靜,淡定說:
「我……我回來是因為媽媽前幾天跌倒,摔斷了手,所以回來幫忙照顧她。」
黃敏慧的態度也馬上改變,緊張地問:
「哎喲,阿姨還好嗎?嚴重嗎?有什麼可以幫忙?」
「她很好,已經沒事了,昨天出院了,不用擔心。哪天有空出來吃個飯。」
施碧媛淺淺的微笑著搖頭,安慰黃敏慧,讓她放心了,接著問:
「那就好,那就好。這幾天國慶,女兒放假,我不用帶孫子,要不要陪我出去逛街?」
施碧媛猶豫地看了看施玉媛和媽媽,施玉媛揮了揮手,意思是叫她去。施碧媛就答應黃敏慧,明天陪她出去,說好明天早上再決定去那裡。
施玉媛理解施碧媛很久沒回來,應該想見見朋友。施碧媛在廚房洗碗時,施玉媛進來,跟她聊聊,解釋說:
「小妹,你白天要出去,就儘管去,不用擔心媽媽,我每天都會來的。你晚上回來照顧她就好,她就是晚上上廁所時,滑倒的。」
「好的,我盡量約午餐的時間,如果是晚餐,我會事先通知你。我在,我陪她是應該的,但是我回去之後.……其實我.……有在想要不要請個看護,至少晚上可以陪她?」
施碧媛看了看施玉媛,小心翼翼地大膽提議。施玉媛想了想,點頭說:
「很久之前爸走的時候,有提過給她請個傭人,當時她拒絕了。現在我覺得有這需要。畢竟我自己也年紀大了。」
「我們可以好好跟她討論一下,為了她的安全,真的有需要。費用我可以幫忙負擔。」
施碧媛覺得之前媽媽拒絕請傭人,可能是因為費用問題,所以她趕緊表態。施玉媛同意回去跟姐夫王子峰討論一下,畢竟費用要一起分擔,大家都是退休人士,收入有限,他們需要好好算一算。
退休前,施玉媛是牙醫助理,工資中等偏高,退休就靠自己年輕時的投資和儲蓄。姐夫王子峰是一個小學的中文老師,這就是為什麼他很傳統,工資普普通通,但是退休後有退休金。
雖然施玉媛和王子峰有一個女兒,但是她自己工作勉勉強強過得去,要供養父母,是有點吃力。況且父母寧可她自己存錢買房,也不需要她供養。
儘管施碧媛在退休之前是律師,她自己的車早就已經付完,房子的貸款現在都是施諾負責。但她必須對自己的財務狀況有一個很好的計劃,尤其是她還必須每月付款給養老院,看看能分擔多少費用。
施碧媛在準備午餐,她已經很久沒有做飯了,她上一次煮飯,也許是施諾在高中的時候。之後施諾就去了東部多倫多,念書和工作,好幾年沒有回來了。施碧媛自己留在溫哥華工作時,都是簡簡單單,隨隨便便吃,大多數都是吃外賣。
她不知道媽媽喜歡吃什麼,她昨天才知道,需要把全部食物切成小塊,比較容易吞咽。
她準備了豆腐,魚和一些素菜,她故意加多點水來煮米飯,這樣米飯會更軟。媽媽很高興,這是她第一次吃施碧媛做的飯菜。
午飯後,媽媽去午睡,施碧媛回到她的房間,整理舊東西,她收拾好所有舊衣物,打包起來,準備請人過來回收。
當她打掃書桌時,她在抽屜里發現了一封未開封的信,眉頭緊皺,這封信是三十多年前從澳大利亞寄來的,時間是在香港與趙佑龍見面后的幾個月。
她咬唇,拳頭握緊,三十年前去九龍酒店找趙佑龍的那一幕,歷歷在目。她猶豫著要不要開,本來平靜的心情被翻起了漣漪,奈何還是無法抗拒好奇心,她打開了信,慢慢坐在她的床上看。
《》《》《》《》《》
親愛的碧媛
你好嗎?我知道,當你收到這封信時,你已經離開香港,回到溫哥華了。當我想寫信給你時,我才知道我沒有你的溫哥華地址或電話號碼。
我試過給你發送電子郵件,但你沒有閱讀該郵件,已經被退回了。原來你已經沒有用那個電郵很久了。我只能最後試試看,寫信到你香港家,希望你媽媽轉寄給你。
我相信你一定在生氣,你絕對有權這樣做。我很抱歉,那都是我的錯,那天晚上我和幾個朋友喝酒,他們都來到我的房間。
我喝醉了,當時我不確定我做了什麼,我的朋友Vivian和她的丈夫Ryan一起留在我的房間。當你來找我時,Vivian以為開玩笑很有趣,說我和她發生了性關係,但我沒有,你離開後幾天她才告訴我們這件事。
但是我已經無法提供她所說的任何證據,因為…Vivian和Ryan幾個月前在一場車禍中去世。
我不是要你原諒我,而是希望你不要誤會我。我想告訴你,我對你的愛是認真的,我永遠不會騙你,我會永遠愛你。
現在我什麼也不能給你,我沒有臉去找你。我希望你不會因為發生的事情而受到傷害。我希望你能遇到一個像我一樣愛你的人,你值得更好的。忘記我吧。
永遠愛你的佑龍
《》《》《》《》《》
施碧媛感到震驚,眼淚一顆一顆滑下來,弄濕了手中的信紙,手在顫抖。她心情很複雜,又憤怒又難過,她知道她媽媽一直都不喜歡趙佑龍,可以很確定,媽媽是故意不轉寄這封信給她的。
她開始想像,如果三十年前收到這封信,一切都會改變,她會不顧一切去悉尼找他。
她很沮喪,現在一切都太遲了,她希望她沒有打開這信,她永遠不知道真相。她誤會了他三十年,她心情很矛盾,過了這麼多年,她總是認為他應該為她感到愧歉。
她還沒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她用盡全力去恨他,讓自己好過點。現在她應該用什麼心情對他?她嘆了口氣,去洗手間洗臉,假裝沒找到那封信。
一切都發生在三十年前,她現在很好,儘力把這些忘了吧。她更不可能為了這事,跟媽媽弄脾氣,現在再生媽媽的氣也於事無補。 ……
施碧媛整晚睡睡醒醒,閉上眼睛,但是腦海里把一幕一幕和趙佑龍的相識,相戀,分開的情形,全部播放一篇。
隔天下午施碧媛和黃敏慧約好一起去逛街,黃敏慧看到施碧媛,緊張地拉著她的手問:
「碧媛,你還好嗎?看起來很累。」
「沒事,時差而已,昨天睡不好。」施碧媛淺淺微笑,打了個哈欠。
「如果你累了,就不必出來見我,我們改天再見。」
黃敏慧輕拍施碧媛的手。她搖搖頭回:
「沒事,躲在家裡,白天睡覺更難調時差。出來走走好。」
逛累了,她們找了一家咖啡廳坐下來,聊聊天。
「碧媛,諾諾還好嗎?怎麼還沒結婚?你看我孫子都上小學了。要不要幫忙介紹人給她?」黃敏慧喝了口咖啡,好奇問。
「不用,不用。又不是每個人都需要結婚,也不是每個人都有孩子。只要幸福,她就過著自己的生活。」施碧媛差點被黃敏慧的積極嚇到。
黃敏慧才意識到,哪壺不開提哪壺,施碧媛自己也沒有結婚,幹嘛問起她女兒,趕快換個話題:
「幾個月前諾諾打電話給我,說你在找趙佑龍。那是為什麼?」
「沒有什麼,她已經三十歲了,我覺得應該給她知道,誰是她的父親。」
施碧媛低頭,故作鎮定地淡定說著。黃敏慧搖搖頭,冷哼一聲說:
「我不這麼認為,他沒有做任何父親應該做的事。憑什麼要施諾認他?」
說完,拍了桌子一下。施碧媛趕緊溫柔的拍拍她的手,安慰著。
「敏慧,先冷靜一下。現在沒有人要認親。諾諾也沒有說過,何況佑龍根本不知道他有一個女兒。」
「你….……你真的這麼多年都沒跟他說過?那時你懷孕的時候,你說生完跟他說,為什麼沒有?我.……我一直以為你已經告訴過他,但他沒有與你聯繫。」
黃敏慧瞪大了眼,不解的問。施碧媛咬唇,回想生完時,沒日沒夜的照顧著施諾,她嘗試解釋。
「因為.……我不想拿施諾威脅他。生諾諾是我自己的決定。我現在想告訴施諾,只是因為我想我還記得時,親口跟她說,在這個世界里,我不是她唯一的親人。」
「等等,什麼記得不記得?哈哈哈,你老人痴獃啊?怎麼會不記得?」
黃敏慧聽不懂,開玩笑說。施碧媛沉默,緩緩點頭。黃敏慧用手捂住她的嘴,拚命搖頭:「不會吧。」施碧媛勉強地微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說:
「我沒事,不要這樣。放心,我不會忘記你的。醫生說我處於早期階段,藥物可以幫助減慢退化的速度。幫我保守這個秘密,現在只有諾諾知道而已。」
她們這個年紀,開始面對自己的朋友和親戚生病或死亡,這絕非易事,沒人會習慣。人是很脆弱,年紀大的時候,一個感冒也可能帶走了一個人。
面對朋友和親戚突然告知病情,該怎麼辦?黃敏慧一向都是一個開朗又樂觀的人,現在的她手足無措,反而要施碧媛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