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殺人夜
「一、二、三。。。。。。」閻風借弓觀敵,前來抓捕夜月的足有十來號人,更遠的地方依稀能看見幾團黑影交叉重疊,緩緩朝著他所處之地形成合圍之勢。
他們從東、南、西三個方向來襲,北面卻不做任何防備,閻風當真不會認為乃對方的疏忽所致,從他們給閻風沿途設計的錯誤引導,對方陣內必定有頭腦靈光之人,如此想來,要是閻風帶著夜月往北方逃竄,才是真正步入絕地。
「擒賊先擒王!」閻風默念了一句,決定主動出擊,迎著最接近的那伙人潛行過去。
李漢跟隨孫連多時,算得上是得力助手之一,東邊的突擊便是由他為首,說實話,他打從心底里對這次抓捕有種殺雞焉用牛刀的不屑,不就是個小鬼頭,他一人出馬也能手到擒來。
常年在山裡打滾,練就一副敏捷的身手,而且對地形十分熟悉,左竄右跳,利用各種掩護物徐徐行進,一雙賊眼來回地轉動,細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肌肉緊繃,隨時應對突發的意外。
這是一名出色的老獵戶。
高登曾告誡那小子的箭術十分厲害,而且威力驚人,須謹慎防範,李漢倒不以為然,老子木盾在手,還怕他不成?
啊!突來的慘叫響徹古林,終究把寂靜打破。
「銅。。。。。。銅子被射殺了。」
一箭穿頭,整桿箭身幾乎抹入了大腦,僅留有些許翎羽在外,屍體的臉上帶著些許驚駭,彷彿連自己怎麼死去的感到莫名。
「別驚慌,他已經發現了,上木盾。」李漢指揮著眾人,率先暴露自己的影蹤,那木盾幾乎有人立之高,闊三尺,厚度堪比拳頭大小,堅固而厚重,一般只有在獵殺巨型猛獸的時候才會用到。
嗖!銳箭破空。
李漢彷彿感到被一頭幼年龍象衝撞了一般,那股巨力讓他頂著木盾的手臂生痛,眼底里流露出些許恐懼。
這箭要是落到身上,還得了?
然而,未輪到他暗喜逃過一劫,那股巨力如洪流般接連衝撞著木盾,別說繼續前行,腳掌都陷入了泥地半寸,滑行後退。
直到第四箭,些許木屑飄落到他頭殼上,那平滑的木盾頂端處有一點凸起,似乎有什麼東西要鑽出。
噗!第五箭直接洞穿了木盾。
李漢驚恐的目光上移,半截箭桿釘在他腦門上,力氣慢慢被抽干,一臉不相信竟會是這樣的結局,在倒下之際,只來得及順著木盾上的小孔,欣賞最後一眼那稍顯昏暗的月光。
「李漢!」怒吼傳來,孫連就在其身後,親眼目睹他被射殺。
此時,他再也不敢小瞧這個對手,原本他以為高登只是誇大其詞來掩飾失敗,沒想到這回因自己的大意而損失一員兄弟。
他只能勉強看清箭的來路,卻尋不著半分人影,若是讓這樣的人逃脫,將來的報復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閻風意識到他幹掉的人似乎地位不低,縱使成功殺敵,他也高興不起來,五箭才能把木盾射穿,還必須命中同一位置,效率太低了。
然而他這一出射殺,倒把一眾人等嚇得膽寒,面面相覷,卻步不前。
稍微有點腦子的都不願再硬扛著過去,豈不是被當作靶子,平白丟了性命?
全力連開五箭,氣息亦有點不暢,若要把他們統統都幹掉,恐怕閻風得先把自己累死。
「得拉近距離,保持最盛箭力。」閻風咬咬牙,不顧暴露自身的危險奮然挺進。
步伐穩健,如猴子般在古林間縱橫,矯捷而靈活,瞧見藏身在巨石后的人影,抬手就是一箭。
仿似一團炸藥在木盾內部炸開,爆裂的木盾碎塊威力更盛,直接把那人給砸倒在地,生死未明。
「他在樹上。」三子大喊,彎弓搭箭,銳箭攜帶著眾人的怒火呼嘯間射向閻風。
「果真是你們。」閻風切齒道,因為他從人堆里看見了最初抓捕夜月的那隊老獵戶,他身子向後一倒,雙腿勾著樹榦,剛好躲過那必殺一擊。
三子的那一箭就像發起了進攻信號,眾人憋了一肚子火與懼,一時間張弓之音四起,混雜的嘶吼,飛舞的亂箭如雨點般向閻風襲來。
閻風出奇的冷靜,細細觀摩銳箭的來路,雙腿發力,擺回正身後向著箭雨稀薄之處衝去,還不忘反擊,毫不留手,箭箭射爆下方眾人的腦袋,又收割了三條人命。
「媽的,讓其餘的人趕緊過來,磨磨蹭蹭的是想幫老子收屍不成?」孫連大發雷霆,連續折損數人,再這樣的下去,日後他獵戶隊的根基將被動搖。
「孫老,別著急讓西、南兩方的人過來,那少女不在他身邊,肯定是附近藏起來,若讓她趁機跑了,這些人才是白折了啊。」高登冷靜分析道,「那小子,由我來對付。」
孫連想了想,高登的話不無道理,如果再讓少女跑掉,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遂應允他所言,面色陰沉道:「那讓我瞧瞧你的手段。」
「小子,想要獨享財富,也得看你還要命不。」高登陰笑道。
閻風此時已下地,藏身於古木后,默默調運著氣息,右手微微顫抖,肩膀處一陣酸麻。
他心繫夜月,那樹洞雖則隱蔽,但長此下去難保不被發現,越發後悔當初自己心軟。
突然一股沒來由的警兆頓生,閻風來不及多想,人已經蹦了出去,一根粗大的鐵箭擦過他的左肋,血花飆射,那森然箭頭在月光下反射的寒芒,猶如凶獸的利齒般可怖,那粗壯的古木如白紙般被輕易捅穿。
閻風冷冷的回頭,瞧見高登身前正架著一把大戰弩,他聽說過這東西,專門獵殺一些大型的凶獸、妖獸,威力強勁,根本不是人力可比,殺意立時更盛烈,忍著劇痛對高登全力爆射一箭。
咻!
咚!
兩音幾乎同時響起,殘碎的木屑於半空飛揚。
閻風神色更冷,附近的攻擊也緊隨而至,只能向北撤退。
「還是老大有先見之明,備好這青銅盾。」梁冬得意道。
「快追上,今夜決不可放過這人。」高登冷聲道,這套傢伙可是花了極大的代價才換來的,弩攻盾防,只要能順利抓捕那名少女,那豐厚的賞錢足夠他壯大獵戶隊十倍有餘。
人影重重,銳箭如雨,曉是閻風身手過人,但經過一輪消耗以及肋下受創,血氣外泄,氣息不暢,勁力難續,左腿內側又被一箭擦中,連同些許皮肉撕裂下來,衣服被鮮血浸潤了一大片。
那青銅盾用木箭根本難以射穿,唯有用烏靈箭一搏,而之後,只能聽天由命,但至少要讓夜月成功逃離,閻風暗自下定決心,雖然與夜月相識時間甚短,但她的天真爛漫讓閻風體會頗深,不相信她曾干過什麼大惡之事。
或許是村子破滅而他無力挽救的影響,他絕不容許類似之事再發生。
閻風悄悄返回夜月藏身處,那雙靈動而清澈的眸子如一絲絲暖流溫潤著他冰冷的殺心,「噓,我待會將敵人引開,若聽到我大喊你名字,便往西方逃脫。」
夜月彷彿沒有聽見閻風的話,晶瑩的淚水自眼角滑落,帶著泣腔詢問:「你流血了,讓我看看傷口。」
「喂,你究竟有無聽我說話,別動!痛!」閻風的話絲毫沒有效果,衣服被掀開,露出肋下一條猙獰的血痕。
那傷口在他頻繁躲閃中進一步撕裂,血水一直往外冒。
閻風真被她氣死了,強行打起精神,對正擺弄著他傷口的夜月喝道:「白痴,聽著,若你不想落到他們手裡,立即按我的話去做。」
夜月對上了閻風的視線,靈動的眸子漸漸凝聚出堅定,突兀的抽出閻風懷裡的小刀,隨後割破食指,霎時間一股香氣瀰漫,漸漸籠罩著整個樹洞。
「喝了它。」
「這。。。。。。」
閻風懵了,這少女腫么了,難道在危急關頭有自殘的傾向?
可他立時推翻這個想法,緣於夜月手指冒出的液體並不是尋常人一般鮮紅色,反倒像一種瑩白的膠質,在這個黑暗的環境中猶如一粒夜明珠,泛著柔和而晶瑩的亮光。
她是人不是人?這就是獵戶們要尋她的原因?
除了司光宇那一戰顛覆了閻風的世界觀后,夜月成功再一次把閻風的世界觀打破。
「快喝呀,別浪費。」夜月催促道,那表情好像讓人喝口涼水一般簡單。
再三催促她離開卻一直不肯聽,外面傳來的腳步聲越發密集,敵人都快要摸到此地了。
死馬當活馬醫吧,閻風一咬牙,直接啃上夜月的手指,隨即被敲了一記額頭,那力道差點沒把他敲暈。
「臭惡人,不要用咬的,慢慢吮吸啊。」夜月抗議道,白凈的小臉騰起一抹嫣紅。
「唔唔。。。。。。」此時的閻風已陷入一種舒服得想呻吟的狀態,如果要形容這種血液的味道,閻風覺得,世間上估計是沒有什麼美味能抵得上。
簡直是渾身舒泰,身體上的疲憊一掃而空,生機勃發,勁氣綿綿,木老頭教授的練體功法自然而然的運轉,像似喚醒了潛藏的力量,頓時讓閻風有一種錯覺,即便是黑木弓他也能拉出滿月狀。
當他從迷醉的狀態中慢慢醒轉,發現夜月又割破了一隻手指,把血液塗抹在他肋下以及大腿根部,痒痒的,一陣清涼,那肉體撕裂的劇痛正快速消除。
「啊!行了行了,我沒事。」閻風鬧了個大紅臉,腿部傷口的位置太敏感,與少女手指接觸的異樣感頓時讓他大吃不消。
顯然夜月也覺得尷尬,臉頰上全是紅暈,吮著兩個破指頭,默不作聲。
閻風迫使自己冷靜下來,默默體會身體上的變化,這種巔峰的感覺讓他有了一戰的底氣。
他思索了片刻,轉而看向夜月,神色堅毅,「能多給我幾滴嗎?」
夜月翻了翻白眼,指著他鼻子斥道:「臭惡人,你喝上癮啦!」
閻風按下她的手指,眼底下有凶光閃過,「別緊張,破局而已。」
他從夜月那討來數滴神效非凡的血液,抵在下舌,目光凌厲如刀,這一刻,那散發的冷酷渾若死神的化身,註定了這必將是一個殺人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