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如約而至,考場上的氣氛貌似充滿著火藥的味道。寫斷了2B鉛筆的聲音時有,兇猛的簽字筆聲音咔咔作響,還有人盯著時間不停的驚呼。有的一直嘆氣,有的大氣都來不及喘。有的直接手勢運動,腦子裡已經畫了幾百張圖,有的一直睡覺……有的連拿起水杯的手都在顫抖,有的憋著殺氣在笑。有的眉頭緊鎖,有的在想今天中午去哪裡吃飯。寫作文的時候有的手都寫軟需要抖兩下,有的嘴裡直接小聲嘀咕出來……不過每個人都沒空聽,覺得那是個小噪音。到了聽力環節,這時候連老師都不敢喘氣了……有的人腦迴路一直是條直線,有的顛三倒四的排除了正確選項,還有的一看就是練過的大神,永遠都在點頭的路上……
比如像我這種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實戰的人,望著所有不甘墮落的影子,反而覺得很欣慰。然後我拿起筆,隨便劃了幾條線,哦,原來是ACD。
這題我做過,又似乎沒有做過。反正我覺得做沒有做過不重要,會做就行了。然後又是一個ACD,再來一個ACD,然後我感覺好像失誤了,怎麼可能呢?後來發現,哦,真是三個ACD。
當我走出考場的時候,心裡有種莫名的滿足感,感覺生活由壓抑變的充實,還沒全部考完就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
這時候我看到了跳躍著趕來的北家宇,我問他感覺如果,隨後我舒了一口氣,他說感覺非常……不如何。我笑笑,這是假的,這也是當代學生可愛的體現。然後我說我也不如何,他乾笑一下,就像每次模擬考完試一樣。
後來他考到武漢去了,我為我的同桌感到驕傲。然後方里年找到他父親,打算把上海的兩個名額留給自己和丁鵬,結果因為他考的太爛,我又正好中榜文科年級第二,所以上海的名額落到了我頭上,這使我萬分驚喜,也使我有些意外,結果第一是林昌輝,只是他又中途改路去了北京,畢竟有清華北大在召喚他。上海的名額留下我一個還有一個便是丁鵬。
我和丁鵬兩個相約一起去上海的時間,就在一瞬間成為了好朋友,似乎是不得不了,因為我們馬上要展開大學的旅途,我們清點著每一筆費用,每一種生活,每一處景色。我們嚮往著想象著上海的美好,那裡彷彿是一個動人的傳說。我們甚至沒有做過火車,但一想到坐火車就覺得路途更近了一點,好像馬上就能蹦到上海去。
讓我們所有人意外的是,蔚空沒有參加高考。這個消息是從哪裡傳出來的,我們不能得知,但是歐生也沒有參加高考,這個我們可以了解,因為他不用參加高考。
林昌輝最後送給蘇玥一支教師節準備的玫瑰花,遲遲沒有用到,基本算是求婚。但是他心裡已經想到了跟蘇玥的N個出路,以及車房的購買,存錢居家過日子。蘇玥此刻終於趴在林昌輝懷裡哭了一場,她等的太久了。
我們開始拚命祝福,當然了老師有的直接給了個可愛的白眼,心想這也太早熟了。還有不少吃醋的,基本是笑著哭的。
後來我們又撕了一輪卷子,還有不少把卷子折成紙飛機的,飛在天空中,像一個個夢。
後來我很懷念英勛,我感覺他的車現在是不是已經被沙堆成沙車了,他有沒有按時洗車。我還想再坐一坐。
我突然就想到那片綠洲,我想去看一看。然後我馬上坐了一輛大巴去趕路,我想敘懷一下,結果就是半路上忍不住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我很久沒有問候他,結果他的嗓音突然變得很低沉,我想也沒有想到。這是一種成年人的雄厚的嗓音了,
「好久不聯繫。」
他說。
「好久好久了,最近工作怎樣?」
我噓寒問暖。
他說企業最近兩年越做越優秀,都是辛勤勞動的結果,而且勞動需要有使命感,每天都是拚死了命的最後一天。我說他感覺上還是以前那樣,他說大不如從前了,老胳膊老腿了,但是混了輛小奧迪開開,我說奧迪是什麼,他說改天帶我去森林,我說我現在就來綠洲了原來的那片,他說太忙了,工作收買人心啊,再也沒有那種自由感了,我說你這不是天天開著小奧迪嗎,又不動胳膊腿的,他說唉,眼鏡度數又漲了,不能再摘了,改天帶我去森林玩玩,他說好的。我說好吧,再說,他說不再說了,再晚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我說一不做二不休,暑假。他說準時聯繫,我笑了,我終於有一次把他制約了。
我所不知道的是,蔚空此刻在跟我打電話,就在我跟英勛聯繫的時候。她的手機上持續傳來正在通話的信息,心裡有些凄涼。
自從跟英勛抱過以後,他的水族館彷彿換了女主人,韓思靈經常跟他相談甚歡,當蔚空終於知道連海豚都不屬於她時,她罵過歐生一遍,
「你這麼熱衷於她嗎,你不覺得她很假嗎?」
歐生回懟她,
「對不起,我也假,抱歉騙了你。」
然後蔚空徹底服了,她的心如同死海一般,深深的凄涼,但讓我出乎意料的是,後來的我再也看不到她的母親在熬湯了,那盞橘光彷彿就這樣被揉進了沙漠,之後我才得知,她的母親病的很嚴重,幾乎花光了家裡所有的錢,蔚空再也沒有辦法讀大學了,但是她還有一個夢想,她想去海邊走一走,所以那天,她打給了我。
「你……還記得我嗎?」
她問我,那是好幾天之後了。我說當然記得,她說能不能幫她一個忙,她說她想去海邊走走,我說哪裡的海邊,她說就我去的地方,上海。我說得開學呢,她說有沒有近點的,我說海沒有,有湖,出省就有,她說得要海,我說那就等跟我去上海。我重新原諒。
然後暑假我還是跟英勛高高興興的往森林裡跑了。森林裡的畫面似乎沒有想象中這麼美好,又似乎異常美好,好多好多個加油站,好多好多條高速公路,山,重重疊疊的山,永遠穿不完的隧道,從開始有樹到茂密成陰,我一路驚呼。我嘲諷他,
「當時你可是未成年,吼!我們當時的幾個人在一起,完全沒想過警察這回事。」
「現在都是警察,來,看個夠!」
他笑著說,他現在還是那時候有點微微發胖的樣子,只是皮膚變得有點黑。
後來我們一路把車殺到了足夠的麥數,中途他突然說,
「女孩子要改變一下哈,髮型啥的整整。」
我說不急不急,聽說大學能改變人呢,能把人從頭到腳的改變。他說不可能,得靠自己,這麼多年見過的這麼多女生,都是自己改變的,我說怎麼樣才能改變。
但是他搖了搖頭,他轉移話題,
「馬上到森林以後,最想看啥?」
「野……獸……野獸啊……野獸……」
我對著窗外呼喊,直到前面的車鳴了兩聲笛。我還沒忘呢,我說,快誇我學霸。他笑了兩下,點了點頭。
我這時候把自己的頭髮梳理了一下,我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挺漂亮的,我問他我美嗎,他說我還離得老遠呢,搞的我捶了他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