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動
就在第二天放學的時候,歐生送給我一隻烏龜。當然,那種情竇初開的感覺在我這裡根本沒有體現,因為我們完全是班裡的兩個小陌生。我用最理智的頭腦跟他進行了對話,在當時看來,他確實也算是一個很誘人的角色,任何方面,任何角度都無可挑剔。
難以登對。現下我的直觀感受。
然後我拚命的塞給他錢,他不樂意,最後的情況我已經忘卻了,大概潦草收場。
是個很平凡的帥哥哥呀?出來時我覺得蔚空第六感出現了問題,他哪裡比的上羽拾肆?
就在通往學校的拐角,我見到了浴血奮戰的羽拾肆。
他正舉著自己的鐵凳子向前沖,對面是兩個叛徒混混,我一眼就看出來了,鄭慕超,周刀。
我企圖上去拉架,但是這次的羽拾肆讓我刮目相看。此時鄭慕超的頭被劃出了血,流滿了半邊的臉。血流一點一點的順著下巴滴在地上,而周刀在一旁罵罵咧咧,用全部的力氣抵制著凳子的鐵尖,
這時我跑過去,在羽拾肆後面扶住了凳子。我想也就算了,我用眼神示意他。羽拾肆的手緩緩垂下來……
我惡狠狠的盯著敵人看了一眼,此時鄭慕超的眼神里,透露著一種奇怪的神態,我不禁打了個機靈,因為我看不懂他,我多少有些害怕。
但是所有的不理解都源於陌生,我想這大概就是陌生所導致的結果。但是敵人的陌生,不能使我真實的畏懼,因為我要靠近羽拾肆,我要站牢,以後的每一天,我下定決心與他並肩作戰。
林昌輝在教室里跟丁雅討論數學題,討論了半道題,馬上開始激烈的思考。
晚上吃什麼。
丁雅還是那句話,羊腿牛腿櫻花酒。
林昌輝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嬉皮笑臉,姐姐真令人睏倦,學習比姐姐還有意思哈哈。
丁雅隨即伸出手把林昌輝錘到喘不動氣,蘇玥走過來跟著捶他,林昌輝連聲叫哥。
蔚空這時候攀上了繩索,她突然有點想我,跟我打了個電話。
「喂?在哪裡?」
我說我馬上回去。
「嗯,有一個地方想帶你去看看。」
她突然很憂愁的笑起來,聲音卻平靜的像一窪深綠的潭水。
我來了,沒想到她會帶我去那裡。
那是十五歲的時候,我們一起練舞的地方。因為我表現的異常刻苦,還獲得了舞台表演的機會。不過都是陳年舊事了,不知道她為什麼還要提,既然提點起來,我想是時候顯示一下。
她居然帶了舞鞋。
我們兩個跳了很久很久,我們從芭蕾跳到拉丁,跳到華爾茲,然後我扮演男主,跳了一曲交際舞。
手機一直外放,舞房裡空空蕩蕩的,不斷有回想撞擊我的腦迴路,我的淚就一點一點落下來,我看到蔚空閉上了眼睛。她似乎在幻想著什麼,但是我突然把半叩的臂膀拉緊,緊緊的環抱住她。我的下巴貼近她的脖頸,淚水打濕了她的領口,她突然明白其實我一直是最愛她的人,甚至勝過她母親。
她的母親一直都很害怕我會說出來那個秘密,但是今天我突然好想說出來。
但是又不能,起碼為了她。
很多年以前,她父親離開的時候,我已經有所耳聞,她的母親並不是她的親生母親。
像一點一點剝開的心臟,像蓮花只有最細的一層小瓣,緊緊包裹著花芯,掉落的,被抽離的,那些飽含水分的瓣叢。
蔚空,你要幸福。我心裡暗暗的說。
林昌輝被拉去看智商的時候,他的父母多次跟醫生諮詢,而醫生也明確說明了林昌輝的智商沒有問題,可能是情商或者精神出現了問題,建議轉院查看,他的父母說孩子一直是寵到大的,沒有受過什麼精神刺激啊,為什麼會這樣。醫生表示,怪是常有的事,建議家長諒解。
林昌輝跟苦瓜臉一樣的父母走出來,此刻拿出題來在路上講。
「你看我就說我沒問題吧,爸媽,跟你們說了我經常給丁雅和蘇玥講題。」
林昌輝抬了抬厚重的眼鏡框。
「好了好了,蘇玥確實是個好孩子,以後有空叫她再來我們家裡玩。話說丁雅是誰?」
重重的一擊,此刻林昌輝居然真實的感覺到了,現實中,有那麼一種壓迫感,好像將他墜入一種漩渦里去。他也深刻的感受到了,那後來的,一種難以言表的深刻。
蔚空和歐生最近總是喜歡處在一起,羽拾肆歷歷在目。所以他經常一個人喝酒或者抽煙,儘力麻痹自己,卻是越來越清醒。所有人都在做著自己的努力,但是他似乎異常頹廢。
他的生活不過是打打籃球打發時間,或者跑跑步,藍牙耳機裡面傳來一首首情歌。
他好像陷入了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就好像每個人都會擁有的經歷,那種一晚上都會心有所屬的感覺,昏昏欲睡卻是精神振奮,那種感覺實在無法言表,毒藥一樣。最近他常常有這樣的感覺。
他的母親此刻給他遞來一碗熱奶茶,放在桌子的麻布上。她告訴羽拾肆,英勛家裡買車了,她笑笑,又嘆了幾口氣,告訴他可以去跟著玩玩。
羽拾肆拍了拍母親的肩膀,把書包背起來上路。他羨慕英勛家是第一個買的起車來的人,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他馬上打電話給歐生。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歐生此刻正坐在一輛賓利裡面,跟他說今天不能陪大家玩,他有正事要去處理一下。
他戴上墨鏡,此刻開了一瓶起泡酒,車緩慢的行駛著,離公司越來越近。
周刀此刻跟鄭慕超坐在沙土上,他們看著手裡的名單,我的名字正像一道刺,深深的扎入鄭慕超的心臟。
我永遠都不會想到,有一個人正在保護我,在愛著我,我卻把他當做敵人。就像我永遠也讀不懂的那種眼神,其實叫做深深的愛。愛有多深呢,反正我無從知曉,因為我偷偷關注的是他,他們。因為不愛,所以見不到被愛。愛究竟有多深刻,如果我能夠感知到,我現在的痛肯定要異常猛烈。可是我沒有。
一個紕漏。
十五歲的時候,他就知道我的存在。當時我和蔚空練舞的時候,他每次都能恰好走過,但是我每次都能恰好無視。這是一種什麼樣的錯呢,好比海嘯席捲而過,我卻當它是下了小雨。好比鳳凰略過了山脈,我卻以為是落日餘暉。就是這樣痛徹心扉的過錯。
他想要好好保護我啊,因為我這個女孩子善於感知,善於思索,是個寶藏。他常常跟周刀談起我。
但是就在前幾天,他發現名單上有我的名字時,他異常難過,又非常無助。隱隱約約透露出來的綠色發梢啊,他決定再也不染頭髮,而是把稍稍留長的頭髮剪掉,剪去一縷情思。
我們幾個趕到的時候,林昌輝正在喜氣洋洋的給一臉黑蘇玥講題,丁雅則是一臉青。
「好了好了別講了,林昌輝最牛,林昌輝萬歲!」
丁雅聽不下去了。
「林昌輝,別講了,你就是個傻子,現在這種時候講這種東西。」
蘇玥把外衣脫下來,把題冊放在麵包車的后椅條里。
「唉,蘇玥,別理他,讓他講讓他講,講兩個小時了,反正也停不下來。」
丁雅笑的幾乎背過去。
「好,不講了,我給你唱首歌吧。」
林昌輝說,
「唱什麼歌呢?唱首情歌吧,往事只能回味。來,大家鼓勵一下。哼哼。」
「啊……不……不講了?」
丁雅盯著她,拍過的手舉到了一半,半空中,層層疊疊的,酸澀的氣味。
當歌聲緩緩而來的時候,蘇玥全然陶醉其中,那是一首多麼深情的歌啊,丁雅望著他們,她望著林昌輝望著蘇玥的眼眸,像感受到愛一樣。
「時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
「憶童年時竹馬青梅……」
蘇玥唱著,
「兩小無猜日夜相隨……」
丁雅也緩緩唱著。
所有人都在笑,丁雅想她必須也要笑,否則不像自己,所以她試圖展開新的話題掩飾尷尬,結果他看到林昌輝和蘇玥兩個人靠的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