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念生

  冬雪慢慢凝固，變成了堅硬的冰，就像人慢慢歷練，便會變得堅強。

  其實對於我和佳芝來說，我總覺得我們在一起歷練了好多好多，而細細回想這麼長時間的歷程，其實無非學習和陪伴，就那樣地泡在自習室從早到晚，卻彷彿經歷了山海，起碼，我有那種可以付出一切的想法，她就是我的戰友，我不能沒有她！

  生活就這樣，平平淡淡得，安安靜靜得，一步一步往前走去，而並肩前行的過程實在是太過單調，只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寫著、背著，在此便不加累贅。

  只記得期末考完之後，我們還是相約在那個石椅旁，她的笑容仍是四級考完之後的模樣，我也是……

  她若有所思，終於，輕聲告訴我，「明天……我爸想……見你！」

  我瞬間挺直了腰板，「我不怕！來吧！」

  「我爸不會吃了你的！」她那樣嚴肅，「其實，他也挺難的，從小到大受足了苦，甚至差點兒餓死，到了六歲那年才有名字，叫『念生』，前些年在工地上又被砸傷了腿，再也痊癒不了了。但他為了我和媽媽真的可以付出一切的，我從小到大從沒受過苦，真的，他把所有好的東西都給了我和我媽媽了！」她越說越快，越說越激動，她有說不完的介紹，我有聽不夠的經歷……

  那個學期，我們最後一次在那個石椅上，聊了好多好多，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的淚水在眼睛里不停地打轉兒，她一直在忍耐，其實，我又何嘗不是呢！

  只是，到那天最後分別的時候，我們都沒有在彼此的面前落下一滴淚，其實，我們都明了！

  第二天，仍是之前相同的場景，只是，這次我在前，她在後，我在馬路外側，她在內側，我們早已習慣了這樣。

  走出校門外，老遠處，我便見到了她的父親。事實上，從那次在醫院相遇之後，我便再沒有忘記那個模樣，那個令人肅然起敬的模樣……

  佳芝像是一匹小鹿一樣，拉著我的手，跳著跑了過去……

  我們那樣快地走到叔叔的面前，那是我第二次和他對視，他的眼睛像大海一樣，藏著太多的東西，而展露外面的，卻是慈祥與和善……

  「上次謝謝你，你救了佳芝一命，我不知道怎麼感謝你呢！」他輕輕地向我笑著，像極了佳芝的神態，叔叔說得那樣輕，但在我心裡，卻那樣重。

  「佳芝和我們不一樣，從小沒經歷過什麼，全是我們呵護著她長大的，在學習上有個伴兒也是好事兒，也希望你能多幫幫她，一起進步吧……」

  其實，我心裡一直都明白，正如叔叔所說，我只是一個學習上的伴兒罷了，些許失望，但更多的，是理解。佳芝太過天真太過單純，換句話說，太容易被欺騙了，她與世俗的人太不一樣了，我倆都是。我堅信我們一直都會是這樣，與世俗的現實有著截然相反的兩個模樣，共同經歷下去，共同生活下去，我想，到一把年紀的時候，我們一定會為之而感到慶幸與驕傲！

  「我會的叔叔，請您放心！」我看向他的眼睛，從叔叔的眼睛里，我也看到了自己，那樣堅定的模樣，念著生存，念著生活……

  終於，是時候道別了，看著他們兩個漸漸遠去、放好行李，汽車發動。車窗搖了下來，是她的揮手告別。

  車窗關上了，終於，汽車離了我的視線，駛向了地平線，淚水在我眼裡，我不敢流下，不，我不能流淚，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