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冬雪

  時間已過十二月中旬，去教學樓必經的那條路上，有一個大擺鐘，上面的時間一刻又一刻地過著，顯示著距離考研的時間。

  我每每和佳芝走到那兒，都會在大擺鐘那裡停一會兒，看著那個遲早會專屬於我們的倒計時，計劃著當下，渴望著未來。

  那時，每天最溫馨的事情便是，周六日在圖書館里準備期末考試，我們總會提前好久到圖書館，為了那個我倆專屬的座位。兩個座位挨著窗，窗外是大擺鐘，看得那樣清晰，一擺又一擺，時間一刻又一刻……

  也許北方的冬天的確太冷，她總會把手掌幾乎全部藏在袖子裡面，伸出兩個手指，堅強地拿著筆，在書本上極速飛揚。的確，對我們來說，讓手不凍起來的最佳辦法，便是讓它動起來！

  即使如此，但我們始終不敢坐在暖氣片的正前面，因為那樣的話，可能學了半天，一睜眼才發現原來剛剛全部都是在夢裡，就像我們第一次坐在那兒的時候，最後對視的笑容都顯得那樣朦朧……

  我們如革命戰友一樣，學習得那樣認真，那樣安穩踏實，因為總有一個人會和你一起抗戰，每一天，甚至是每一年……

  大擺鐘叮咚叮咚，預示著午間十一點的到來，同時，也打斷了我們思考的筆伐。

  「我們回去嗎？」我問道。

  「你快看！是雪！」她的眉眼裡閃著光，直直地盯著窗外，她的指尖順著她的目光向窗戶那邊，「劉憐，你快看！」

  我轉過頭，我的視線順著她的手，最後也固定在了那個位置。

  雪那樣大，紛紛揚揚，彷彿在積攢了一年之後，迫不及待地沖開一切，飛了下來，一片又一片地拍在地上，拍在大擺鐘的身上，拍在街道旁每一個人的頭上、肩上、臉上。那時，彷彿寒冷在大雪面前那樣不堪一擊，成群結隊的同學跑到外面，堆著雪人，扔著雪球，鬧著、笑著……

  我倆對視一笑，不必言語，在不失圖書館內特有風雅的氣氛下，加快速度整理著書包，然後安安靜靜地小步快走到門外。我們經過長長的寂靜的走廊，推開大門，一股雪氣撲面而來。

  我飛也似的沖了出來，她緊跟著我，我倆像極了天上的鵝毛飛雪。

  「劉憐，你別跑！」她迅速從地上抓了一把雪，「看招！」她像小說里的大俠一樣，自己配著動作和發招時的聲音，那樣精準地拍到我的頭上。

  我正想回頭反擊，剛從地上抓起一把雪，在準備投擲的前一刻，我的腳彷彿失靈，瞬間我便那樣清晰地看到了地上的一片片雪，那樣標準地做著親吻白雪、親吻大地的動作。

  她趕忙過來，「你沒事吧？」

  就在電光火石間，我一個鹹魚打挺翻身過來，將手中的雪拍到她的頭上，瞬間，她像一個老奶奶一樣，頭髮斑白，再一瞬間，她又像一個武林高手一般，輕輕抓起地上的雪，準確無誤地投喂到我嘴裡……

  終於，她和我早已頭髮花白，臉和手也早已凍得通紅，我握著她的兩隻手，努力哈著氣……

  「好多了吧？」

  「嗯，其實已經不是很冷了！」她輕輕地說著。

  「你的手都紅了，還不冷，不過說真的，雪仗我真的打不過你！」我認真地說著。

  「那是！」她有些感慨，「總算是瑞雪啦！這次考試一定會更上一層樓的！比之前還要好！」她說得那樣自信，那樣驕傲，那種刻在骨子裡的感覺！

  「雪啊！來得再猛烈一些吧！」我向天空喊去，她起初看我，只是欲言又止，終於，她克服了心理第一道防線，「猛烈些吧！」她傻笑著，看著我，就像我看著她那樣……

  雪，的確又大了，大得卻那樣溫馨，那樣開心快樂，那樣紛紛揚揚，我自小到大從沒見過這樣大的雪，就像只在夢境里才有的一般。

  我捏了一下她的臉，「你幹嘛，疼！」

  「疼就對了，說明這不是夢啊！」我趕忙跑開逃命。

  「劉憐，你別跑……」

  伴著大擺鐘十二點的叮咚，我倆鬧著向食堂走去。

  雪地上，留下四排前行的且只屬於兩個開心鬼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