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太弱
「太高估了嗎?」
突兀的,躺在地上佯裝昏迷的古歲寒睜開眼睛,若無其事的站起身,看著周圍愕然的人們,旁若無人的笑了笑:「真是……太弱了。」
「你是誰?」
「我不記得進去的學員之中有此人。」
見到古歲寒莫名醒來,胡言亂語。一眾人等不由眼皮子突突直跳,只感到一股沁入心脾的寒意好似黃泉陰風,掠過心底,帶走了全身氣力。
「螻蟻……」
古歲寒將目光放在一臉慎重肅然的軍侯,以及那名大周的中年人,含笑問道:「何處有妖?」
「突突,突突……」
軍侯與那雙平和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漠然眼神對視,只覺得心臟都要控制不住,從喉嚨竄出來。
「此人。是誰?是誰?難道……這秘境有鬼?」
他在心中狠狠的咆哮著,嘶吼著。竭力想要抬手拔出長戟,卻突然發現全身都不受控制一樣。根本無法動彈分毫。
「……我,自己看。」
古歲寒皺了皺眉,看著軍侯一臉猙獰的表情。眼底劃過一抹不耐,抬手隔空虛抓,直接將旁邊一名世家之人抓來,五指成抓,生生嵌入對方天靈。在他凄厲的慘嚎中,肉眼可見的,肉身化為點點塵埃。
慘叫轉眼即逝,徒留地上隨風搖曳的衣衫,昭示著這人曾經存在的痕迹。
軍侯等人眼力自然非凡,一眼便可看出古歲寒的手段,絕非武者能做到的。如此……結果只有一個,這傢伙,是怪物。從上古活下來的怪物。那傳說中舉手投足便可逆轉天地的……修士。
「原來……如此。」
半晌,古歲寒輕輕喃喃:「怪不得此地靈氣如此濃郁,生靈修為卻如此低下。此地……是海外孤島嗎?」
「如此一來,那蘇玉泉所謂的大妖之境,也只是自己往臉上貼金而已。」
古歲寒洒然一笑,搖了搖頭,自己還真當這裡是當初的地方嗎。修士遍地走,元神多如狗。
時過境遷,斗轉星移。
不知距離曾經,到底過了多久?
思附片刻,古歲寒才重新抬起頭,看著眼前一眾噤若寒蟬的人們。呲牙一笑,眸中道紋閃爍,衣袍邊緣血焰搖曳,轉眼間將四周數里囊括其中。
「前輩饒命。」
嚴金玉幾人眼睜睜看著那仿若虛無的血焰炙烤著諸人,好似點天燈一樣,灼燒之人衣衫絲毫沒有破損。然七竅卻不可自己的噴出數寸火光。整個人如同站在烙鐵上跳舞,瘋狂四處奔逃著,無聲的慘叫著。
往日,他們引以為豪的肉身,當做底牌的殺招。救命的靈藥。在此刻再無半點用處。只能無助的在地上打著滾,血焰奔騰中化為一具毫無生機的軀殼。
「饒命?你有什麼用處?」
古歲寒靜靜的看著眼前慘絕人寰的場景,好似一名屹立河岸,觀樓船花火的公子。目光全無半點波瀾。
「我。在下……」
嚴金玉登時語塞,臉上青白交加,忽然,在軍侯等駭然目光中『撲通』跪在地上,哀求道:「奴願為尊駕鞍前馬後。言聽計從。」
「你……」
「……嚴老頭,你怎能如此?」
「你如何敢?……」
「閉嘴!」面臨眾人責難,嚴金玉赤著眼咆哮道:「無知,蠢貨,你可知他是何人?你可知那個傳說?你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有何資格於我斥責?」
「哦?你知道……我的來歷?」
他這麼一說,古歲寒不由多看了他一眼,玩味的問道。
嚴金玉聞言,瞬間將頭死死埋在地上,顫聲道:「晚輩,不……奴在隱秘殘言中曾窺到尊駕一鱗半爪。斗膽揣測,不敢妄言。」
「但說無妨。」
「傳說,上古大能輩出,與妖征伐,為我人族開闢疆域,繁衍生息。然我人族先天弱與妖,無數大能隕落。不得已,諸大能只好與妖同歸於盡。至此,我人族才得三分苟延殘喘之機。無盡歲月流逝,我人族奮發圖強,暗自蟄伏,才在千萬載前叩得一縷氣機。趁勢崛起。到現在與妖族分庭抗爭。
地底深處,有我人族大尊被萬妖鎮壓。抽其氣運。厚載萬靈。奴斗膽揣測,前輩就是其中之一。」
說罷,嚴金玉便咬著牙,綳著臉不敢多出一字。
「原來如此。」
「原來是我人族先祖。」
「這下獸潮可退,我人族亦可問鼎天地間。」
聽著嚴金玉沒頭沒尾的話。軍侯等人臉色不由一緩,心裡更是湧起一股喜意。
「嗤……」
半晌,在他們小心翼翼帶著絲絲崇敬的目光中。古歲寒報之一笑,眼中那抹好奇之色逐漸消散,重新恢復那無盡的虛無:「人族死活,於我何干?為爾等螻蟻折損自身修為,真是……可笑!」
「什麼?」
軍侯心神俱震,呲目瞪著嚴金玉,強壓著淹沒理智的怒意:「你不是說……」
「天地形成何止千萬載,諸般真相早已淹沒史河。不過是垂死拼一把而已。」嚴金玉苦澀一笑,心中再無半點僥倖。他知道,眼前之人,來頭比他所知的……更大。
大到根本無法揣測。無從窺伺的地步。
「……呼……」
清風拂過,涼意侵襲。
天空徒然陰沉,雷霆電光火星四射,千萬深埋地下的戰魂應聲破土。入目之中一片血紅。地上草木不知何時早已枯死。
古歲寒漫步半空,如降世修羅。風輕雲淡,似落凡謫仙。相駁的氣息詭異的交纏在一起。顯得那麼詭異。
大地在顫動。
天空在轟鳴。
寒風在呼嘯。
雷光在閃耀。
這是……天災。卻是由他憑空掀起的天災。亦算人禍。
軍侯死了。臨死之際,依舊無法拔出插在地上的長戟,滿腔不甘。怒目望天。
嚴金玉死了,垂死之際,滿眼苦澀。一臉絕望。
大慶,大周。數萬將士死了。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天地一暗,隨後便失去了意識。
世家,宗族。留下的族人也死了。偌大的場地,徒留南弦月,金富貴這幾個在秘境中活下來的學員。以及一臉慘色,滿眼驚恐的蘇婉玲。
南弦月不能死,蘇婉玲亦不能死。
前者,他需要有人背黑鍋。後者,他需要人給蘇玉泉傳信。
「……」
修羅般地獄之象逐漸散去。撥雲見日,天穹再次透出湛藍。
「給蘇玉泉帶個話。本尊……會找他。」
古歲寒屈指一彈,幾條蠕蟲憑空浮現,在蘇婉玲無血色的玉容之中,鑽入腦中。
運轉了一番靈力,古歲寒輕輕皺了皺眉。虛空踏步,在地上留下栩栩殘影,天涯咫尺,一步十丈。須彌間便消失不見。
——
「……呼!!」
萬丈地宮深處。
寂靜無聲,千萬兵俑拱衛。百官負而垂首。
最前方,一座巨大的棺槨,其上繁複繚亂的銘文不斷泛起淡淡流光。詭秘的氣息漸漸逸散,棺槨周圍,不時盪起一圈圈肉眼不可見的漣漪。將四周一切盡數湮滅。
驀地,不知從何處吹來一股冷風。為這詭異的地宮深處帶來一縷生機。
「……咔!」
好似觸動了機關。只見棺槨之上銘文攢動。星芒迸現,道機轟鳴。
半晌,棺槨突然打開。一陣震懾九天蒼穹的霸道威嚴的氣息徒然爆發:「朕,必將再臨諸天。」
「咔……。」
「咔……。」
百官文武陶俑霎時開始顫動。片片碎屑裂落,顯露出一個個如若生人的虛影,納頭作揖::「臣等必為帝尊,開疆僻壤。兵鋒所指,萬靈俯首。大秦帝國,再臨諸天……」
「朕,就與你……再下一局。」
聲音漸漸沉寂,唯有裊裊回聲在地宮之中不斷回蕩:「勝……萬壽無疆。敗……身死道消。」
——
「醒了……。」
不知何處,一座煌煌大殿之中。四方百妖圍著中央一座石像。
突然,在百妖顫慄的目光中,那石像中忽然傳出一陣歇斯底里的長嘯:「你……終於醒了。」
聲落,數只大妖徒然慘呼一聲,肉身爆散,化為血泥。大殿四方連同牆壁龍柱,其上雕印的晦澀道紋登時毫光大放,諸天佛音嗡鳴響起。仙紋陣法規則氣息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在殘存近百大妖合力鎮壓下。
過了好一會兒,才逐漸平復。徒留那瘋狂的嘶吼,依舊在大殿回蕩:「我會出去的。他醒了,我會出去。……你們會死,都會死的。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