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有猙
「軍侯,急報!」
小將神情焦急的奔來,身後還有一隊十幾人的馬車緊隨其後。
「何事?」
軍侯皺了皺眉頭,從場中走下。
這些時日秘境中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讓他難以心靜。種種意外若驚濤不斷拍擊著他的心防。
「還請朝使。」小將立馬而止,回首作揖道。
「咳……」
輕咳聲自車廂傳出,蒼老的聲音帶著中氣不足的疲憊:「軍侯,好久不見吶!」
軍侯聞言,臉色登時一變,趕忙上前將老者攙下,有些不安的問道:「章公何事。竟使得您親自前來?」
「百年大災,天魔獸潮。西域城屬,危在旦夕。」
老人眯著眼,細細打量著這個自己曾經的學生,凝聲道。
「什麼?」
軍侯等聽到此話之人,面容無不驚駭之極。一旁嚴金玉更是覺得手腳冰涼,只感到天塌了一樣,眼前發黑,他強忍失態,不自主的上前幾步,盯著老者:「不可能,百年前,妖族受創頗深,沒有幾百年恢復元氣,不可能會在如此時刻再掀起爭端。」
「老朽來此,會與你說笑嗎?」老者滿是褶子的臉上浮現一抹苦澀:「西域五城,早已告急,幸好蘇家等宗族斷後,一步一推,才沒有造成巨大傷亡。然情況也不容易樂觀。如今整個西域十之五六已經淪陷。唯有南星城,東原城因世家之人加入。還在堅守。」
「朝廷有何決策?」
到底是行伍之人,軍侯明白現在不是悲春傷秋的時候,如何抗擊妖族侵襲才是重點。木已成舟,其他都是廢話。
「命軍侯率軍前往西域,為我大慶而戰。」章公從懷中拿出一枚貼身保管的令牌。交到軍侯手上。
一旁大周那名中年人臉色訝異更甚。這玩意可是皇帝天令。非傾覆之時不可妄動,想不到這時候竟然拿出來了。
軍侯目露躊躇:「可是,我若率軍撤退,這北伐又該如何?」
「呵,莫要將我大周想的如此卑鄙,事關人族存亡。而且天魔林綿延何止萬里。你們大慶有妖獸侵襲,我們大周也好不到哪去。估計調令也會擇日而到。」中年人聽到軍侯話中猶豫,不由面色一僵。旋即冷著臉說道。
「呵呵……」
軍侯對中年人的話,笑而不語。
去你娘的,大家都是成年人,甭說什麼狗屁大義。這等冠冕堂皇的理由,騙小孩子都欠捧。
「哼!……」
中年人被軍侯看的有些尷尬。不禁冷哼一聲,不在言語。
「還有十日,秘境就會關閉。蘇墨,你可連同嚴金玉他們先行前往,我即刻調撥糧草軍資。大軍三日後開拔。」
「望你莫要干見不得人的事!」
蘇墨冷笑一聲,掃過在場諸人。一撩下擺,疾步如飛。轉眼便已消失在關外。
他也明白,獸潮之事絕對比蘇夜月的命重要的多,前者可是傾覆家族的危機,後者雖然讓世家面臨著斷傳承的威脅,但總歸還有希望。
實在不行,讓現在活著的蘇虎宇這傢伙當做種馬就好。
其他處於西域的幾個世家,也都愁眉不展,在各自商議片刻后,留下一人照應,其他人相攜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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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秘境,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古歲寒看著四周熟悉的地方,眉角一挑。身旁霎時浮現出道道波紋漣漪,玄妙詭秘的道紋迭起。凝成一個個細若蠅頭的小字。
「呼……」
溫度驀地下降至冰點,陰風嘯耳,倒灌人心底。
方圓數十里,與虛空間隔的那脆弱的屏障好似破敗的粗布,發出嘩嘩悶聲。
肉眼可見的,整個由鐵石壘成傳承之地,恍若軟泥,一點點被古歲寒身旁的銘文侵蝕,化為點點塵埃,零落而散。
僅僅盞茶,整個秘境便成為一片荒蕪。一眼可望到不斷泛起漣漪的屏障。
「猙,幽寒天。本尊……來了。」
古歲寒唇角掀起冷笑,再也不看這已經化為死地的秘境。心念一動,地上昏迷不醒的南弦月等人隨即飄起。連同古歲寒在內,緩緩消失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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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不知前些時日的傷勢可恢復?城外有大妖進攻,宋家家主讓我來稟報家主,若是傷勢無礙,儘快出手。」管事滿身鮮血的提劍返回,沙啞著聲音報了一句,便撐不住陷入昏迷。
「獸潮?什麼獸潮,什麼妖族,什麼謀划。可笑,荒誕之極。」
蘇玉泉獃獃坐在房內,看著桌上被展開的獸皮,臉色蒼白若紙。
獸皮之上,僅有一個身著黑錦衣,肩披狐皮裘,腰掛四尺直刃,身後及地大氅的青年。
四方血焰繚繞,腳下煞氣隨行,雙目平靜似海。身後有沖霄戾煞滾滾升騰,
可惜,其腰間,四肢,被密密麻麻的符文禁錮,不僅如此,還延伸出十幾道纖細且密布繁複道紋的鎖鏈。
顯而易見的,這青年是被生生鎮壓在這個看似地宮的場景中。鎖鏈延伸,有數十體態怪異,面色猙獰夾雜著畏懼的大妖拉扯著。
「先祖,我該……怎麼辦?」
蘇玉泉雙目泛紅,眸子定定的放在拉扯鎖鏈的數十大妖其中一個。那妖的相貌體態,赫然便是傳說中蠻荒四獸……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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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天地中……還有……」
古歲寒佯裝昏迷,感受著四周傳來那富含生機的靈氣。以及那麼冥冥中那一絲熟悉的氣息。
「咦,他們出來了。怎麼會?提前十日?」
驚疑之聲不斷響起。不時夾雜著壓抑的怒吼聲,悲苦聲。顯然,他們的族人並沒有在存活的幾人之中。
「殺了他。……」
徒然,大慶其中,有人見蘇墨不在,嘶聲叫道。
「殺了他……,現如今獸潮侵襲,聯合抗敵,蘇家定不會為了區區一個接班人與廣大世家宗族持刀相向。」
聞言,不少人的目光登時變了一下。氣氛微妙起來。
「誰敢?」
軍侯擰著眉頭,厲喝出聲。長戟墩地,砸出一圈氣浪。
「嘿,軍侯此言,有些偏頗了吧。」有人冷笑著。
另有人陰陽怪氣的道:「軍侯可否記得,大慶有十八世家,三十宗族?蘇家雖然強大,但跟其他世家聯合相比,又如何?」
「朝廷志在天下,世家卻只顧自身。大不了,舉族遷徙。到時大慶又該如何?」
威脅,相協,勸阻,種種言語夾槍帶棒的傳入軍侯之耳。使得他臉上一變再變,端的是為難無比。
「蘇夜月,這些人之中,貌似沒有蘇夜月。難道他死了?」
突然,有人仔細看后,驚呼出聲。
「什麼?」
「他死了?」
「難道是那些蟲子?」
「或者是引起眾怒,被群起而攻之?」
蘇婉玲獃獃的看著場中,那一席黑影,心裡湧起一抹熟悉感:「他沒死!」她美眸升起一絲喜意。
「容后再說,現在先把他們安置妥當。別忘了,獸潮可不僅僅代表天魔林。」
軍侯冷笑一聲,橫了諸人一眼。拂袖離去。
「還有海族呢。我記得東邊也不消停。」
一直旁觀的章公含笑解釋,眸子閃了閃:「燕趙那邊,也不太平啊。」
「該死。」
聞言,諸位世家之人表情憤然,青白交加。
難道自己家嫡系就這麼白死了?
「反正那小子也死了,節哀吧。」
呆立片刻,他們頹然相視。搖了搖頭便相繼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