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將破曉也將傾
「聖上,新州送來八百里加急信件,西戎國舉大兵壓境,我軍節節敗退,新州恐怕……」
「李大人何須此言,新州有我朝驃騎將軍宋芸鎮守,你還怕他西戎攻進來不成?」
皇帝謝導聞言,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宋芸遞上來的信件他剛剛才看過,雖然宋芸將軍鐵誓死守,但他看得出來,新州,恐怕是撐不過半個月了。糧草在途中被劫,後繼部隊遲遲趕不上前線,這是人為還是天要亡我大澧?
謝導眼神掃過群臣,這些人個個哈腰抹額,生怕皇帝將此出問題「歸功於」自己頭上。
安平公今日未上朝,朝臣似缺了跟主心骨。
謝導望著他們,忽然眼神一定,那個站在角落裡的人氣定神閑,胸有成竹,彷彿有計可循。
「不知周愛卿有何高見?」謝導突然發問,群臣停止議論,都望向周京。
周京似是知道皇帝會有此一問,走上前一步,說道:「聖上可知新州離哪兒最近嗎?」
他這麼一說,大家就都明白了,他在暗示謝導,如今之計,惟一步險棋,方可化險為夷。
可這步險棋到底在哪裡呢?誰也不知道。
謝導望著周京,想看出點什麼,卻什麼也沒發覺。
末了,他一揮龍袖,「今日早朝便到此吧。周大人,朕有事與你商議。」
來到後殿內,謝導冷道:「你可知何罪?」
周京向謝導行了個君臣大禮,跪下說道:「臣深知陛下操勞之心,故臣子定要替君分憂。臣知於朝堂之上提及此事定有不妥,但陛下應識得景王功勞,縱使是災星降世,也抵不過陛下洪澤萬里。」
謝導轉過身來,「你曾近接濟過他吧?他能活到如今的歲數,可少不了周愛卿的功勞。」
「陛下,臣當年不過憫一孩童,如今也不過舉一能人。」
謝導若有所思,的確,除了這位景王,他的六個兒子,三個尚未成年,不經世事,其餘三個也未嘗有立馬之姿。只有景王從小遊歷江湖,識人甚廣,只不過自己舊時芥蒂,便賜予他一個逍遙王爺做。只不過,這次,他還會來嗎?
「那愛卿可有辦法讓他知道這件事嗎?」
周京又拜道:「陛下不必憂心。不出半個月,景王必然親臨新州。」
「哦?你就這麼確定?」
「臣以項上人頭做擔保,若景王到時未到,便以我血祭我大澧將士。」
謝導讓周京離開后,獨自在殿內沉思了很久,難道,這穩定已久的三分天下,便要在我這裡讓大澧滅亡嗎?
他寫下一道密箋,遞給暗使,叫他們送去新州前線,上面寫著:「若遇景王,必使其究幻花鈴之事。」
這時,另一隊暗使回來報信,說關州邊界發生流民動亂,經查,是蘇遇丹那邊在搗鬼。
謝導聽聞,將桌上的茶盞打翻在地上,「好一個蛇鼠一窩,真當我大澧無人了嗎?」
「把晉王,寧王,成王給我叫來。」謝導摩挲著案頭,重重吐出一口氣。
新州邊界,西戎軍陣。
「殿下,如今他們節節敗退,我們何不一舉拿下。在這兒據守,不會有什麼禍患嗎?」一位女將說。
「曹將軍思慮甚孰,不過他澧朝的軍隊已然撐不過半月。我們只需等待,坐收漁翁之利即可。」這位殿下悠哉悠哉地喝著茶,看著什麼書。
曹仲璇在營帳內踱了會步,見這位殿下絲毫沒有要搭理她意思,便轉身出去。
剛出營帳,一道黑影從眼前閃過,她本能地警惕了一下,又旋即放鬆,一抬手,道:「公主。」
來人示意她不要聲張,查探過無人之後,走入營帳。
「青兒,你怎麼不聽兄長的話,待在宮裡,等待消息。」這位殿下說。
「要不是兄長的消息來得太慢,又何苦要我去他澧京跑一趟。好在父王沒有多疑。以你的陣仗,怎麼還會要半個月?這次如果取得大捷,兄長便可以取得宮中相應地位了。怎麼,兄長也開始婆婆媽媽了?」黑衣女子說。
「若你想待在那安生的宮裡,豈會出來尋我?」殿下笑著沏了杯茶,說道。
「我當然不想待在宮裡,要是那樣,我寧肯上戰場殺敵。」
殿下將手中茶杯放下,「青兒,人固有再多的不情願,我們依然要做。或為了自己,或為了國家。我們要看懂自己的價值,你懂嗎?」
黑衣女子雙眸顫動了一下,沒有說話。
「好啦,就當是我為你爭取了半個月的放鬆時間吧,這半個月你待在營中便好,想必父王也無暇顧及我兄妹二人。往後,便不可再任性了。」
殿下吩咐了些事情,黑衣女子被安排下去休息,營帳內又恢復了寧靜。
曹仲璇一直站在帳外,此刻又走了進來。
殿下先是微微一驚,沒想到她還沒走,隨即又笑道:「曹將軍還有什麼事嗎?」
曹仲璇說道:「殿下,公主如今不在宮中,我們怎麼能掌控宮中局勢?」
「不打緊,半個月而已,能翻天么?」殿下又喝了杯茶,咂咂嘴,「這中原好茶可要帶回去孝敬我父王啊。」
曹仲璇不再多嘴。這位殿下,向來是胸有成竹的。
營帳外,天空雲捲雲舒,狡黠的月亮漸漸下落,掛在雲邊。而天空的另一端,朝霞已散發點點光彩。天涯共此時,只不過,這一縷朝陽會花落誰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