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開槍
寧朝尚黑，這箭通體烏黑，貫穿怪物眉心，箭柄金紋纏繞，乃是皇室用箭。
從遠處射來，她只瞥見一個矯健的身影。
元飛容不動聲色收好槍，抱住寰音的胳膊，寰音一下奔襲出去，不多時已經跳下牆，消失在小巷。
「將近破曉，怎地如此安靜？」雖然天上的船使黑夜更長了，但京都達官貴人眾多，茶館、酒樓應該早就開張了才對，各府的下人也該採買，絕不會是現在這樣安靜的樣子。
不論是偏僻的小道還是寬闊的主道，沒有人活動的跡象。
元飛容帶著寰音走在僻靜的街道里，「啊…」
「有人？」
順著寰音的目光看去，前面一個打更人搖搖晃晃，像是喝醉了在原地晃悠。
其實她這次逃出來實在是無奈之舉，怎麼著也要拿到路引才能出城，多遇到一個人就多一分危險。
寰音帶著她準備繞行，那打更人忽地轉過身來，露出已經爛了一半的臉！
怪物！
「快跑！」嗖地一下竄到寰音背上，哪知道就是這聲音引得怪物回頭，跌跌撞撞追過來。
不僅如此，街道內還有不少這樣的怪物，聽到聲響，紛紛跟過來，數起來竟有七八人。
怪不得街道上無人，久久未出府，外面已經怪物橫行了？也怪不得她沒看清，這怪物頭顱內只有米粒大的光點，根本分辨不出。
要不，現在回府，她那丞相爹聖上特許，還是有些府兵的。
元飛容連忙搖搖頭，甩掉自己這個想法：「速度也太快了吧！？」
怪物雖然姿勢奇特，但並不影響速度，在夜色下甚至更快。
街道旁房門緊閉，有些甚至圍了鐵柵欄，門窗都用黑布蒙了，寂靜非常。
但陸陸續續出來的怪物，聽到一點聲響，見到一點光亮，聞到一點氣息，就團團聚集在一起，雙手在門板上摳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元飛容覺得自己像引狗的肥肉，在街道里散發香味，後面跟了一大票飢餓的惡狗。
寰音速度有些慢了，元飛容拍拍她：「放我下來。」她沒有反應，喘著粗氣繼續跑著。
「快！我自己跑！」
元飛容被顛得幾欲嘔吐，那男人倒是暈過去人事不省。
寰音粗黑的眉毛皺起，不解地放下她。
「看那裡」，元飛容撿起竹竿，指著不遠處幾個籮筐說，「把它們打翻。」
寰音拿著竹竿一下扔出去，插在了籮筐上面。
元飛容：「……」怪物離她們二十步距離，「現在不是玩兒的時候啊！」
以前雖然經常帶著她干一些小壞事，但這個時候怎麼領會不了呢！這是真傻還是假傻啊？
見她急了，寰音連忙從旁邊拿了一根長竿，用力投擲出去，又連連扔出幾次，那些籮筐倒地，裡面的黃豆滾落一地。
怪物不能分辨，接二連三踩在上面，想要爬起又倒下。
元飛容這才拉著寰音：「最近咱們都不能好好玩兒了，我說的都是認真的知道嗎？」
寰音：「啊。」
「你背著累不累啊？要不咱們把他丟了吧。」元飛容看著寰音始終沒有沒有放下男人，這會兒又是特殊時期，實在是沒法帶著他了。
「別…」寰音還沒反應，那一直昏睡的男人艱難地抬了抬頭。
他們躲在一處隱蔽的地方，寰音把他放在地上，元飛容驚喜道：「你醒啦？」
醒的真是時候。
男人身材修長高大，低頭看著蹲在面前小小一團裝作若無其事的少女。
他受傷太嚴重了，幾乎不能自理，是她救了自己，得以醒來，不然屍身早就消散於宇宙了。
「那是喪屍，可攻擊頭部斬殺」男人也沒在意元飛容的話，盡量把話說清楚。
「頭裡面的光嗎？」
男人淡金色的眸子在夜裡十分懾人，元飛容蹲在他面前認真看著他。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專註，男人微微垂眸：「我知你能看到，但你沒有自保能力，喪屍沒有思想，死而不亡，食生肉，活人被抓傷、啃咬，就會感染，變成一樣的行屍走肉。」
「活死人啊…」元飛容拍拍寰音硬梆梆的胳膊，笑道，「我有寰音呢。」
男人依舊溫和：「這座城，已有不少人感染，你要快逃…」
元飛容喜歡他溫柔的語氣，苦惱道：「要快的話就得把你留下了。」
男人伸出手：「你可以把槍還給我。」
「但是我不忍心，我逃到哪裡就帶你到哪裡。」元飛容眨了眨眼睛，「或者，殺了你？」
男人用手把額前的頭髮拂開，「你做不到。」
元飛容身體一僵，雙眼圓睜，意識模糊，四肢不聽使喚，不過一瞬，恢復過來時她已經伏在男人膝上，幼細白嫩的脖頸在男人微熱的手掌中。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脈動傳到男人掌心，如此清晰又脆弱，這種生命掌於他手的的感覺比喪屍逼近更為令人恐懼。
寰音獃獃站著沒有反應，不知道自家小姐怎麼突然投懷送抱了。
元飛容連忙握住男人的手：「哥哥，我瞎說的，我對你不離不棄。」
男人輕輕放開她：「按年齡你可以叫我叔叔了。」
「叔叔」，元飛容從善如流，在他面前蹲好，「您貴姓？我是元飛容，您叫我容兒就好了。」
還真是機敏，「藺辛。」男人仍舊虛弱，眼瞧著就要暈過去。
趁他昏睡了再殺了他不就好了，元飛容如是想到，到還是沒能動手。
今日遲遲沒有天亮，城內四處火光大作，元飛容帶著二人躲在暗處觀察。
砍殺聲四起，馬蹄陣陣，伴隨著羽箭從天而降。
可是喪屍無孔不入，似是能聞到人味兒，寰音站在拐角處，一木板把露頭的喪屍腦袋打了個稀爛。
地上已經倒了數十具喪屍了，可是喪屍察覺不到，仍舊陸陸續續不知從何處趕來。
天上烏雲滾滾，和漆黑的大船混在一起，元飛容視物不清，只能看到大大小小的光團出現，有些小，有些更是如塵埃。
在夜色下他們的行動速度更快，寰音很快便打不過來，手裡的木板也爛了好幾塊。
怕她被喪屍傷到，元飛容大喊：「跑！」
寰音一把扛起元飛容，用收拖住藺辛，大步奔逃起來。
可是喪屍仍然從各處跑出來，藺辛像個破布袋子，被拉扯地不成樣子，根本跟不上寰音的腳步。
他咬牙：「把槍拿出來！開槍！」
旁邊的巷道里，人戶里，人頭攢動，他們嘴裡發出野獸低鳴的聲音，追蹤著在外活動的人們。
寰音將元飛容豎抱，好讓她拿槍。
元飛容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從小腿上摸出槍雙手舉起來，手扣在扳機處。
槍很沉，一陣輕微得疼痛扎在她的手背上，元飛容滿頭大汗，使勁扣動扳機，但是她力氣不夠。
寰音沒法伸手幫忙，喪屍卻是行動敏捷，元飛容咬住下唇，感覺所有力量匯聚到右手，胸膛要炸了般，扳機被按下。
槍口瞬時射出細長的光束，卻如利刃一樣劃開喪屍的皮肉，將骨血消融。
任何聲音都沒有，喪屍已經消亡大半。
「嗖…嗖…嗖」，箭束從天而降。
元飛容看著那黑金纏繞的箭，強撐著對寰音說：「把他藏起來…」，兩眼一翻暈了過去，那把槍如水般融進她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