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外出學藝
「我對此了解不多,但可以肯定咱們村是一個重要的關隘。」
「你看,咱們村整個地形西高東低。村子東頭,地勢較低,土地肥沃,水道縱橫,適合生活居住。有人在田裡挖出過破碎的瓶瓶罐罐,有的還比較完整,像盛水盛糧的瓦罐,裡面還有黑黑的糧食碳化后的碎末。一定是人類生活留下來的。因此,我斷定那裡是古時候的村莊,或者市鎮所在。」張瞎子很有信心地說,「說不清咱們村是古代守陵人居住的地方呢。」
「村子的西頭,地勢較高,特別是最西邊的那個大土丘,地勢最高。站在上邊東望,可遠望三台,漳水下游局勢一覽無遺。按照古代人的看法,靠山鄰水,是絕好的陰宅所在。」
「古代帝王將相都十分注重風水,因此我敢斷定,村子西邊一定有帝王將相的墓葬。」張瞎子喝口水,看著朱希平,深陷的眼睛熠熠生輝,雖然看不見東西,但朱希平能夠感到張瞎子此時的心情。
「大爺,」朱希平接著問,「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我是一個瞎子,不能看書、讀書,這你是知道的」張瞎子說,「但我年少時,曾到南陽跟左陽大師學習說書技藝。左陽大師精通天文地理,對陰陽八卦、堪輿地理很有研究。在跟左陽大師學習說書技藝的時候,左陽大師教了我一些堪輿的技巧,只不過十分浮淺。本想好好跟左陽大師學習,將來以說書和堪輿為生,但是……」張瞎子停頓了一下。
「但是怎麼了?」
「跟左陽大師學了一年多以後,」張瞎子接著說,「我父親生了重病,託人捎信讓我回來。回來不久,父親就亡故了。我母親也是瞎子,身體不太好又沒人照顧,我放心不下,就沒有再去南陽找左陽大師學習。伺候老人走後,我也過了學藝的年齡,就這樣成了一個技藝粗淺,不學無術的人。」朱希平看著張瞎子,看出了他心裡的遺憾。
「我技藝不精,所以看不透咱們村的情況。但是,我知道有一個人是這方面的專家。」
「是誰啊,快告訴我」朱希平急切地問。
「嘿嘿,」張瞎子看出了朱希平的心思,笑了笑說,「我的師弟馬天恩跟著左陽大師學了很多年,他肯定是專家。不過,」張瞎子停頓了一下。
「不過怎麼了?」
「左陽大師仙逝后,馬天恩離開了南陽。走南闖北以說書為生。現在去了哪裡我也不知道啊。」
「那怎麼辦啊!在哪裡能找到他啊!」
「你真想學這方面的東西啊?」張瞎子賣個關子,兩眼望著朱希平。
「大爺,」朱希平認真地說,「父母早就不在了,我也長大了。哥嫂雖然對我不錯,畢竟不如父母。我今年16歲了,沒個技藝在身。就想著學個技藝,將來也好找個營生。大爺你知道我對歷史感興趣,肯定會支持我的。再說了,如果咱們村子地下有文物啥的,寧可咱們想辦法保護下來,也不能讓鬼子竊走,你說對吧?」
張瞎子沉默了一會兒,他明白,朱希平這孩子聰明伶俐,心地平和善良,又愛學習鑽研,是一塊好料。雖然有心培養這個孩子,奈何自己技藝不高,耽誤了孩子的前程,於心不忍。於是說:
「馬天恩是河南雲台人,是一個孝子。家裡還有老娘,他出去說書走南闖北,過年肯定要回家看老娘的。你如果想跟他學習,就趁過年期間去找他。這不,再有十幾天就要過年了,你收拾一下,就去找他。有我介紹,他一定會答應你的」。
「大爺,」朱希平說,「謝謝你啊!」
朱希平回到家裡,一進門就聽到嫂嫂在埋怨哥哥。
「爹娘死去八、九年了,咱也把希平拉扯大了。如今兩個孩子都四五歲了,家裡窮得成這樣子,再不分家大家都沒法活了。」嫂嫂嘟囔道,「希平整天懶得幹活,沒事就往張瞎子家跑,學什麼拉弦唱戲,有什麼用?能填飽肚子?」嫂嫂繼續嘮叨,「家不是旅店,不幹活讓人伺候,成大爺了?」,「咱把家分了,讓他單過,也不虧欠他。」
「再不分家,我就帶著兩個孩子會娘家,你們哥倆過算了。」嫂嫂下了最後通牒。
哥哥悶悶地蹲在地上抽煙,始終一言不發。
朱希平心裡明白,這些年嫂嫂對待自己還是不錯的。家裡實在窮,人口又多,冷熱能有一口飯吃他已經很滿足。自打上次被拉去修碉堡后,哥哥腰身一直不見好轉,重體力活做不了了,現在全指望嫂嫂跟人洗衣服養家。天寒地凍的,兩個手通紅腫脹,讓人心疼。這樣下去確實不行。朱希平想到這裡,敲了敲門,笑著走了進來。
「哥嫂,」朱希平說,「給你們說個事。我想去外邊學門手藝,這兩天就走。」
哥嫂相視一下,十分詫異。
「自打爹娘走了以後,哥嫂對我就像親生孩子一樣,把我養育成人,我心裡始終記著。如今,我十六歲了,也該學門手藝養活自己,學成之後也好報答哥嫂養育之恩。」
「你真的要出去?」哥哥問,「要去哪裡?能行嗎?」
「我去雲台找馬天恩學堪輿之學。」朱希平說,「放心,有瞎子大爺推薦肯定沒問題。」
「哥嫂,我早想好了。走之前,咱把家分一下吧,現在的房子歸哥嫂,老家那兩間破房子歸我。反正那房子我暫時也不住,等回來了再修。」
哥嫂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哥哥說,「快過年了,全家吃個團圓飯,年後再走吧?!」
「瞎子大爺說了,馬大師常年在外地說書,只有過年才回家。錯過了就找不到大師了。」
「所以我這就走!」
站在漳水渡口,望著遠處雲霧籠罩著的對岸,朱希平的內心既激動又擔心。激動的是,到對岸后找到大師學藝,回來肯定養家無憂;陰鬱的是,平漢鐵路橋頭的日本兵飛揚跋扈,此去雲台學藝很可能要幾年時間,日本鬼子會不會發現地下的文物,並竊走咱們國家的財產?!
渡船到岸,朱希平跳上船,揮手向岸上的張瞎子和哥嫂告別。
渡船行進中,船體突然一震,像是撞到了什麼堅硬的物體,船頭急轉,差點翻船。
全船人驚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