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羅藍
樊剛準備好可以加掛著雪板的馬車,在拉到冰面上之後,王素貞就來了。
「王小姐,我們不能帶你走,再說,王老爺還在客棧,你到這來問過他了嗎?」樊剛陰著臉,沒打算給這位王小姐面子。
旁邊的小蓮兒急得直跳腳,一個勁兒地給樊剛打眼色,王素貞就瞪了她的丫鬟一眼,再回過頭來的時候,眼神里同樣是一片冷冰冰地堅決之色,「我就是要跟著你家五少爺,有本事你就殺了我,要不然就別擋路。」
樊剛都要氣笑了,這是要逃命,帶著王素貞算怎麼回事。
「讓她上來吧。板凳一個人我不放心。」車廂里傳來鶯兒的聲音。
樊剛還是不想王素貞上車,羅有寶能命令他,那是他要保護的大少爺,鶯兒再受寵也是丫鬟,樊剛可不想聽一幫女人的命令。
可那邊邢敏也輕聲地說了一句話,「樊大哥,我有些挺不住了,讓王小姐替我一會兒吧。」
樊剛想了想,這才默默地退開了。
所有能走的,還能打的,還有韋岩看中的人,都跟著樊剛和拓跋折折走了。他們走的是冰面,這樣不留痕迹。
在韋岩他們走之後,老徐和黃騰虎帶著重傷的人,就縮在客棧里不出來了。整個客棧滿地屍首,遍地血跡,鴉雀無聲,如同鬼域。
對面渡口過河的人,都不敢在這裡停留,無論是行人還是車馬都是直接繞過這裡的客棧,頭都不敢回地逃過這一段路。
而繞過去的這些人還遇到了羅家另外一波人馬,那就是羅家的羅藍。
羅藍一開始還奇怪,把遇上的人叫住,問過才知道自己還是來晚了,大哥和五弟已經被那幫人堵住了,就在前面不遠的渡口客棧里發生了混戰,結果怎麼樣現在是完全不知道,遇上過的人沒有一個敢進去看看的。也沒有遇上吳昊說的那個王家的人,看來這個王家也跟著遭了殃,這樣看來結果不會好,這讓羅藍愈發地心急如焚,也有些後悔。
真到看見客棧里的景象,羅藍的腿都軟了,她怕了,想見到的人如果出現在這些東倒西歪的屍首中,她也沒辦法向羅家交代了。
雖然她算不得沒見過血腥的弱女子,甚至還親自指揮過一些這種事情,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她都沒有見過傷亡這麼慘重的突襲。那些倒在血泊中的人,也分不清楚哪個是哪一方的,能分辨出來的只有那些無辜的店夥計,因為全天下的夥計打扮都是大同小異。
就在她惶恐不安地時候,一隻快若閃電的利箭「哆」地一聲射在她旁邊的一隻翻倒的胡凳上,客棧深處一間房頂上,一個身形如同標槍一樣的人物,手中的弓才剛緩緩地放下。
「站住,你是誰?說清來意。」那個弓箭手在向她發問。
羅藍抬頭看向他,有點遠,看不清面容,是這些年她常常夜裡在燈下盤帳,累得眼睛不好了,通俗講是有些近視。看不清遠的能看清近的,那支箭在警告羅藍,讓她有些緊張。
「我叫羅藍,是羅有寶的妹妹,也是羅有寅的姐姐。你不是我們家的護衛,我沒見過你,你是誰?。」羅藍還是怕引起誤會,面前的人說不好是不是那哥倆的人,局面已經不可控制,再和羅有寶他們哥倆的人起衝突,就更沒法辦了。
放箭的自然是華傳宗,他早就想出來幫忙了,可羅有寅不搭理他,更不放他出來,受到襲擊的時候,局勢危急也沒時間放他出來,雖然的確在當時要是有他在場,韋岩他們的損失不會這麼大,任何事情發生后的如果,都是屁用沒有。
要不是老徐實在是太缺人,正好和樊剛商量把羅有寅帶走,這才敢放華傳宗出來,樊剛所謂的打賭自然也是贏了的。
這個羅藍要是要真的,身份可不一樣,還不能射死,華傳宗接著向屋裡的老徐示警。
老徐也聽到有人來了,拄著棍子還一瘸一拐地走出來。看見是羅家三小姐就在面前,這心念電轉之間還是保持了相當的尊敬,「是三小姐來了,快請進來吧。」
接著馬上就問道:「三小姐,和你一起來的有我家裡那三個不成氣的東西嗎?他們要是跟來了,就讓他們送你進來,要是沒來就請三小姐一個人進來。兩位少爺有傷在身,三小姐帶來的人不方便看到,抱歉抱歉了!」
老徐這個人羅藍是認識的,還很熟悉,恰逢多事之機,她也不敢肯定老徐會不會有什麼其他心思,猶豫之間老徐家的三個年輕人已經快步上前,紛紛高聲叫著「爹」,「爹你沒事吧?」
那個性子跳脫到不像話的閨女更是直接沖了過去,「爹,是誰打傷的?讓我砍死他。」
老徐沒搭理自家閨女,高聲對羅藍喊話,「三小姐,俺徐寶財家裡五個孩子,今天只來了三個,還有兩個在羅家堡都挺好的吧?我那老婆子沒打俺的娃吧?」
意思很明顯了,我家五個孩子只有三個在這,還有兩個在羅家堡里做人質,你羅家三小姐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羅藍這還能聽不明白嗎,「都好著呢。徐叔,我女兒家步子小,徐叔等我過來不要急。」說著她領著貼身丫鬟彩虹,兩人相扶著小心翼翼地越過地上殘肢斷臂和鈍刀斷槍,走進了屋子裡。
剛進門老徐就從身後把她的後路堵上了,「三小姐,您可不要怪老徐俺行事小心吶,明白地說吧,大少爺和五少爺確實是受了傷,這會兒卻是不在這裡,不是俺老徐有什麼壞心眼兒,這實在是連五少爺都不知道該信家裡誰的話了。兩位少爺也都受了傷,我讓樊剛帶著他們先走了,我和老虎子留下來看著點,五少爺好不容易拉起來這些人,不容易啊!這些人還都受了重傷,實在走不得,要是三小姐有什麼想法,我們就只有要命一條了。」
不是羅藍不聰明,實在是老徐這話里的信息太多,想了一下才微笑著接話道:「徐叔這是說哪裡話,我還要替大哥和五弟感謝你呢,他們能放心地把這些人留給你,不正是說明徐叔是個可信的人嗎?」
她沒想到老徐這時候還長嘆一口氣道:「三小姐誤會了,您也知道大少爺是個不管事的,這一路上都是五少爺在吩咐,可把他們送走不是五少爺的意思,實際上,五少爺受的傷比大少爺還重,都昏迷了,俺實在是怕呀!要是再來一夥歹人,憑俺和老虎子幾個人可再也擋不住了,俺們幾個商量著這樣也好,所以五少爺他們去了哪,我連問都沒問,就怕有人扛不住給泄漏出去,那可太危險了。」
羅藍這個時候一點也不怪老徐行事謹慎了,她要是沒這點腦子,還怎麼管著羅家的帳目,她也聽出來老徐的意思,這就鄭重地給老徐行個萬福,「羅藍,謝謝徐叔這一路上照顧我家大哥和小弟,」
老徐行動不便,沒攔住也沒躲開小姐的禮,只能連連擺手。羅藍也是真心想感謝他,想那大哥的樣子,還有五弟一個才十二歲的小書生,沒有這老徐的關照,都沒可能走回到湖廣地界上。
她也不想要老徐跟她客氣,打斷他要說的話,接著自己說道:「我知道徐叔是個忠心的人,我也不想瞞你,家裡確實是亂了,人心亂了。可再亂,跟我羅藍都沒關係,所以大家都還是相信我的,也請徐叔你相信我,」說著她再次下拜。
這回老徐沒再禮讓,坦然地受了這一拜,「三小姐,俺相信你,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羅藍還是先請老徐坐下說話,他為羅家兩個少爺受了這麼重的傷,硬是還要替羅家著想,這不能不讓她羅藍付出一份真心的敬重。這時候倒是沒人理會旁邊地徐家姑娘,她急得如同猴子一樣抓耳撓腮,倒是兩個徐家年輕人顯得十分沉穩。
「羅家確實是亂了,包括我四叔。我大伯雖然身體不好,可腦子還沒糊塗,吳昊回去后,大伯讓他把這一路上的事跟大伯說了,正好牛黃寨的牛燕七找上門來,牛家和陸家的人是生死之交,這陸老五就帶著人叛出羅家了。大伯讓我帶上他給五弟的信,追上陸家老五和牛燕七,可我還是晚了一步。這裡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就是按照大伯說的做,到底是個什麼情況,還得徐叔給羅藍講講。」
羅藍幾句話把羅家堡上的事情說了個大概,徐寶財這就明白了。可他也不知道從哪說起,訥訥無言,最後只能長聲哀嘆,「俺也說不清了,都等五少爺回來,請他自己跟你說吧,別的就是,唉!大老爺對俺不錯,大老爺在,俺聽大老爺的,大老爺不在,俺只聽五少爺的。不瞞三小姐你說,俺叫吳昊帶口信兒給俺這三個娃,叫他們過來,就是要拼上徐家上下所有人的命,俺也要保五少爺,就這話,明白不明白都隨你了。」
這誰還不明白,意思就是大老爺一過世,這徐寶財就要保羅有寅上位,先不論能不能成,就只說明徐寶財代表的這些中下層是絕對支持羅有寅的,這讓羅藍陷入了深深地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