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拿命來襲擊我
該死的小冰河時期,讓湖廣地區冬天的溫度也很低,連河水結成的冰面上都能過車,歷史上極少有的情況。當然在這個時代是木架的馬車,要是現代的重卡能不能過就不清楚了。
這個寒冷時期導致的冰凍,受損失的不是只有農民,連那些依靠在河面上擺渡為生的漁人和船工都沒得錢賺了。是生命總會為自己找到出口,不知道是出自哪裡的一句話,詮釋了這些貧苦的人們。
等韋岩他們的一行車馬到達渡口的時候,那些曾經的漁人、船工呼啦啦地圍上來,向他們兜售一些碎皮子。他們使勁鼓吹冰面上的寒風能凍個死人,就是能僥倖過了河,一不小心還可能凍傷了腳趾,那可是要落下殘疾的大事。這些說法也沒錯,這個年代沒有發泡厚底的棉鞋,上了冰面就那些千層底的布鞋還真有可能凍傷腳,遑論那些窮得連鞋都沒有,只靠編草鞋過冬的人。
在看到韋岩這一幫人的打扮,從頭到腳全是皮貨,連馬都有包腿和蹄墊,真是羨煞死了這一群人了。還有他們從拉貨的馬車上倒騰下來的古怪雪板,那些船工和漁民又是一臉的懵懂,直到他們把馬車拉上冰面后,再給車輪卡上雪板的時候,那些人臉上的神色如同看到神跡般地精彩。他們有這功夫費力不賺錢的賣皮子,不如回去給自家打上幾架板車,連輪子都不用,就用這種雪板也能當擺渡船。
韋岩他們過了河,在對面渡口上休息,韋岩忽然想要吃魚,這河上都是冰面,這可怎麼打漁啊,可把老徐給難為壞。正所謂好吃的人必然有辦法,韋岩叫人找來些稍大的魚鉤弄成一串,還有開山破石的鑿子,用這些工具把冰面生生鑿開一個洞,連魚餌都不下就把串鉤下到水裡去了,還不停地上下攪動著,直感覺到手裡需要用的力氣越來越大,他突然猛地向上提鉤,只看到那鉤上居然掛著一串的活魚。那些活魚大的都有五斤重,還是一串,到處亂蹦的力氣還真不小,差點把韋岩這小身板給帶倒了掉進冰窟窿里去。那些圍觀看熱鬧的漁人終於明白了,這是人家故意做給他們看的,這小少爺親自打魚不是為了吃,是為了他們這些窮苦的漁人,正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時候幾個年紀大的已經不顧冰面上的寒冷,鄭重地跪下給韋岩磕頭謝恩,這是他們衷心地感謝,可比給皇上磕頭真心得多。
在大冬天裡吃著濃香的魚湯,喝兩口小酒,確實是無比的愜意,黃騰虎只是心裡憋著疑問,實在是忍不住了才問出來,「小少爺,要說你這辦法咱還真沒見過,沒想到這麼好用,要我說不該讓那些打漁的學了去。」
韋岩沒理他這話,放下手裡的湯碗,「黃大哥,今晚值夜你和折折換一下,我要和他說點事。」說完沒給黃騰虎說話的機會就接著說道:「如今我們進了湖廣地界,這是哪裡?這是到了我們羅家的外圍了吧,正所謂兔子不吃窩邊草,自打從過了這條河,咱們的手段就得收斂著點兒了,不能處處讓人看到咱們就害怕,大家記住沒有?」
老徐幾個人趕緊放下手裡的筷子,紛紛點頭稱是,黃騰虎點頭的時候沒有看到老徐和樊剛紛紛瞥了他一眼。
「少爺,小虎最近把手下訓練的不錯,我看著有點模樣了。」樊剛跟著韋岩出來,一大一小兩人一起到房后撒了泡尿,一邊提褲子樊剛一邊和韋岩說著話。韋岩打了個冷戰,「我看還是差著些,」他凍得說話都帶上顫音了,「小隊的配置我還是要調整一些,叫李四更到他手底下干幾天,省得上了馬都是一股腦地硬沖硬剛,自己丟了性命不說,我的銀子不是白花了嗎。」
樊剛「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點到為止吧。
見小少爺轉身,板凳忙上前給他披上皮大衣。這些天過去,這個起名叫板凳的胖大婦人已經瘦了很多,之前胖得跟豬站起來走路似的,現在居然能看到腰身還有點弧線了。韋岩每一次突然的動作還是能嚇得她全身發顫,但這個婦人腦子卻是清楚得很,每每能在韋岩需要什麼東西的時候及時遞到少爺手邊,這樣的下人還是留著吧。
是夜,韋岩睡得很香。白天給那些漁人演示了一下如何在結冰的水面上打魚,是做了一件好事,無論哪種人,無認是主動還是無意間做了好事,在受到別人的感謝和尊敬后,都會感到身心愉悅的。心情好了就吃得香、睡得香。韋岩甚至還做了個美夢,夢裡他找到了兩個日本女人,享受著她們無微不至地照顧,他就像一隻雄獅,守護著自己的領地和一幫為他捕獵,為他傳宗接代的女人們,雖然任何美夢都有醒過來的那一刻,要是被驚醒都會讓人發狂憤怒的。
尖銳地警哨聲把他從美夢中驚醒,在那一瞬間他抽出的刀差點把唐草兒給殺了。外面已經開始亂了,有的房間在打鬥,有的房間衝出來的人手上的刀還在滴血,還有的房間衝出來的是自己人。他必須衝出去,他擔心大哥羅有寶,擔心鶯兒姐,甚至擔心王素貞,尤其是王家的人,他們的護衛不多了,有些傷還沒好利索,王伯鯨夫婦兩個人更是沒有反抗能力,要是在夜裡被人摸進屋子,那是一定保不住性命的。
到處是警哨聲,因為有警哨的人多,同時警哨聲的個數也代表著重要人員存活的個數,警哨聲同時也是臨時招集附近人員集合、匯合的引導命令。可韋岩設計得再好也沒用,這些最長兩個多月以前還是流民和乞丐組成的小隊伍,想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變成訓練有素,反應靈敏,行動堅決的精銳,想多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這還是沒有剔除隊伍里包括一部分少年和女人的因素。
混戰開始,韋岩和唐草兒、邢敏組成了一個三人三角陣型,唐草兒歲數大些,也沖在最前面,她不害怕,她要保護這個給她飯吃,給她溫暖,給她力量的少爺,此時她如同一隻保護幼崽的母獸般瘋狂,她從前是不會武術的,還是跟了少爺之後學過幾下,也大多是用在馬上的招式,回到地面上就只有兩招,一是挑、二是刺,就是如此簡單的兩招,讓她堅持了很久,那些擋不住的,刺不中的都由韋岩和邢敏來聯手解決。她們三個到處橫衝直撞,每救下一個人或者解決一個敵人,都會由韋岩吹響一次他特有的警哨。漸漸地他們身邊也匯聚了幾個人。
而那些木製警哨的聲音還在快速減少,那是最下層頭目在被一個個殺死,那些最基層的人更是在不斷地倒下。最可怕的是中層人員比如老徐或者羅有寶,他們使用的竹制警哨聲居然也少了兩個,這導致韋岩更加地發狂。
前面的唐草兒終於堅持不住倒下了,她已經拚命了,卻實在是打不過面前的敵人,被一刀刺穿了腹部,她在最後一刻都沒有扔掉手中的短矛,用矛頭上的斜刃狠狠地劃過敵人的脖子。這個可憐地女人,她沒有了男人,沒有了孩子,沒有了家,這一輩子也就吃過這兩個月的飽飯,卻連殺死自己的人是誰都不知道,就走完了她年輕而又凄涼的一生。
這讓她最敬愛的少爺為她瘋狂了,她用最後的力氣看向她的少爺。那個少年,小小的身體迸發出雄獅般的力量,速度已經快得看不見人影,他已經拋掉手中的利刃,用最原始的拳頭和爪子發出最兇猛的攻擊,每一次打中一個人的身體都會爆發出古怪而巨大的力量,能夠直接將人的身體爆炸出一個個血洞。唐草兒眼睛沒有離開少爺的背影,嘴裡不斷地咳出鮮血,臉上卻綻放出女人最美麗地笑容,「少,少爺,你要好,好好活,活下去。」
扶著她的邢敏仰天發出一聲凄厲地哀嚎,這聲音如同泣血的烏鴉在為死去地同伴送行,那聲音穿透了整個客棧,刺痛了每個人耳朵。
又一個瘋了的人。邢敏曾經發過瘋,那是她第一次參與大規模地屠殺一些無力反抗地人,讓這個曾經普通的小女人經受不住刺激,在鮮血與恐懼中發了一次瘋,這一次是為了同命相連的夥伴。在此之前她不理解少爺說過的話,如今那些話里的每一個字都流淌在她的血液中。此時此刻,她如同那能抬起汽車的女人,腎上腺素分泌地速度就象是打開的水龍頭,好似狂奔地火車般在血管里流動,沖向她的每一絲肌肉每一根神經,讓她象裝上了飛機的發動機一樣,衝動韋岩的身後,快到能夠跟上他的速度,為他擋住後面和側面的攻擊。
這此形容詞里的東西邢敏不知道,更是沒見過,但這並不影響她要殺死那些襲擊他們的人,讓他們拿命來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