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豆蔻（9）
鸞書追了上去。
「你們先停一下，方便我把事先放進荷包的迷藥拿出來。」
兩人相視一眼，其中一個道：「不是早就安排我們兩人用浸了迷藥的帕子葯暈這兩個丫頭？你又多此一舉幹什麼？」
「是我想萬無一失……」
「我看你是想邀功吧！」那人撇撇嘴，和同伴將昏迷的賀蘭昭和柳枝拋在地上，「趕緊的。」
鸞書蹲下身將賀蘭昭翻了個身，從她腰上的金絲荷包里拿出兩粒什麼，小小的背影隔絕了視線。
兩人道：「弄好了吧，別一會兒又落了什麼。」
鸞書拍拍手站起來：「沒有落下的了，對了，你們要把她們帶去哪裡動手？」
「動手？」兩人笑道，「這兩個丫頭是要被賣去勾欄的。」
鸞書一驚，眨眼間老人又扛起賀蘭昭和柳枝往後門走去了。
許久她才收回視線，略低著頭：「我與你本無什麼情義，何況你不也懷疑我了么，若你運氣好…要是運氣不好，也別怪我。」
而花廳里，賀蘭頌與胡姬共舞，眾人的目光鄙夷且不屑，高寶胭和王雪意相攜而來，剛一進來，原本起舞的賀蘭頌猛地跪倒在地上。
王雪意蹙眉看向高寶胭，聽她問：「你這是何意？」
賀蘭頌微微揚眉：「奴有要事相告！」
高寶胭問：「什麼要事？你說來聽聽？」
賀蘭頌笑著凝視她：「奴婢要告發貞穆郡主賀蘭昭是假的。」
「啪嗒」，王雪意手裡的杯盞掉在地上，嘴角抽搐，「假的？又來？」
……崔如意怎麼還不死心！
眾人也沒想到賀蘭頌一開口就是這樣的千古難題，不由得你看我我看你，倒是一直站在窗邊的裴照晚挑眉道：「聽說郡主冊封禮上也有人說貞穆郡主是冒牌貨，以至於聞喜縣君被罰抄書，現在怎麼又有人舊事重提了？」
就連國子監祭酒的女兒傅竹也說道：「此事不是我們能裁斷的，高姑娘快讓這些舞姬退下吧。」
「郡主是真是假我們也判別不出，還是別說了。」
賀蘭頌卻朝她們深深下拜：「我母親是曹州人，來到京都只為投靠親友，期間被我父親看中，並非外室，而是還沒來得及告知族人。各位姑娘，我本是好人家的女兒，一朝淪為優人已是情非得已，現如今還要眼看著有人冒充賀蘭氏的後人享盡天下人的奉養，我就是拚死也要將此事公之於眾！」說到最後，已隱有哽咽之音。
她說話有理有節，眾人眼中似有疑惑又有些動搖。
高寶胭見狀趕忙問道：「你說貞穆郡主是假的，可有證據？」
賀蘭頌點點頭，說：「我與堂妹是隔房人，且她自幼養在姑蘇，從沒見過，但嬸娘那卻有堂妹的畫像，我曾有幸見過，與剛才的貞穆郡主相差甚遠。」
「若是憑長相識人，你不如去城門口擺個攤子看面相，倒也不用這麼辛苦跳舞了。」裴照晚手撫著水仙笑道。
「光是憑長相，我自然不敢相認，不過諸位都出自大族，想必都隨身帶有家族信物。」賀蘭頌說著，從發間抽出一根髮釵雙手捧上，「這根髮釵是賀蘭氏族中女子每人都有的，且是絕不離身之物，但…貞穆郡主卻沒有。」
高寶胭微笑道：「這根釵子我曾在賀蘭氏族女髮髻上見過，可見小頌所言並沒有作偽。」將目光投向裴照晚，「裴姑娘可見過？」
裴照晚輕盈盈哼了聲：「與我何干。」
沒了搗亂的裴照晚，高寶胭渾身舒坦了：「你還有什麼證據，都一併拿上來吧。」
賀蘭頌搖搖頭：「這已是鐵證，何須再有其他的證據？」
王雪意瞠目結舌許久，最後只能說：「此事……」
「此事應該立即告知太皇太后和禮部，褫奪那假冒之人的郡主身份，再交由刑部審理！」高寶胭義正嚴辭道。
「不好了！不好了！」這時鸞書闖了進來，氣喘吁吁，「郡主不見了！」
有人愕然：「什麼叫不見了，你不是郡…她的貼身宮女嗎？對了，剛才王姑娘不是帶著郡主出去了嗎？」
王雪意看了一眼高寶胭，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剛剛……剛剛王姑娘與郡主一道去賞景，郡主說累了，讓王姑娘不必相陪…接著就帶著奴婢和柳枝兩人去了亭子稍坐……」鸞書聲音顫抖，幾乎不成語調，「後來郡主又說有些冷，讓奴婢把準備好的斗篷拿來，奴婢就去了…回來就不見了蹤影……」
高寶胭趕緊問：「四周都找過了嗎？」
「奴婢都找過了！」鸞書平復了一下語調，「只在圍牆那找到了這個……」她抬手捧上一隻繡鞋。
「這是？」王雪意蹙眉，見那繡鞋上還沾著點點血跡。
「這是柳枝的鞋子，不知為什麼會掉在那裡。」鸞書道。
「莫非是那個『賀蘭昭』察覺不對，先是借故調走鸞書，然後殺害了留下來的宮女，自己遠走高飛了？」高寶胭興緻勃勃猜到。
裴照晚笑了：「怎麼和唱戲一樣。」
高寶胭懶得理她，問鸞書：「你可有發現她有什麼不對勁，或是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鸞書想了想：「有！王姑娘走後，郡主十分惶恐焦慮的樣子，說了句『怎麼辦『，奴婢還問她這是什麼意思，她卻沒有理奴婢……」
「果然！」高寶胭瞭然地點頭，「看來我的猜測沒有錯。王姑娘，今日是你的生辰宴，這所別院早已清理過閑雜人等，大門口又等著各位的家奴僕從，她若想逃，肯定不會從大門走，應該沒走遠，王姑娘快派人去搜查一下。」
王雪意輕輕咬住自己的下唇，她知道現在自己已經成了一枚棋子，原本崔如意騙她說把賀蘭昭從宮裡騙出來羞辱一頓就行了，沒想到居然是……
「明玉。」王雪意低低道，「傳話下去，搜查…下落。」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做實賀蘭昭是假郡主，就算最後找不到人或是找到時出了事，想必姑祖母也不會怪她吧。
「是。」明玉應了一聲。
王雪意想了想：「諸位，今日出了這樣的事，還請各位先行回府，免得累及自身，此事塵埃落定后，雪意自當登門道歉。」
「王姑娘太客氣了。」有人道，「此事並不是你的過錯。」
「是呀，都是那假郡主搞出來的事，我早就覺得她不像大家出身，沒想到，嘖嘖。」
「既然如此，我們就先行告退了。」
王雪意一一將眾人送到垂花門才回到花廳，見崔如意和高寶胭坐在一處閑聊，嘆了口氣，笑著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