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瑣事
李樂跪在地上依舊沉默著,但心頭的憋屈在這個時候已經蕩然無存,有的只是默默的感動。這是真正心疼自己的人啊,就算挨兩條.子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任由她去打罵,任由她去咆哮,李樂嘴角掛著淡淡微笑的同時,眼睛卻濕潤了。
守在廳堂門外的老管家趙安,拉起袖子,悄悄抹了抹眼淚。心裡想著:「家裡有二夫人這樣不講理的人,真好……」
廳堂之內,第四根藤條已經被打斷,林詩音滿面淚水的拿起第五根條.子,重重一下抽在了李樂的背上,哭叫道:「你要是有個好歹,我該怎麼去見你二哥?尋歡啊,你是生是死,倒是給我一個準信兒啊……」
一聲凝咽,林詩音雙目翻白,突的暈了過去。
「嫂子,嫂子……」李樂大驚,慌亂的將她抱起,急慌慌的叫道:「阿喜,阿喜……趙安,趙安……出事啦!」
門外的趙安急忙進來:「怎麼了?怎麼了?三公子……二夫人……快叫大夫啊……」
一場帶著暖心的家庭糾紛便在林詩音的突然暈倒的情況下,結束了。
之後林詩音被幾個伺候的丫鬟送去冷香築,家裡的醫生急忙忙趕了過來,經過診斷之後告訴李樂,沒有什麼大礙的,不過是體內失調,又因為心緒太過激蕩,再加上前些日子受了些傷,所以才會突然暈厥,服兩劑湯藥不過幾日便會痊癒。
李樂還是不放下,又派人把千里寨的龍二先生與洛初寒,以及「葯榜眼」班安明等名醫叫到家裡來一起會診。
班安明是最先到的,把完脈之後,看了看起他大夫開的葯,又做了一些修改,雖然這在醫界來說是一種十分不守規矩的做法,但這個時候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然後他將藥方交給丫鬟阿喜,讓人儘快抓藥過來。
接著皺著眉頭將李樂叫到了一邊,說道:「知安,關於二夫人的病,有些事情要對你說。」
李樂心中一緊,不由自主的顫了一下,穩了穩道:「班大哥請講。」
班安明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臂彎,示意他安心,這才說道:「先前那些大夫診斷的也沒有錯,按照那方子用藥也無不妥。但是知安吶,為兄明著與你說一句話,二夫人的病根其實是猶思過度。正所謂,心病還要心藥醫,開再好的葯也是治標,治不了本的。有些事情……」
說到這裡,班安明略微的停頓了一下,接著又道:「有些事情,你也要量力而行,畢竟,天大地大,家人最大。因著七郎的事情,家中父母也是擔心異常。我知知安你志向遠大,但這些事……」
「唉!」班固苦笑一聲,顯得有些無奈,接著道:「不為良相,便為良醫。哪個大丈夫心裡沒點匡扶天下的念頭?如今為兄也算是你玄衣的秘探之一,只能隨著這滾滾洪流往前沖了……但是知安吶,還是那句話,量力而行。天大地大,家人最大……詩音夫人沒有大礙,你平日里多多寬慰才是正理。至於治本的法子,想必知安你心裡是有數的。」
李樂沉沉點頭:「有勞兄長了。」
辭別了班安明沒多久,龍二先生與洛初寒也到了。
診斷的結果別無二致,叫家下人等去煎藥的同時,李樂送別了龍二先生。醫藥院那邊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主持呢,李樂也不好因私廢公。
倒是洛初寒留了下來,以方便照顧林詩音。
「這些日子,我便不走了,照看二夫人的同時也能抽著空子理順一些藥理,你幫我安排一個清靜的地方吧。」
李樂點了點頭,道:「有勞洛姑娘了。」
「不必客氣。」這清清冷冷的女子如此說道,略微停了一下又說:「李知安,你若是想讓二夫人快些好起來,那就儘快的決定李家三夫人是誰吧。」
說完這話,她的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接著帶著些辯解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這樣有一來有助於二夫人儘快恢復。」
然後,她便飄然離去。
李樂也沒多想,只是深深的皺著眉,不知在琢磨什麼。
一直到深夜,阿喜報信說林詩音醒了,吃了葯之後還喝了碗蓮子羹,看起來並無大礙。
李樂這才鬆了口氣,想要去看看嫂子,阿喜卻將他攔住了,說:「二夫人知道三公子這些天來累壞了,便說,反正也沒什麼大事,讓那小兔崽子早些休息去吧,有什麼話,等小王八蛋睡醒了再說。這是二夫人的原話。」
講到這裡,阿喜偷偷的抿著嘴笑了。
有力氣罵人,那就是真沒什麼事了。李樂頭裡的石頭這才放下,展顏笑道:「煩請阿喜姐姐告訴嫂嫂,知安等著她繼續罵,嫂嫂要是一天不罵我,我心頭還不痛快呢。」
阿喜笑著退去之後,沉重的疲憊感便在這時席捲而來。叫二青丫頭服侍著洗了澡,在澡盆里與她兩個如膠似漆的幹了些壞事。然後便左擁右抱的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這一覺便睡了整整兩天,直到二月初一這天的早上才睡過來。
洗漱過後,吃早飯的空當,李樂向青娥問起有關林詩音的一些情況。
青娥就說,二夫人看起來已然好了,那會子還在院子里練了一趟劍呢。聽到這話,李樂的心情也算完全安穩了下來。
接著收拾停當,便向著冷香築去了,打算給林詩音請個安。
剛剛進了冷香築的院子,便見林詩音坐在石桌前,跟阿喜不知道在說著什麼,看她的臉色倒是回復如初,不似生病的樣子。見到李樂過來,倒也沒有發怒,只是很溫和的向他笑了笑。
於是李樂笑著走過去,躬身行禮問安道:「嫂嫂安好?」
林詩音輕輕的嗯了一聲,淡淡道:「坐吧。」
李樂依言做下,帶著歉疚的說道:「那天氣著嫂嫂了,是知安的不是。」
林詩微微搖頭,淡然笑道:「從小便是看著你這皮猴子長大,你是個什麼性子我這當嫂子的又怎麼會不知道?說起來也是嫂子的不是,不管怎麼說,你如今也是個大人物了,嫂嫂還如早些年那樣打你說起來也是不好的……」
說到這裡,林詩音略微停頓了一下,目光中帶著疼惜的神色問道:「還疼嗎?」
李樂玩笑似的回答道:「本來已經不疼了,但嫂子問起,但我還是繼續疼著吧。一來呢,想讓嫂嫂多心疼知安一會兒,有親人呵護,知安覺得心裡暖。二來,則是怕若是說不疼,嫂嫂以為打的還不夠,再抽起藤條來打,那豈不是虧了?」
林詩音被他這話給逗樂了,挽著衣袖掩著嘴笑著道:「你這皮猴子,沒個正形。只要你心裡不記恨嫂嫂就好。」
「哪能呢?有嫂嫂這樣的親人護著,知安心裡高興還來不急呢,又怎麼會去記恨嫂嫂。」
「不恨就好,你的那些事情嫂嫂以後就不過問了,我們當女人的眼目不寬,看不來你們男人的雄心抱負,惟盼著你平安喜樂才是正經。過上兩年,你成了親,或是你二哥回來了,你便給嫂嫂找一處山明水秀,沒人驚擾的地方隱居也是不錯的……」
李樂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便見林詩音沖他擺了擺手,示意聽她說完。
「嫂嫂是怕了,真怕你會出什麼意外,畢竟……你要做那麼大的事情。所以呢,這兩天便想著,在一處沒人知道的地方生活也是不錯的。不過要說明的一點是,不管是永安也罷,梅香竹也好。她兩個有了孩子,你得送到嫂嫂這裡來。」
「由嫂嫂幫你們把孩子帶大,世事無常,若是……若是,知安你真有什麼不忍言的,到時候也能給李家留條根。你也不要怪嫂嫂說話不吉利,嫂嫂一個婦人家的,或許也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她絮絮叨叨的說著,李樂安安靜靜的聽著。聽她說完,李樂便笑道:「嫂嫂所慮周全,能有條後路也是好的。到時候當真勢不可為,知安也會急流勇退的。若是先帝還在的時候,退下來這樣的事情知安是想都不敢想的,不過如今卻也少了許多掣肘,細細安排之下這事倒也不是很難辦。大不了最後安排一個假死脫身也是沒什麼問題的。那時咱們一大家子人便隱居山林。甘老林泉這種事情對知安來說,倒也沒什麼不妥。」
林詩音欣慰的笑了笑,言道:「知安你自小便心思靈動,你說這話嫂嫂自然也是信的。經你這麼一說,嫂嫂倒是希望你別做成那件大事,到時候安安心心的隱居才是正理。不說這些了,有件正事要與你說,昨兒個武當的神虛道長過來拜會,嫂嫂接待的他。見你在休息,他不好多做打擾,隨意說了幾句便告辭了。估計今天還會再來。」
李樂輕輕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
便在這時,趙安進來,手裡拿著封拜會的貼子,言說:「神虛道長此刻正在前廳待茶。」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李樂心裡笑了一下,看來這位武當掌教也是個急性子。
隨著林詩音的一句:「忙你的去吧。」
李樂便離開的冷香築,前往前廳接待神虛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