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大典(2)孫氏昆仲
重遠侯府,花庭之內。
孫伯綸滿面紅光,哈哈哈的大笑著給坐在他對面的孫天機倒了杯酒:「老夫原以為就是小紅那丫頭動了心思,沒想到原來老二你也是這般想法。不錯,不錯,推之公家的三小子是個良配。」
孫天機抽了口煙,接著將酒杯拿起:「這其中的事情說不明白的,左右還是由小兒女們自己做主吧。若是事情真的能成,憑著你家的門眉也不算辱沒了他李家。昨夜的事情,估計小紅那丫頭要泛酸性子了。等她回來,你幫著多勸勸也就是了。」
孫伯綸喝了口酒,笑道:「這個老夫自然知曉,李家二夫人也算是知書達理,想來小紅過門之後必定不會為難她的。而且她也說了,她只認小紅是李家的三夫人,這事好辦的很,倒是不勞你操心了。若不然,以後便讓小紅徹底脫離江湖武林,安安分分的當個大家閨秀如何?侯府的千金,怎麼說也比江湖上的浪蕩女俠強,你說是不是?」
孫天機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你這樣的俗人眼光就是淺薄,老夫心裡的謀算你知道個屁。」
「哼!左右不過就是俠義道的那一套東西。」孫伯綸將杯子甩下,臉色一下子變了:「俠義道能當飯吃?窮的只能當個下賤的說書人,你是個屁的大宗師!」
「總好過你營營苟且,混了一輩子官場,茅坑裡的爛石頭一樣的東西也敢說老夫?被林惟中逼的像狗一樣活著,連京城都不敢出,你有什麼臉面在這裡大放厥詞!」
孫天機直接回了一句。
「頂頂看不慣你這號人,老夫怕他林惟中?不出京是因為老夫不想出去,老夫在謀大事!你這號江湖浪蕩子知道個屁!」
「權謀,權謀,以權謀私,你一輩子也就這點嗜好了,老夫羞與你為舞!」
「沒有權謀,哪來的孫家一門望族?憑你個敗家子?當真笑話!」
兄弟兩個吵上了,年輕的時候他們就在吵,年老了依舊在吵,誰也不讓誰。
「行了行了,快別說廢話了,你就是個沒底線的人。像個老王八一樣,龜縮在殼子里,老夫要是你的話,直接就去把林惟中掐死了。沒種的東西,李推之都比你強。」
「李推之死了,老夫還活著!」
「劉明遠那一家的事情,你也是落井下石者,小心將來清算!」
「除了李推之,這滿朝上下誰沒有落井下石?老夫怕個屁!」
「今日登基大典,你堂堂侯爵不去?」
「老夫一個閑散侯爺,多老夫一個不多,少老夫一個不少,去了幹嘛?再說了,你管得著嗎?」
「大清早的喝什麼酒,難受死了。」
「這是你小子要喝酒的,老夫才會置辦,哪來那麼多的臭毛病!愛喝不喝,不喝滾蛋!」
「眼不見心不煩,跟你老小子喝酒是這世是最難受的事情,真忍不住想打你一把掌!走啦,快噁心死老夫了。」
兄弟二人徹底吵掰,孫天機踏音離開,走的時候還順便在菜碟里吐了口口水,以此來噁心孫伯綸。
孫伯綸氣的滿臉鐵青,手指顫抖著指著已然不見蹤影的孫天機,半晌無語。
過了片刻,失笑一聲,卻也不再生氣了。
一母同胞的兄弟,而且又是雙生,兩個的性格卻截然相反,自懂事起,便格格不入,小時候還打架,到後來便開始吵架,如今年紀大了卻沒想到還是這樣的局面,估計進了棺材都不可能合解了。
孫伯綸這樣想著,嘆了口氣,無聲說了一句:「這就是個冤家啊,就是不知道他以後會不會殺我。」
這樣一句無所謂的話說完之後,孫伯綸端著酒杯,站起身鄭重其事的將酒水散在了地上,接著深深鞠了三躬,默默道:「明遠賢弟,林惟中死期不遠,為兄復起之日亦是不遠,到時必將你之學說散布天下!」
這話說得鏗鏘有力,咬了咬牙,深深吸氣,站起身來時,這老人的目光中竟然隱隱有淚……
……
於節臣策馬奔騰,向著紫禁城方向而去。
走到半路,有人將他攔住。
「於兄,同行否?」
卻是滿面虯髯的祖歸塵,在這一刻駕馬而來。
於節臣輕輕點了點頭,沒有言語。
兩人並馬而行。
祖歸塵道:「新武勝了,於兄應該很高興吧?」
於節臣沉默以對,並不回答。
祖歸塵哈的笑了一聲:「劉介臣,劉聖人。好大的名望,某家出生草莽,不懂這裡面的彎彎饒,但你老於最好守住本心,不然的話某家的英雷軍便要與你的鐵蒼軍碰一碰了。」
齊頭並進,葉重樓的馬也在這時趕了過來:「不若再加上老夫罹骨軍?於大帥以為如何?」
「秦某的鳳棲軍也有此意,大樞密以為如何?」秦公明的馬頭也在此時插了進來,然後這樣說道。
「鐵蒼軍威猛,為九軍之首,只怕加爾等三軍之力也未必是其對手。不若再加吾之白骨軍如何?」
骨節寬大,身體卻消瘦無比的一個傢伙加入了騎隊之中。卻是剛剛回京,鎮邊九將之一,樞密使卓空谷到來,說出這樣的話。
「你們啊,把某家盯的太緊了。」於節臣這樣說道:「某家又沒有謀朝篡位的心思,這樣做值得嗎?」
葉重樓笑道:「誰讓你是劉聖人的門徒呢?」
「但某家也是將門……」
「那又如何?」卓空谷笑道:「將門也有二心之人,太祖爺當年定下『胡人不得亂化』的祖訓,將門一步步龐大。總有些人心裡藏了異樣的心思,我等防備你有何不可?」
於節臣聽到這話,哈的笑了一聲,道:「這是先帝的手段嗎?因為於某人是明遠公的門徒?先帝覺得於某的鐵蒼軍會亂了大商天下?」
說到這裡,於節臣深深吸了口氣,然後道:「明白了,怪不得你們要與某家同行。放心,新帝登基大典過後,余某自解兵權,鐵蒼軍打亂重組,盡數歸於爾等麾下!如何?」
葉重樓笑道:「於兄,我等又不是小人,貪慕你鐵蒼軍的鐵血兵卒。不管先帝有何謀算,一切都要以當今至尊的意思來辦才行。」
「當年你以關奇龍與你小妾私通這件事情進行自污,已經傷了很多軍士的心。」祖歸塵言道:「一直跟在你身邊的親兵,你更是親自教導,他視你為師為父……老於,你的手段太下作了。」
於節臣嘆了口氣,落寞的道:「如葉兄所說,誰讓某家是劉聖人門徒呢?」
這話說完,於節臣搖了搖頭,打馬前行,向著皇宮而去,迎接自己未知的命運。
另外四人對視一眼,彼此間默默點頭,接著「駕!」的一聲,駕馬突行。
……
國公府。
韓松年迎著朝陽,用力的舒展著腰身。這一夜,他睡的很好。
喃喃的說了一句:「應該是敗了吧?可惜了,可是常勝這一個宗師死士了……」
走出前庭時,正好與韓老五撞了個對面,笑了一下,言道:「老五看起來精神不爽啊,可是與二公主恩愛過甚?」
韓老五忍著身上的痛楚,向著他擺了擺手道:「不勞你費心,當今至尊得位,你應該很失落吧?」
韓松年灑笑道:「有什麼失落的,左右不過是在還董家的人情罷了。昨天晚上我睡的很安穩,還做了一個春夢,夢見跟二公主……你懂的。哈哈哈哈。」
接著便是一陣狂笑。
韓老五冷哼一聲,道:「昨夜我與永和同床時還叫著嬌娘的名字呢,你一個春夢算什麼么?」
「三十多歲的老女人了,雖然是我的夫人,但老五你的口味可真是重了些。」韓老二無所謂的說道:「雖說是隴西大族的女人,但若老五你不嫌棄,咱們兄弟換換?肥水不流外人田,便是這個道理,你覺得呢?」
他說的無所謂,韓老五卻滿目噴火,哼了一聲,道:「韓老二,大典結束之後你還是趕緊逃命吧,李知安不會放過你的。」
「笑話,玄衣就算勢大也不能不叫而誅。」韓松年攤了攤手,無所謂的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在京里多留些日子,順便啊,也幫你這敗家子掌掌家業。」
韓老五哼的一聲冷笑,便再不去理他。邁上了馬車。
韓松年聳聳肩,依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
朝陽升起之時,京中各方勛貴,官員以及武將們已經全部都集中在了紫禁城之內,等待著大典的開始,相互間隨意聊著天。閣臣們則開始商討有關新武年的執政方略,幾位樞密也就於邊關防務等事情彼此討論著。
一切都在井井有條的進行,沒有人對於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發表看法,不管是參於其中的勛貴人家,還是作壁上觀的各方衙門都選擇了沉默,好像那場大戰跟他們沒有半點關係。
只是其中有十幾家勛貴的臉色並不好看,甚至可以說很難看,因為他們明確的知道,新武勝了,未來迎接他們的將會是怎樣的命運。謀逆大罪,可不是說說而已。他們並不覺得新武皇帝會仁慈以待,輕輕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