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各自的人生
「施法手勢？」
魔法這個大學科之下有許多小分支，剛剛兩人的談話中就已經提到了兩個：「咒語」通過發音震顫與體內魔力形成共振來加強魔法；「魔文」則是以特定路線的能量流來實現魔力反應，除此之外，還有依賴不同物質間的反應來發揮效力的魔葯等一系列邊緣學科……
但「施法手勢」與前幾者不一樣，它連邊緣都不是，至今都沒成為一門學科——世界上幾乎每一個法術都有對應的咒語和魔文，但手勢卻做不到這一點：到目前為止，人們只是偶然間發現了幾個施法手勢並記錄下來，卻沒有任何人能找出其中的規律，更遑論做出解釋。
洛伊見對方沒有打斷，便繼續道：「受您實驗的啟發，我忽然想起，書本上嘗試對施法手勢進行解釋的幾個理論同樣顯得膚淺且形而上，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前人一直無法解釋施法手勢存在的原因，是否可能便是因為對魔文的理解有錯誤？」
「你的意思是……」歐希爾本已端起了桌上的杯子想潤潤口，聞言忽然腦中靈光一閃，一個領域的理論突破必然帶動周邊領域的發展，但居然讓個小女生先想到了？但略作思索后他又搖搖頭：「你是不是想說施法手勢就是依靠雙手引導魔力來形成魔文？但目前有施法手勢的無非就是火球術、念力衝擊等簡單魔法，這些手勢的形狀和任何一個魔文都沒有相似之處。若非如此，人們早就聯想到其中的聯繫了。」
「可以試著解釋啊。」洛伊不甘心地說：「之所以手勢看上去和魔文毫無關聯，可能是因為雙手十指形成的魔文是立體的，也可能是在手勢中實際不派用場的多餘手指擾亂了判斷，也可能是因為……施展複雜魔法的時候手勢是需要隨著施法進程不斷變化，而不是固定一個動作對應一個魔法！」
「咦……」歐希爾盯著洛伊，表情一下嚴肅起來，皺紋開始在他臉上浮現並蜿蜒爬行，顯示著它們的主人此刻正飛快地運轉大腦。片刻之後他意識到，少女的解釋還真找不出毛病，她很可能無意中發現了一個新領域。「說得有道理，至於到底對不對，光靠想沒用，只消做幾個實驗便看得出來。我現在立馬起草申請，向皇帝陛下再申請一筆經費……這個實驗不需要巨量物資，只要雇傭一些法師和學者就夠了，想來不難獲得批准。」
天空中，耀眼的太陽已從頭頂移到了雪峰之巔，幻象中的時間流速顯然被調整得極快，一老一少又就施法手勢的事情交流了片刻，老者淵博的學識讓女孩受益匪淺，而少女的聰慧好學也給歐希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此行來所欲求解的疑問得到了解決，而老法師也要開始為下一個實驗準備申請書，是時候離開了。
……
「感謝老師，和您聊了不過半刻，所得卻比我自習數月還多。」洛伊期待地問：「我以後能經常過來請教一些問題么？」
「當然，如果下個實驗你有興趣的話，也可以參加。」歐希爾真誠地說，拿起桌上的筆記：「這東西你拿回去吧，好好保管，魔法研究先驅的筆記，紀念意義極大。」
「不，這東西還是放老師這裡吧，裡面的內容對我沒什麼幫助，在您手裡它可以發揮更大作用。」
「嗯……那這樣也好，我會幫你保管好的。」歐希爾沒有多推辭，菲恩的研究內容從來不是什麼機密，而女孩想討好他以拉近關係的意圖也很明顯，但多一件收藏品的誘惑依然大到他無法抗拒。
「那麼老師，今日打擾了，學生先行告退，回去繼續預習其他內容。」
「好，願你學有所得。」
魔文幻象依舊持續著，周圍壯闊的雪峰湖泊景色彷彿亘古不變，洛伊拿好自己的小包，向歐希爾點頭致意后沿著原路走回，推開那扇立在草地中詭異木門，離開了老者的實驗室。
＊＊＊
這邊，姐姐拜訪完了今天的第一個目標，上了前往下一處的馬車，在城市另一端，羅德也找借口出了家門，開始了他自己的「計劃」：他沒有獨自在外生活的經驗，需要找一個組織，在有照應的情況下遊歷冒險。
這裡是帝都城內一片靠近城牆的區域，外來人員聚集地。和城市常駐居民的住宅區相比，這一帶的街道略顯狹窄髒亂，建築也更低矮陳舊。酒館和旅店是這一片的特色，裝潢檔次乃至服務質量都不重要，只要有吃有喝又有地方睡，那些到處遊盪居無定所的冒險者和小行商們很容易滿足……至於娛樂嘛，半條街外就有很多妓.院賭場，只要有點錢，絕對不愁沒事做或沒女人干。
這裡的住客形形色色，佔比最大的是傭兵：已經被雇傭的傭兵、等待僱主的傭兵、以及希望成為傭兵的人……街上隨處可見言行粗俗舉止暴躁的武器攜帶者，他們的聚集對治安十分不利。只看這裡的景象很難想象這個城市是西大陸最強國度的首都，但現實就是，每個城市都會存在這樣的區域。
城市管理者對此採取的對策是加強管理，而不是掩蓋其存在。於是，這裡巡邏的衛城士兵幾乎和皇城邊上一樣多。
羅德經過詢問後來到一家酒館，在門前停下站了一會兒，聆聽片刻裡面的喧嘩，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
酒館內的幾張桌子旁坐著十幾名大漢，他們此時正一邊大塊吃肉大杯灌酒，一邊互相吹噓著各自的經歷，談到女人時更是發出一陣陣浪笑。凳邊的地上是他們的武器，似乎已經很久沒用了……這裡是溫維一家中等規模的雇傭兵酒館，聚集了身無它技打算用戰鬥和冒險去換取錢財的人，只要給錢，大部分活他們都肯接。
若是錢夠多，「大部分」完全可以變成「任何」。
空氣中劣質酒和食物的氣息讓羅德皺了皺眉，他進去之後就站在門口，環視著屋子所有人，尋找看上去順眼點的傢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