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畢業（上）
看著面前通體雪白的小狐狸，羅德隱約意識到，對這隻法律上來講屬於他的獸人，自己很可能不需要遵守人與人之間交往的禮貌。
「變個人我看看嘛，我就看看。」他蹲在床邊，哀求似地對小銀狐說：「好銀兒，你都吃飽了，有力氣變身了吧？」
「嗚——」小銀狐把盤子里的牛肉和杯子里的茶水都掃光了，此刻只靜靜地趴在軟軟的床上和新主人對視著，在公爵夫人魔法的安撫下雖然驚懼惶恐去了大半，但畢竟是初來乍到，毛茸茸的白尾巴貼著床面一甩一甩，深褐色的眸子緊張地看著少年。
「變一個嘛。」他伸手撓撓她的下巴，小銀狐沒有躲閃，眯著眼睛享受了會，討好地伸出舌頭舔舔他的手掌心……把他惹得心更痒痒了。
用項圈上的電擊魔法？他壓根沒想過，他小時候踩了母親那隻大黑貓的尾巴一下，結果就再也抱不到它了，小銀狐不是動物，只怕會更記仇吧。
「小羅。」有個清脆的聲音在門外叫喊，「別躲屋裡了，我來了！」
是芙麗絲來了，抄人家作業手軟，對這個小夥伴他可不敢怠慢，只能先放開手邊的小狐狸，趕忙找到木劍就出門接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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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小銀狐要很長時間才能習慣這個新家，但實際上……她受了女主人的安撫后表現出非一般的自來熟，只「矜持膽小」了幾天就開始走出房門踱著步熟悉這大宅內的一切，還把羅德那張軟軟大床的一角當成了自己的窩。
小銀狐的智商比正常人只高不低，佛斯特家幾個成員尤其公爵夫人和洛伊在她面前說過的話她都記在心裡，直接逃跑的話確實沒什麼好結果……而這裡的食物好吃、住處暖和柔軟，「主人」對她也不錯。對寒冷、飢餓和死亡的恐懼暫時壓倒了對自由的嚮往，於是她乖乖留下來，安安心心地扮演著寵物的角色。
長大些再想辦法逃跑也不遲，她這樣想著。
而原來家裡那隻大黑貓的好日子就到頭了，它原來就像這棟大宅真正的主子一樣——想吃東西了就去廚房喵兩聲、吃飽了往隨便哪裡一趴便是一天：住宅的房頂、花園內夫人的躺椅、公爵夫婦房內的大床、甚至每個男人都眼饞的瑞雯大法師或洛伊小姐大腿上——帝王也沒有它這個級別的享受。現在家裡多了個不速之客，從未見過貓的小狐狸對這隻肥肥的大傢伙頗感興趣，大黑貓見多識廣算得上老奸巨猾，然而與機靈的小狐人完全無法相比。既沒對方聰明又沒對方敏捷的它很快被捉弄得灰頭土臉，最後只能恥辱地向這個新來的屈服了。
羅德很喜歡小銀狐，但讓他無可奈何的是，這小傢伙始終不肯變成人形，只像只真正的寵物一樣吃吃睡睡再向主人擺擺尾巴，最多學貓朝他喵兩聲……羅德有時忍不住懷疑：是不是那個販奴的攤主趁自己回家拿錢的時候調了包，自己帶回家的就是只普通的寵物狐狸？
不可能，母親一眼就看出這是只「狐狸精」，肯定不會錯……到底怎麼才能讓她變回人形呢，羅德想盡辦法卻一一失敗。隨著畢業季臨近，學習壓力越來越大，男孩剛剛開始萌動的對年輕異性的好奇很快被一堆事淹沒。在姐弟倆的十六歲生日結束兩周后，畢業考核開始了。
文化課的考試很快全部結束，羅德對結果並不擔憂——他不像姐姐那樣爭名次，也絕對不可能有哪門不及格。自從幾年前第一次掛過科被通知家長，然後被母親關在屋裡一對一補習了幾周后，他就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掛科。
帝國改革后在學院實行百分制，六十分為及格，自從那次慘痛教訓后，他的成績就穩定在七十至八十分之間，從不會考得很高，也絕對不會冒險或為好玩去觸碰及格線。羅德常常用精神勝利法自我安慰——他花在學習上的精力只有姐姐的不到十分之一，卻能考她十分之七甚至更多的分數，這麼算下來，其實他效率更高呢！
……
今天是施法能力的考核，考試項目為使用火球術轟擊十米外成人大小的靶子。「火球術」，一個爛俗到極點的魔法，因為在低階魔法中無與倫比的破壞力優勢而舉世聞名，每天被使用的次數比其它魔法加起來還多。
對成熟的法師而言，火球術是個再容易施展不過的法術，卻很適合作為中等學院的畢業考核項目。它的優勢有很多，綜合起來可以用一句話概括：它是一個低階、簡單、直觀，卻完整的魔法——從體內魔力的運作、到吸收遊離的火系魔法元素、再到凝聚完成法術塑形並找准目標最終將其投擲出去，從頭到尾一步都不能錯。所有魔法都沒有更多操作了——再強大再複雜的魔法，也只是上述步驟的更高效組合和疊加多重施展，這是施法的框架。
火球術對意志、專心程度和魔法掌控能力的要求雖不嚴苛，卻能進行全面無遺漏的考察。一百人里有九十九個能感應到魔力的存在，但一個完整的法術就能把「施法者」從芸芸眾生中挑出來。
一個又一個學生完成了測試，法術是所有學科中唯一一門不考也可以畢業的科目，畢竟讓所有人都學會魔法是沒必要也不可能的——這項考核的目的是挑選出有希望成為法師的特殊人群：得到八十分就有資格免學費進入更高級的魔法學院學習，而得到九十分以上就能申請獎學金。這些規定讓很多原本一輩子也接觸不到魔法的平民子弟有機會涉足這一領域——前提是學成後為帝國服務。
能凝聚出火球併發射出去就意味著及格，能用火球術將十米外的靶子擊倒八十分。至於剩下的二十分，就要靠其他細節來獲得了——施法過程是否順暢美觀、魔法威力大小、魔力的利用效率甚至施法波動的隱晦程度等等……有一堆奇怪的評判標準。
如同小號斗獸場一般的室內場地中，考核持續進行，周圍階梯狀的觀眾席上坐滿了應屆的學生和趕來看熱鬧的學弟學妹和貴族們。在點名教師響亮的喊聲中，「洛伊·佛斯特」的名字被點到，少女從座位上站起，伸手撫平衣服褶皺，抬頭挺胸在數百道目光注視下鎮定自若地走進場地中央，筆直地站立在施法位置。
「開始吧。」主考官是學院副院長，一個白髮蒼蒼但精神矍鑠的老頭，他毫不掩飾眼中的欣賞之色，朝做好準備的少女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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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整好呼吸，洛伊側身斜對著靶子肅立，靜靜地舉起一手，嘴唇微動，白皙纖巧、準確做出手勢的掌心中迅速浮現出一團藍白色的火焰，火光穩定地幽幽閃動著。在所有人目光注視下，施法者在火團灼傷到自己前輕抖手腕，那團火光迅速聚攏成橢球向著靶子飛射而去，在一聲清脆的爆鳴聲中將耐熱的靶子轟成碎片。
儀容端莊、神態自若，動作如流水般順暢優雅，少女不僅沒把咒語念出聲，就連法力波動都壓制到幾不可察的微弱程度，最終的破壞力卻遠超正常水準。一次教科書般完美的施法演示，再配上美艷的容顏和亭亭玉立的身姿，簡直可以用賞心悅目來形容。場中立刻響起掌聲，男生們一邊拍手一邊用狂熱傾慕的眼神看著她，幾名考官也露出笑容輕輕鼓掌，施完法的洛伊臉色絲毫不變，微微向考官們鞠躬后離開場地，向著自己的座位走回。
「肯定是一百分了，除非那幾個女考官嫉妒心發作。」芙麗絲用肘擠了擠羅德，幸災樂禍地笑起來，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還好我在她前面，接下來是你啦，壓力大不大？」
「有毛壓力，我又不要滿分！」少年憤憤地站起來，向著場地走去，站立到位置等考場工作人員樹好新的靶子離開，便直接大聲念了句咒語。隨著魔力的迅速匯聚，一個蘋果大小的通紅火球在掌心成形，他及時甩手將其送出，輕鬆把靶子擊倒。完成操作的他急不可耐地離開原地……他可做不出姐姐那種沉著穩重的標準法師儀態，一刻也不想多在場上站著，他想做的是個持劍屠龍的英雄！
幾個考官簡單互相商量幾句后，考試沒有絲毫波瀾地繼續，八十分已經穩了，剩下的二十分讓那些老師們看著給吧，分數高了他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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