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簾幽夢,喚起冰晶無數
「滴答,滴答,滴答……」
似是感覺到臉頰邊上水流的拍打,劉夷希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也許是因為睡了一覺,他冷靜了不少。但他卻一副悵然若失的感覺,看著眼前的池塘漸漸出了神。
劉夷希似乎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揉了揉自己的腦袋,似是想要回憶起昨晚上發生的事情。
隱隱約約的,似乎在一片火海之中,房梁正在坍塌,自己獃獃的站在門口,被一個落下來的木塊砸到了腦袋上,暈了過去。
一道幽光從自己懷中散發而出……然後,就沒有了。
「難道說,我被燒死了?」
感覺到手上真實的觸感,以及草的味道和房屋的焦味,他還能確定自己還活著。那他又是如何從那個火海之中逃出來的呢?
「糟了!書!」
心口一股空落落的感覺,劉夷希大叫一聲不好;他將手伸進衣服,一陣亂摸。片刻過後,他一臉難色的看著池塘,因為他完全找不到那本《窮經冰蘭行》了。
「難道被大火燒了么?」
劉夷希面色極其難看,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惆悵感……難道盧玄難得給他東西,就這麼被他給毀了?
劉夷希就這麼將雙腳放在池塘里,盯著池水,獃獃的,也不知是要做甚。
「火雨之上,心動癲狂……火雨之上,心動癲狂……」
劉夷希嘴上一直念叨的這句話,這是《窮經冰蘭行》的第一句話,就他所知,也是修鍊的法則……但如今一直念叨著這句話,還有用嗎?
「你在念叨著什麼?」
一道悠然聲音在劉夷希耳邊響起,他猛然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身披白袍之人站立於這碩大池塘的另一側。
長發飄飄,束一個髮髻,髮髻上似是捆著一個高冠;白色的長袍無一點瑕疵,長長的袖口似是要拖在地上一般。一柄精緻的長劍與一柄木劍別在身後,宛如俠客一般,卻又似神仙模樣。
他面如冠玉,似乎只有二十來歲,劍眉星目,威風颯爽,臉上似無一點汗毛。這個男人已經不能用瀟洒清秀來形容了,應該說是俊美,或者說是漂亮……
一切形容男生女生的詞語都能用在他身上。雖然劉夷希在城中被認作是少有的俊男,但和這個人比起來,簡直就是螢蟲與日月爭輝。
劉夷希看著如此俊美的人,不由得也是呆了。並不是說他骨子裡有龍陽之癖。看到美好的事物,誰不願意多看一眼?何況大夏以柔、俊二者為美;眼前這個男人一口氣把這兩樣占完了,如何不讓人側目?
「咳咳,小朋友你看夠了嗎?」
男子輕輕咳了咳,見劉夷希如此看著自己,心中也深感不自在。雖說這種目光他也是習慣了不少;但如果是女人還好,男人嘛……畢竟那種人算是少數。
男子眼神淡漠,盯著劉夷希緩緩說道:「你可知道你做了什麼事?」
劉夷希一臉茫然地看著他,不知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男子無奈的搖了搖頭,朝著劉夷希身後努了努嘴;劉夷希回首一看,頓時嚇退了三步,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浸在水中了。
冰晶若擎天巨柱,在這平凡的城池之中,直衝雲霄,似要將雲端捅出一個窟窿一般;萬千冰晶如同繁盛的珊瑚礁一般,四面八方胡亂散射著。
白色的晶柱如同一柄柄利劍,自張府中噴射出來,散發著一道道寒冷的霧氣;它似是仙人掌中的花朵,躍動著迷人的身姿,但在凡人的眼中,卻是極其駭人。
這道景象,即便是在洛陽城最邊緣的角落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正中間的柱子如同一個巨大的紀念碑,訴說著昨夜的凄涼。
燒焦的木頭味與冰晶的寒氣相混合,散發出一道奇特的味道。劉夷希聞者這股獨特的味道,心中五味雜陳;好好的房子,怎麼變成了這般模樣?
忽然,一道道黑色的身影在他的腦海中浮現,他們臉上似是泛著猙獰的笑容,流著鮮血的眼睛如同銅鈴一般死死地盯著劉夷希;他們支撐著自己殘軀,緩緩朝劉夷希爬過來。
一道碩大無比的火焰突然出現,瞬間將它們吞噬,他們哀嚎著,眼中滿是不甘;尖銳的牙齒時不時出現在劉夷希眼前,似乎要將他吞食。
劉夷希緩過神來,他發覺自己額上全是冷汗,想起昨晚上的境況,原來這到火就是自己放的……難道,這是那些惡鬼對自己的哭訴?
「膽敢褻瀆我們的身體……」
惡鬼的呼號還在劉夷希的耳邊響著,如同腦內的迴音一直侵蝕著劉夷希的思維;那一道道猙獰的臉龐越發清晰——老李,小馬,趙叔……一個個熟人的面龐,如今卻變成討命的冤魂。
他們似是在咒罵劉夷希,黢黑的嘴裡散發出一股濁臭的惡氣;那一隻只要掉下來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劉夷希,即便劉夷希心理素質再好,也難以承受這般折磨……
「別說了!!!」
劉夷希一聲怒嚎響徹天地,池塘邊的男子大吃一驚,劉夷希的雙腿被狠狠地釘在了地上,以他為中心開始散射出冰晶一般東西,似乎要將這片大地全數冰凍。
「這是什麼奇怪招式!」
男子驚咦一聲,隨即嘴中念念有詞,一道深紅色的火焰出現在他的手中;男子大手一揮,那道小小的火苗竟如同燎原烈火一般,瞬間遍布整個張府。
「縱你萬道冰霜,難道能與天火抗衡?」
男子沒想到,這如同擎天巨柱般的冰晶,竟是出自這麼一個小孩子之手;原本他不願這般相信,但這個小孩當著自己的面,竟是要將這片天地冰凍一般,不由得讓他警惕了起來。
冰晶即將到達男子身邊之時,男子周身突然冒出了熊熊的黑色火焰,如同盔甲一般將男子保護其中;冰晶似乎十分畏懼這道火焰,竟是繞開了男子,繼續朝他身後蔓延。
冰晶依舊在不停擴張,但觸碰到男子布下的火焰之後,停頓了半分;但男子還沒來得及鬆口氣,這道冰霜竟是穿過了男子設下的天火陷阱,繼續蔓延。
穿過天火后,原本熊熊燃燒的深紅色火焰,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潺潺流淌的池塘瞬間凍結,輕輕搖曳的樹苗如同一尊極其完美的冰雕;就連那張府的主體,都被這道冰晶染成了白藍色。
男子不由得大吃一驚,這是什麼詭異法門,竟然連天火的無法抑制?男子快速念咒,又是一道黑色火焰浮現在他手上。
他原本還在糾結用不用三昧真火,但時間已經不多了,若是在這麼磨蹭下去,只怕整個洛陽城都會被這小鬼給禍害。他手掌微張,那三昧真火如同嬰兒一般在他手上跳動著。
男子眼神一變,大手朝地上一拍,那道小小的火焰在那片冰地上緩緩燃起,以一道極快的速度,在張府中蔓延開來。
那凍結大地的冰晶,僅僅觸及那黑色火焰便是瞬間消失;原本張府已被劉夷希周身所散發的冰晶完全凍結,但僅僅數息時間,這道黑色的火焰又將這張府還原成了原狀。
就在三昧真火即將觸及劉夷希之時,男子一聲響指,那道火苗便是憑空消失了。不過冰晶的蔓延仍在繼續,似乎不將劉夷希殺死,這道冰晶依舊會繼續蔓延下去。
男子如風一般跑到劉夷希身邊,此刻的劉夷希跪在地上,沒有絲毫的反應;而這一道道冰晶卻是在榨著劉夷希身上每一寸每一豪的力量。
如此看來,即便任他這麼發展下去,劉夷希也會因為力竭而死。
「看來只有這個辦法了……」
男子自語一聲,三昧真火又是緩緩出現在他的手中;不過此番他只是調用了三昧真火極少的一部分力量聚集在指尖。
男子額上出現了一絲冷汗,他知道接下來做的事情極其危險,即便是他,稍有不慎,也有可能枉送一條性命。
「著!」
男子手指抵在劉夷希的背部,手中變換著法印,嘴上還在念叨著什麼咒語;只見男子指尖的那簇黑色火苗,極其聽話的鑽入了劉夷希的身體。
見真火入體,男子立刻屏氣凝神,似是感應著火焰在劉夷希體內的位置;他的意識順著劉夷希的經脈,將那簇黑火緩緩朝劉夷希的心脈推去。
經脈極細,若是稍有偏差,一根經脈就可能廢掉;經脈廢了,整個人可能就這麼廢了。男子一點點的挪動火焰,背上大汗淋漓;他從未感覺如此乏累過。
「快了快了……」
男子心中默說一聲,眼見著那道三昧真火緩緩朝心脈走去;火焰離心脈更近一步,周圍的冰晶似乎就消退了一寸。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三昧真火終於完全到達了劉夷希的心脈。
男子長舒一口氣,這道冰晶極難對付,就連天火都奈何不了;如今這世上,只怕只有三昧真火能夠完全壓制了。將三昧真火插入劉夷希的心脈,似乎才能達到控制這冰晶的目的。
「真是可怕的力量,簡直和她一樣……」
想到這裡,男子瞳孔突然一縮,似是想起了什麼;他看著依然倒插在張府內的冰柱,那上面的冰冷氣息讓他汗毛倒立。
「若這小孩真是至陰體也就罷了,若是那傢伙說的至**法……」
男子咬緊牙關,看著劉夷希真火入體后極其安然的面龐,不由得憂慮了起來;若十三年前他說的是真的……
「難道道門中真的有人偷偷創造至陰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