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美好生活三
最初版本的電流表具體工作原理不多廢話，無非就是導線在磁場內發生扭轉傳動指針，順帶一提，其實幾乎所有電錶都是電流表，只是換個錶盤讀數與單位而已。得到焦明大人的草圖與原理講述，純手工打造出來也並不困難，所以電流表的這場演示實驗毫無意外的取得成功。
幾個或大或小的工匠擺出笑臉，湊到焦明大人身前，帶著各種口音的通用語奉承話撲面而來，大致可以分為兩類，聽得懂與聽不懂，而聽不懂的原因又有兩個，一是使用的辭彙有些生僻或者說文雅，二是語速太快。
不過不等蝶噠開口，焦明大人便擺擺手，笑道：「別翻譯了，無非就是要研究經費，直接告訴他們，懸賞就是懸賞，不會食言而肥的。」
接下來，換上早就通過附魔手段而試製出來的溫度敏感金屬元件，直接來到水泥生產線做起了實測實驗。可惜效果並不如預想中那樣成功。
首先是溫度敏感元件的敏感區間並沒有想象中的大，在老附魔師傅有些訕訕的神情中，溫度與電阻曲線被一點點測出。約二百度以下是個緩升區，而二百度至四百度之間是個陡坡，而大約四百度以上又是個緩升區。也就是說，有效區間只在中間一段，且隨時可能因為工廠車間複雜的魔法擾動而失去附魔特性，變回普通金屬材料。
其次便是以火系魔法媒介催動爐內化學反應生產水泥的魔法師們也對這東西不大感冒。不同於地球環境，反應釜內的溫度是一條相當重要的外加條件，對生產效率與成本有絕大影響，低了沒用高了浪費。但是在這個魔法世界，火系魔法媒介影響下的化學反應與人力用鐵鍬鏟土挖溝差不多，溫度低些就多用些力，溫度高了就少用些力，至於用多用少的具體數字並不在意，就彷彿沒有人會在鐵鍬上安裝一個電子秤，稱量出每一鍬挖出多少土，只要按時按晌挖出溝來便是。
但不論這些腦筋僵化的傢伙們有何想法，焦明大人對這東西終於滿意點頭，當場放出懸賞並激勵這些匠人對其他幾項懸賞也不要鬆懈，保持信心迎難而上，然後在一陣歡呼與歌功頌德中離開魔法研究院。
且不說瘋子人格回大書房的路上如何說個不停，順便對女僕占些手腳便宜，在這具身體的內心深處，一個與焦明地球老家一模一樣的兩居室樓房內，一個焦明坐在大門口，依靠著敞開的防盜門，對門外的黑暗一片問道：
「你似乎對他們並不太重視？」
所指的自然是剛剛在特羅領魔法研究院內的那些老工匠。
「嗯。」黑暗中傳來回答聲。
「為什麼？還有你今天怎麼願意與我說話了？」
「第一個問題，這些人是註定被時代淘汰的，沒必要關注太多，拿出一些基礎性的東西讓他們研究研究發揮些剩餘價值就好。第二個問題，是因為上午埃文態度的轉變。」大門外面本該是樓梯間的地方，卻一直被黑暗遮掩，此時這份黑暗漸漸淡去，露出的空間與記憶中實驗室兼職刑房的小房間一模一樣，而另一個焦明就被鐵鐐拘束在房間中央的傾斜石台上。四肢殘缺，內藏外露，面上不僅毀容，被剜去的雙眼只余兩個血窟窿，口中牙齒與舌頭也是消失不見。
「突然這麼健談？簡直比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還讓人吃驚。」
石台上的人喉嚨與口腔都沒有動，聲音卻仍舊傳來：「這次去高級魔法學院，與冰蓮見面是必然，所以有些事情需要告訴你。」
「你說什麼也沒有用，有了冰蓮與鱷魚領的幫助，我一定可以奪回身體控制權。」焦明一邊說，一邊從客廳搬過張椅子放在門口，坐下擺出洗耳恭聽的樣子，能從這個沉默者人格口中獲得一些情報，總是好的。
「奪回控制權又能如何？歷史的車輪已經開始轉動，這個星球很快就會大亂起來，經過戰爭與死亡的洗禮，接受一次痛苦無比的蛻變，而是否可以幸運地破繭成蝶，誰也不知道。」
「別神神叨叨的，這些東西可忽悠不住我。」焦明擺擺手，接著抱住雙臂翹起二郎腿，一臉不耐煩。「若是再扯出個天命之子什麼的，宿命論這些，可就太讓人失望了哦。」
「你我本為一體，即使遭受了一些折磨，也不可能變成宿命論的傻叉信徒。」
焦明不置可否的聳聳肩膀，並不插話。
「首先一點，冰蓮那個女人並不是單純的貨色，雖然說人心不可測，無法排除她一心一意喜歡你的可能，但更可能的情況是，她並沒有你想象中那樣愛你。」
「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不用你管。」焦明冷哼道。被提及這種事，抗拒心理是一種本能反應。
沉默者人格冷笑兩聲，接著周圍環境開始轉變。如往常一樣，一切褪色成白霧消散，再凝聚上色。一個燈火通明的現代化城市裡，兩個巨人正在熱熱鬧鬧地交戰，總體觀感彷彿是曾經流行一時的凹凸曼特攝片。
一個巨人正是焦明，而另一個卻是那位實驗銀色圓環與焦明的魔法師老頭子。巨人焦明又哭又笑地大喊大叫著，不斷用各種炫酷華麗的技能將魔法師老頭子打碎成渣，而後者卻能一次次重塑身體，繼續拿著染血的刑拘還擊。
而在下方高樓大廈之間，逃命的人群在絕望地呼喊奔跑，不過這些大概取自恐怖片記憶的倒霉蛋似乎只是NPC，不停地從一邊街道衝出，再消失在另一邊街角，只是正常焦明打量環境的短短時間內，已經看到好幾次重複的人從眼前跑過。
不過很快，正常焦明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倩影：冰蓮。
此時她正在站在街角一臉興趣盎然的抬頭看著兩個巨人打架，而身軀如鬼影一般不斷被人群穿過，顯然正處於如夢狀態。而直到此時，正常焦明才恍然想到一個問題，冰蓮會否與沉默者人格接觸過？甚至於達成什麼協議？
「看錶情你似乎猜到了些什麼？」
正常焦明沉默以對。
「我不是個喜歡賣關子的人，實話實說好了，這是冰蓮第一次入夢。當時身體昏迷，而你所謂的瘋子人格正處於活躍狀態，並在內心中積極地與假想敵人戰鬥，且因為一定的思維混亂，打著打著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瘋子人格搞出如此場面，一點也不讓人意外。」正常焦明答道。而當那道倩影被傾倒的高樓砸中消失的瞬間，呼吸一頓，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卻在稍遠一處綠化廣場上再次見到。
沉默者人格再次開口，簡單概括事情經過：「她就這樣進來看了三次電影，才終於被我發現，經過短暫的試探接觸后，達成了一些交易條件。」
隨著話聲，記憶情景進入『快進模式』，而正常焦明卻是有些慶幸，若非冰蓮被這種史詩級別的全息魔幻災難片電影吸引，當初早就毫無興趣的把自己丟在一邊了吧。而當第四次入夢，坐在小公園長椅上看電影正爽的冰蓮被拉入沉默者人格實驗室內受刑記憶場景的時候，確實微微一驚，卻也沒有普通女孩子花容失色的樣子，這一點讓正常焦明眉毛微微一挑。
「你是什麼，似乎不是我記憶中的東西。」記憶場景中，慘兮兮被拘束在石台上的沉默者人格開口問道。而小小的刑房內，擠著兩個沉默者人格、正常焦明與冰蓮四個人，顯得有些擁擠。
「我叫冰蓮，鱷魚領的少領主。你又是誰，天生水系六環，真的是我們鱷魚家失散在外的血脈？」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請解釋一下鱷魚領，水系六環。」
冰蓮談興十足的詳細解釋，同時圍著石台轉悠起來，先是四下打量，然後用牆上的染血鐵器去捅沉默者人格身上那些堪稱恐怖的傷口，當然還順便穿過兩個旁觀者幾次，最後道：「我說完了，該你回答了。」
在這番解釋中，冰蓮講述起焦明與小詩被送來的過程，並非是當初對正常焦明說的那樣從戰場上撿回來，而是被魔法師協會的馬車護送著安全穿過鱷魚領與胥琴人的戰場，且還有一封說明情況的信件。而寫信人除去魔法師協會的辦事員外，還有親自參與某項行動的一位八環魔法戰士春雨，而這位強者正是薩布魯家族的長女，薩布魯尖雹的大女兒，夏風的大姐，一個被整個鱷魚領刻意排除在正常焦明兩年生活見聞之外的人。
聽到最後，旁觀這段記憶的正常焦明已經無法維持淡然的表情，這種被周圍人共同隱瞞的感覺並不好受。
「我不是你們鱷魚家族失散在外的血脈。但是有幫助你們鱷魚領擺脫困境的辦法。」記憶場景中的沉默者人格短暫沉默，迅速抓住問題核心並制定計劃，如此說道。而冰蓮聞聽此言，彷彿春秋戰國時期被諸子百家忽悠住的小國君主，心中好奇興趣，面上不動聲色，道：「說來聽聽。」
賣的就是創意，當然不能直接全說出來，否則還玩個屁。記憶場景中雙方很快就這一點達成共識，並制定了一個十分簡單的分期交易協議，幾天之內，另一個傻白甜的人格意識將會被叫醒，幫助冰蓮完成鱷魚領建設計劃，出多少主意得多少報酬。至於具體全憑少領主大人心情，看著給就好，按照沉默者人格的原話：『那個軟蛋不會介意這些的。』
「就這麼把我降價大甩賣了？」正常焦明不滿地問道。
「當初看她斤斤計較的樣子，顯然是個摳門窮酸，本以為你們會因工資問題鬧掰，以後離開鱷魚領也更容易些，卻沒想到這女人竟然搞感情投資。」旁觀的沉默者人格聲音平淡的解釋，卻不知這話有幾分真假，佔全部真相的幾成。
「這麼說來當初不想入贅鱷魚領，也是你搞的鬼？還有之後我像個苦力一樣任勞任怨不求回報，有沒有你的影響。」
「第一個問題，是我在精神暗示，但效果顯然有限。第二個問題，同樣是我在精神暗示，因為魔法太過神奇，當初每天被實驗沒機會研究，那時候沉迷研究不可自拔，所以暫時不想離開鱷魚領。」
正常焦明面對如此坦然毫無歉意的態度，先是目瞪口呆，接著是憤怒，這簡直比騙子行騙成功之後自報身份反嘲一波受害者的智商還讓人火大。「你真TM混蛋。」
「把腦袋埋進沙子的鴕鳥沒資格抱怨被吃掉。」
「鴕鳥頭埋進沙子是個誤解。」正常焦明被駁得啞口無言，只能吹毛求疵的挑刺。當面對抉擇的時候因痛苦而畏縮無所作為，又有什麼資格去抱怨自己的未來，受到其他做出艱難選擇的堅強者所佐佑影響。
兩個人格短暫嗆聲的當兒，記憶場景中的二人已經繼續東拉西扯的閑聊。冰蓮在若有意若無意的套話，探究底細。而沉默者人格這邊則滴水不漏，不想回答的問題以轉移話題應對，而轉移的目標正是如何獲得正常焦明的信任與好感，甚至提醒冰蓮表現出一定的人人平等思想來增加親密度。
看到這一切的正常焦明不由得開始回憶最初與冰蓮接觸的種種情況，沉默良久，搖搖頭，問道：「就這些？」
「我並非期望你與冰蓮絕交，單單隻是懷疑就夠了。」沉默者人格再次讓記憶場景加速，接下來的幾次入夢過程匆匆閃過，都是看瘋子人格的電影或與沉默者人格稍稍聊幾句，直到那座熟悉無比的城市中，焦明與冰蓮在市中心購物廣場門前第一次相遇。
而緊接著，記憶場景再次變幻，卻是今年春耕節后，南下藍蟒王國途中，一座小型法師塔門口遭遇刺殺的記憶情景。
「那女人許多的語言與細節都模稜兩可，拿出來也說服力也有限，唯獨這一次……」沉默者人格頓了頓，似在觀察正常焦明反應，「……生死之間最見真心，那麼現在你就好好看一看，這究竟是如她說言，避免你被俘虜，還是準備拿你當擋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