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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真正的炸彈

  夜幕逐漸取代了夕陽,隗樹林中的景色,一點一點地變得詭異起來。


  本來打算休息一下就準備離開的水谷護送隊,卻因為大風驟起而耽誤了行程。雖然這樣的情況是吉寧所期盼的,但是現在的氣氛卻怎麼也讓他安心不起來。


  之前從西方趕過來的押送隊,並沒有立即離開的意思,本來就不大的歇腳客棧,此時變得十分擁擠。


  這個時間點本不應該這麼黑,可是如今已經進入十一月的深秋,萬物都變得頹唐起來,就連一直生生不息的太陽,此刻也躲進微暖的被窩享受美好時光去了。留給人們的,只是一片的漆黑和無盡的冰冷。


  讓吉寧一直擔心的鷹靈家族和巡邏隊,在天黑之前都紛紛離開了。更準確的說是,那隻押送隊剛剛抵達客棧的同時,這兩隊人馬便啟程離開。雖然吉寧為此放下了心裡的一大塊石頭,但是他的心中總是隱約地感到一絲不安。


  這種不安不是出自於晚秋家族那些突然不聽命令的族人,也不是出自於已經投敵的吉明。甚至都不是這隻押送隊。


  吉寧所擔心的,是整個計劃。


  水谷家族並非是一個爭強好勝的家族。早年間水谷家族通過造船業獲得了第一桶金,同時最初期的船隻也讓牛靈登上了老十峰第一的寶座。這麼多年過來,無數的造船家族陸續興起,這些家族雖然有的財大氣粗、有的威名顯赫、有的手段毒辣,但是始終敵不過水谷家族。這不僅是因為牛靈坐上了老十峰第一把交椅的原因,也是因為牛靈的部族特點。


  牛靈不像別的種族一樣通過掠奪廝殺發家,牛靈家族大多數從事種植、建築、食品等等這些既傳統又需要精準細緻耐心的工作,對於很多新興的事業和來錢快的服務業,牛靈不僅嗤之以鼻,而且還對從事這些工作的部族懷有敵意。就連造船業,最初也並非打算應用到戰爭,也不過是為了提高捕魚業的效率。


  泰瑞和朗慈一直奇怪,像水谷這樣的家族,怎麼會悄無聲息地開始籌劃軍火生意了呢?之前水谷家族不是還十分抵制這種營生么?但是疑惑歸疑惑,既然出現了敵人,琥珀家族也只好接招。


  而對於吉寧醫生來說,他自己也十分地不明白。


  一個工廠的建立並非一朝一夕,需要很長的準備時間。原本水谷家族的造船廠有些左支右絀了,打算建造一批新的。就在這時候,尤塔卡頭目忽然宣布了這個驚人的消息,並且沒有過多的說什麼,只是說了一句,「為了獸靈,為了17年前死去的牛靈弟兄。」


  雖然尤塔卡並沒有過多解釋其中的秘辛,可是大家還是遵照他的意思,緊鑼密鼓地操持起來這件事情。但是這只是表面情況,其實私底下,別說那些手下的普通族人,就連這幾個有點名望的大人物,都開始紛紛議論這件事。


  以吉川二當家為首的支持派,表示不管尤塔卡頭目做出了什麼舉動,這一切都是為了水谷家族,都是為了牛靈。我們甘願為這個計劃付出一切。


  以吉寧醫生為首的沉默派,表示我們很傻,很天真。不懂這是要變天還是要怎麼樣。我們只要繼續之前的日子,用得上我們我們就上,用不上我們,我們就該幹嘛幹嘛。


  以吉明三當家為首的反對派,表示尤塔卡要毀了水谷家族,要毀了牛靈。既然我們不能公然反對,那麼我們就只好以另一種方式來表達我們的訴求。


  事情發生后,尤塔卡便幾乎天天守在天水湖這裡監控廠房的建設。至於水谷家族在老十峰的事務,幾乎全都交給了支持派的吉川做主。在這期間,吉川幾次帶領吉寧制定一些列的計劃。吉明的奇怪狀況,也正是在這段時間內發現的。可是吉川卻默不作聲,只是悄悄向尤塔卡彙報,而尤塔卡的反應也十分平淡。


  在吉寧看來,尤塔卡也許是希望放長線釣大魚,最後將吉明這個叛徒的所作所為公之於眾。所以當時德恩化名德川在水谷公館說起此事時,吉寧依舊裝作並不知情,怒斥德恩。這也是怕對手的內應將此事稟報給琥珀家族。


  吉川向吉寧醫生髮布最後的執行命令的時候,吉寧自信地以為已經萬事具備。但是事到如今,周圍一片的漆黑不明,危機四伏的緊張空氣讓他喘過氣來,身邊可以相信的人居然是一個護送家族的頭目。


  這種糟透了的情況讓吉寧陷入一種無盡的痛苦中。


  為了稍稍緩解緊張的情緒,吉寧主動承擔了喂馬的工作。在吉寧看來,與其待在樓上這種煙火氣的環境中,倒不如面對這些沒有心計的馬兒更加舒心。


  吉寧嚮往的生活並不是這種爾虞我詐、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他作為一名醫生,不敢說救濟天下、普度眾生,但是每日給病人看看病,聊幾句家常念幾句里短,時不時地出趟診,給遠方的病人帶去希望。如果運氣好,能夠收到一兩封來自病人的感謝信,能夠聽到他人從心底發出的讚歎和敬佩,對於吉寧來說就足夠了。


  可是依照的現在的情況,吉寧自認為是沒有機會享受那種夢一樣的生活了。


  牛靈的特點可以說在吉寧身上表現的淋漓盡致。他並不願意支持任何變革性的事業,但是也並不反對。必要的時候,他也能為了集體的利益甘願放棄自己的個人生活,對此也絲毫沒有怨言。但是在執行這些「偉大崇高」的事業時,他也心懷著自己的小生活小日子。那些平常人觸手可及的平凡,吉寧朝思暮想,可是面對那些故事中的機緣巧合,他也不願意輕言放棄。這種複雜的心態造就了牛靈這種逆來順受的部族。


  如果說牛靈為什麼能夠成為老十峰的第一席,那麼幫助人類什麼的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便是他們中庸的內心。讓熊靈過上平淡的生活,他們可做不來。讓羊靈沖在第一線拼殺,他們恐怕還沒上場就要怕死。唯獨牛靈,雖然文不成武不就,但是卻有一顆不輸任何人的決心。


  吉寧醫生給馬匹喂完了草料之後,並沒有急於回去,他一個人佇立客棧的下方,默默地注視著被鎖在柱子上的囚車。


  囚車內的牛靈一直閉著眼睛,全程一句話都不說,也不見有任何人給他送過水送過食物。同時,他的身上早已經千瘡百孔,除了一些被鞭打的皮外傷之外,吉寧還清楚地看出來,他體內潛伏著的一股異樣的能量。吉寧不確定這股能量是由病毒引起的,還是某種什麼別的因素,但是吉寧清楚地知道,這股能量雖然被稱為能量,但是卻充滿了惡意和危險,根本不是生命體本身可以醞釀出來的精粹能量。


  押送隊的大部分人都已經上了二樓休息,只留下了兩個看守。吉寧咬了下牙,最終還是左看看右瞧瞧,確認沒有其他人的情況下,做賊似的走向囚車。


  「喂!你是什麼人!」兩名看守察覺到了吉寧的蹤跡,忽然大叫起來。


  吉寧聽聞二人的驚叫,趕緊掏出一些錢財,紛紛遞給二位,並且低聲說道:「兩位差人。在下吉寧。我是個醫生,又是個牛靈。看著我們部族的人受了苦,於心不忍罷了。」


  兩名看守看到吉寧給的錢,相視一笑,接過來用牙輕輕一咬,以證真偽。


  「吉寧醫生不愧是文化人。」兩位看守的態度立馬就變得溫和起來。


  吉寧擺擺手,繼續低聲說道:「敢問二位。這位先生,所犯何事?」


  兩名看守聽到吉寧的問話,忽然怔住了,兩人朝四周瞧了瞧,又相互對望一眼,終於貼近了身子,壓低了聲音說道:「穆組織的嫌犯。」


  吉寧對此並沒有太多的反應,雖然此事他是頭一次聽說。


  吉寧又掏出一些金錢,紛紛交給兩位看守,低聲說道:「醫者仁心。但是他既然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過,只能讓泰坦來超度他的亡靈了。我只是希望,在他還沒有被處決之前,二位兄弟,至少在這裡這段時間,可以稍稍照顧一些,給他些水喝,給他些飯吃。這樣也讓我這個做醫生的,心裡安穩些。」


  兩名看守笑著又一次接下了這筆錢,連聲答應著。雖然三人的聲音很小,但是囚車距離他們依舊很近,想必犯人定是把他們的話都聽得一清二楚。可是即便如此,這個犯人卻絲毫沒有動靜,如果不是吉寧看見他胸膛上不斷起伏,恐怕還會認為他早已死了。


  吉寧回到樓上,面無表情地看著護送隊的一行人,猶豫了一下,走到了客棧的外展過道上,迎著晚風,看著愈發黑暗的天空。


  「吉寧醫生。我知道醫者父母心。但是你要知道一點,別說在你們布卡達隆,就算是在杜若希人類王國,對待犯人的待遇,也不會好到哪裡去。你給看守的錢,不論給多少,都會流進他們自己的腰包,什麼給他們水,給他們吃的,你要是不再次去看著他們。這件事情便成了一陣風,不會進入任何人的耳中。」阿瓦納踱步走過來,把雙手搭在欄杆上,幽幽地說道。


  吉寧聽著阿瓦納的話,一股莫名的正義感從內心湧出。他雙手「啪」地一下打在欄杆上,引起其他的人一陣圍觀。


  「犯人也是人吧!喝點水吃點飯不過分吧!」吉寧憤怒地說著。


  「他們不管我管。」吉寧從走廊進來,從桌子上隨便拿起了一個碗,裝了點食物,又拿了一個睡袋,鐵著臉跑下樓去。


  看到兩個拿了錢卻什麼都沒有做的看守,吉寧的臉色變得愈加難看了。


  但是即便如此,吉寧還是知道不能得罪小人這個道理。他強行露出笑容,輕聲道:「這有些水和食物,想代勞二位……」


  「這!」吉寧的笑容忽然止住,他一臉驚恐地看著兩個守衛。


  之前在陰影下他並沒有看清,離近了才發現,這兩個剛才還說過話的看守,此時卻已經全身發黑,中毒身亡。


  「什麼人!」與此同時,押送隊的人忽然從樓上衝下來,將吉寧團團圍住。


  「哈特隊長!……他們已經死了。」一名豹靈隊員走到那兩名中毒而死的看守身邊,摸了摸他們的脖子,遺憾地說道。


  「你!叫什麼!手裡拿的是什麼!」哈特面露凶光地盯著吉寧問道。


  「吉寧……是個醫生。這是……我打算給囚車裡的犯人喝點水吃點東西的……」吉寧一臉霧水,沒好氣地說道。


  「隊長!不好!犯人……死了!」剛才那名豹靈隊員跳到囚車上,摸著犯人的脖子,驚恐地說道。


  「不可能!剛才我還看他的胸膛在跳動!」吉寧失聲地喊著。


  「檢查他的水和食物!」哈特命令其他隊員檢查吉寧的隨身物品。


  隨著銀針的刺入,銀白色的長針驟然變得漆黑一片。


  吉寧咽了一口吐沫,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情況。


  「殺人滅口么?害怕他說出什麼你們組織的秘密?所以就要趁機做了他?」哈特一把抓起吉寧的袖口,大聲喝道。


  「帶走!」哈特一聲令下。


  「我看你們誰敢動!」不知何時,吉明忽然帶著水谷家族的一行人走了出來。


  「你們又是什麼人?」哈特掃了一圈,發現水谷家族的人雖然多,可是看上去卻並不具備什麼太高的戰鬥力。


  「水谷家族三當家吉明!」吉明大聲喊道。


  「你們想對我們的吉寧醫生做什麼!」


  「水谷家族?不管是誰,就算是尤塔卡頭目,現在也必須跟我們走一趟。」哈特聽見水谷家族的名號時,顯然動搖了一下,但是隨即又放肆了起來。畢竟尤塔卡頭目並沒有真的在這裡,一個區區三當家,作為押送隊隊長的哈特,還是不放在眼裡的。


  「這個吉寧涉嫌毒害我們的隊員,並且殺害穆組織的嫌犯。我們懷疑他是穆組織的人,必須帶走。」哈特義正言辭地說道。


  「吉寧醫生只會救人,不可能殺人!」水谷家族的族人紛紛喊道。


  吉寧驚慌之中看向阿瓦納,又迅速瞥了一眼犯人。


  一種絕望從吉寧的腦海中迸發而出,只是因為他想到了一個恐怖的情況。


  如果沒有阿瓦納剛才的話,吉寧不可能再度衝下去。如果不是周圍人給吉寧的這種危機四伏的壓迫感,他也不可能去喂馬尋求安靜。如果吉寧沒有下樓喂馬,只是在樓上,也很難看到犯人如此凄慘的模樣,也就很難對他產生同情。吉寧有個大膽的猜測,也許這一切危機,都是做給他看的,其目的就是為了現在這齣戲!

  阿瓦納為了讓吉寧相信他的手下也可能叛變,竟然硬生生地在他面前演了這麼一出不服從命令的戲。而且阿瓦納還刻意說要下去看馬,讓吉寧產生一種潛在的去看馬的意識。


  至於食物中有毒的這件事,吉寧已經不想去多想,這並不是難事,只要把這些食物都放上毒,隨便讓吉寧拿起一份就可以。


  唯獨讓吉寧不解的是,這兩個看守和這個犯人是怎麼死的?期間並沒有人下過樓!


  「難道是……錢?」吉寧慌忙中搜索著身上的錢袋,可是突然卻找不到了。細想起來剛才阿瓦納貼身過來,證據可能……被拿走了?

  「他們咬了金幣……」吉寧低聲自言自語著,如果錢幣上含有毒藥,接觸也許並不會致死,但是那兩名看守為了驗證真假卻是唇齒相交來的!

  那麼最後的問題,犯人呢?犯人從始至終都沒有接觸過這些!


  「那股……能量么?」吉寧想起來了剛才從犯人身上看到的那股詭異的能量,那股明顯不屬於生命體的有害能量。


  吉寧哽咽了一下,徹底陷入了崩潰的狀態。


  這個犯人一點生活跡象都沒有,不喝水不吃飯不做聲,並不是因為看守的原因……


  而是說……犯人實際早就死了。


  胸膛的涌動,不過是那股奇怪的能量製造的假象?!

  難道說偷偷把物資換成炸彈是假的?讓吉寧成為命案兇手繼而引發混戰才是真正的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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