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調虎離山
米瓦蔻和泰瑞走出忘川樓后,久久不能釋懷。
米瓦蔻不能原諒自己居然被麻圖擺了一道,更不能原諒僅僅一道障眼法就把自己唬得團團轉。
至於泰瑞,首先對於朗慈的行蹤,一個下午就要過去,可是依舊沒有任何進展,雖然對付水谷家族的計劃,從目前來看並沒有出現什麼瑕疵,可是關鍵人朗慈的消失,讓泰瑞一時間陷入了恐懼。
另一方面,老大哥艾森的「反水」行為,讓泰瑞感到前所未有的難受。在泰瑞沒有成為琥珀家族的頭目之前,艾森便一直以大哥的身份照顧自己,雖然從來不插手這些爾虞我詐的爛事,但是對自己都是以長兄甚至是父親的態度來對待。
忘川樓所在什麼位置?琥珀家族公館的對門!
艾森一直沒有告訴泰瑞這裡是雷柏家族的,按照道理說,就算撇開艾森和泰瑞的私人關係,就算是同為三大家族的雷柏和琥珀家族而言,在這種地方上修建建築,都應該彼此知會一聲,可是艾森偏偏沒有這麼做,甚至於還裝模作樣的企圖瞞天過海。
最讓泰瑞不能接受的是,當他們問起雷柏家族的人是否來過時,接待的艾卡居然還表演一番查找記錄的大戲!這不是明顯演給泰瑞看的么?誰進自家門還會可以登記啊!
泰瑞越想越來氣,但是卻不能講這種憤怒發泄在任何人身上。因為艾森的這個行為,並沒有明確表示要幫助水谷家族,而且那封信的確是吉川寫來的,並且艾森也是讓泰瑞過目,一切問題都在於泰瑞並沒有發現其中的秘密。再者,泰瑞此時此刻並不知道皮沃是何許人也,抓捕皮沃之事朗慈並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就算是對於胡克管家,朗慈也只是含糊其辭地說是「重要的客人」。所以米瓦蔻為什麼會對此產生如此大的怒火,泰瑞並不能完全體會。畢竟在泰瑞看來,米瓦蔻之事,不過屬於上級指派的任務沒有完成,擔心回去被領導罵而已。
米瓦蔻的本意是找到朗慈,繼而將皮沃押解。但是事情遠遠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接二連三的莫名展開讓她隱隱覺得此事不管是皮沃還是朗慈,都爆發不出這麼強大的能量。況且正在現場待命的瓦寧所帶領的獅鷲軍團並沒有傳回什麼信息,這說明皮沃肯定還在老十峰內。
米瓦蔻和泰瑞苦苦思索,企圖尋找出那些被他們遺忘的關鍵信息。
「那個……被皮沃抓來的少年……叫什麼來的?」米瓦蔻忽然問道。
「德恩。德恩·微草。」一名聖騎士回答道。
米瓦蔻忽然想起了德恩。到了老十峰之後,不管是神眷城還是他們,關注點都在皮沃身上,卻從沒有仔細觀察過德恩的行蹤。
這一點也很好理解,因為深淵入口的原因,折躍一族的露娜更改了世界線,讓很多當天發生的細節都隨風而去。隨著這些重要信息的流逝,也沒人記得起被皮沃當成人質拐走的德恩,到底在這次事件中擔任了什麼樣的角色。
除了秋恩對德恩知根知底、雪莉和瓦寧看過勞爾發回來的關於德恩的報告,其他非穆組織的人對德恩幾乎是毫無所知,在他們的記憶里,關於德恩只有五件事:被成功施展救贖儀式;被科惹謀害;被皮沃指控;捲入岩石巨人事件;作為人質進入深淵入口。
所以,自然而然的,沒有人在乎德恩的行蹤,況且德恩從伊洛法爾的表現來看,雖然機靈聰慧,但畢竟只是個無回天之力的可憐少年,要不然也不會被皮沃當成人質裹挾到老十峰這裡來。
米瓦蔻仔細回想著這段時間來的經歷和那些無法解釋的現象,似乎如果把德恩給安排進去,雖說以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並不能說得通。但是至少有了新的可能性方向。
與此同時,泰瑞忽然也想到了一個問題。吉川最後走的時候,交代說他根本沒有見過朗慈從琥珀公館出來。像這種話,從吉川嘴裡說出來本來就很奇怪。但是轉念一想,如果忘川樓只是一個煙霧彈的話,那麼吉川和艾森約在這裡當最後的誘餌的目的是什麼?總不能只是吉川在完成了屬於自己的任務后,特意過來嘲諷泰瑞一番吧?為此還要特意讓忘川樓這麼個艾森隱瞞多年的最佳觀察場所暴露?這種事情怎麼想都不對勁,泰瑞雖然政治頭腦並不好,可是作為琥珀家族的一把手,他的智力可並不是那些爭勇鬥狠的二三流頭目所能比的。
根據這些情況,泰瑞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電流,一個大膽的想法應運而生。
「胡克。今天朗慈二當家離開公館的時候,可有什麼異樣么?」泰瑞問道。
胡克托著下巴,閉著眼睛仔細回想著,「奇怪的事情……似乎也沒什麼,不管是語氣還是氣質……好像都沒什麼異樣。所以當時我也沒上心……」
「頭目……有件事……」一名熊靈衛士忽然抬起頭說道。
泰瑞扭過頭疑惑地看著那名熊靈衛士,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今天有件不大不小的怪事……本來我們是在全公館內執勤的。然後有個侍女過來跟我們說,說是朗慈二當家吩咐,咒術結界產生了異樣,公館內混入了姦細……然後還把朗慈二當家的親筆調動信拿給我們看了。調動信上說讓我們全部集中到一層,從一層開始向上一層一層搜查。哦,對了。我們搜查到頂層時,朗慈二當家正穿著一身女侍從的打扮。」
米瓦蔻本來沒有留意泰瑞這邊的問詢,但是突然聽到調動信的時候,忽然一怔,兩隻眼睛中透著驚悚的神情。
「難道……這不可能!」
「朗慈作為一名魔法師……她離開伊洛法爾的時候,魔法實力就已經足夠高了!以她的能力,如果設置了咒術結界,有姦細入侵的話,咒術結界的信號她一定會第一時間感受到,所以不可能下這種逐層搜查的愚蠢命令。她直接就可以告訴你們姦細所在的大致位置!」米瓦蔻喊道。
「你的意思是……」泰瑞試探性地問道,雖然他心裡早已有了答案。
「那個送信的女侍從在哪?」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好像是個人類。」那名牛靈衛士說道。
「一派胡言!你來琥珀家族多少年了,咱們何時讓人類加入過咱們家族!女侍從都是狼靈或者豹靈,這點你也忘了么!」胡克總管忽然暴怒道。
牛靈衛士滿頭的冷汗,結實的體格也變得顫抖起來。
「那封親筆信呢?」泰瑞詰問道。
「在……這裡……」那名牛靈咽了口吐沫,招呼同伴把剛才的親筆信拿了出來。
「白紙?」泰瑞一把拿過那封所謂的親筆信,可是看到的卻是一張什麼都沒有的空白羊皮紙。
「這……不可能!」那名牛靈神情早已經慌亂,他不顧尊卑地從泰瑞手上奪過那封親筆信,握在手裡,眼神如死灰一樣盯著這封空白一片的羊皮紙。
「哈哈哈……咱們……都被騙了呢!」米瓦蔻忽然大笑起來,讓周圍的聖騎士們不禁感到一陣寒顫。
「幻覺魔法,哼!」米瓦蔻低頭輕音道。
「果然……是朗慈乾的么?」泰瑞沉下頭,握緊了拳頭。
「朗慈?這個女人真是可憐啊!成了別人的替罪羊!」米瓦蔻無奈地說道。
泰瑞雖然不傻,可是對於魔法的情況他幾乎是一無所知。唯一知道的一些情況,也不過是當初朗慈一招幹掉黑刺和他的手下這件事情。所以在這件事情的推理上,泰瑞幾乎是沒有任何發言權。
面對周圍一群疑惑的面龐,米瓦蔻只是搖了搖頭。
「泰瑞頭目。希望可以讓你的人,去找找你們朗慈二當家之前逗留的幾個房間,也許就能找到答案。」米瓦蔻說道。
泰瑞雖然不明白米瓦蔻的意思,但是卻依舊吩咐手下按照她的意思去執行了。
沒過多久,泰瑞的手下便傳來了捷報。
按照米瓦蔻的意思,這些守衛在原本關押皮沃的房間內,找到了衣衫不整昏死過去的朗慈。這些痴迷朗慈胴體的守衛看到朗慈大肆裸露的身體,本應喜不自勝,可是此時正被壓力頂著的他們,看到朗慈時卻只是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絲毫沒有把這副美妙的身體放在眼裡。
泰瑞得知這個消息后,並沒有像這些守衛一樣如釋重負,反而他臉上的凝重神情更加濃了一分。這一分是米瓦蔻給他的。
一開始二人共同搜查的時候,情報資源都是同等的,直到最後,二人雖然因為不同的理由不同的對手而慘敗,但是結果卻是相同的。可是卻因為自己的手下提供的一個信息,讓米瓦蔻瞬間掌握了大局的脈動,從而正確地找到了突破的方向。其實作為一個家族頭目而言,泰瑞並沒有太大的自卑心,畢竟術業有專攻。
但是警世廳的意義對於首領而言非同凡響。警世廳名義上是作為神眷城的外部搜查部隊都駐紮在老十峰,但是實際上,明眼人都知道警世廳的很大一部分任務是負責監視獸靈是否有什麼奇怪的舉動。泰瑞眼前的這個女人,雖然一開始也被對手各種玩弄,所以泰瑞也一直沒有放在心上,甚至還可以與之「共同協作」。可是米瓦蔻最後的舉動,雖然為他們共同的目的扳回了一城,可是卻在泰瑞心中深深地埋下了一顆種子。
或者說,是一枚炸彈。
如果日後米瓦蔻來對付獸靈,或者說,像米瓦蔻這樣的人都對付不了的敵人來針對獸靈,獸靈又有多少反抗的餘地?琥珀家族一直都主張反抗人類,不願意屈就成為人類的「附屬」,所以這種心情,放了其他家族或許沒什麼,但是對於琥珀家族而言,尤其是作為當家的泰瑞而言,這無疑是一個不能忽視的隱患。
泰瑞此時的內心十分複雜,儘管此時米瓦蔻已經成了泰瑞心中的一個潛在敵人,可是此時卻又不得不依賴她。畢竟事情的來龍去脈,泰瑞是一無所知。
「米瓦蔻警世……」泰瑞企圖向米瓦蔻套近乎,可是話到嘴邊,米瓦蔻的官職他卻是死死地忘在了腦後。
「警世守……」胡克管家低聲提醒道。
「警世守……嗯……米瓦蔻警世守……能否解釋一下?你為何會知道我們找了一圈的朗慈,其實根本就沒有出琥珀家族的公館?」泰瑞低下頭,耐著性子問道。
米瓦蔻看著泰瑞一臉便秘的表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泰瑞頭目。不愧是頭目。大丈夫能屈能伸,是塊當頭目的料子。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隱瞞了。咱們的對手相當狡猾。他們假扮侍女進入你們公館,然後騙走守衛,再來到關押皮沃的房間。將朗慈打暈,再假扮成朗慈的模樣離開,將真的朗慈留在房間內。然後便是咱們後來知道的情況,他們圍著這片繁華區轉了又轉,讓所有認識朗慈的人都為他們提供目擊證明……」米瓦蔻款款說道。
「這些之前咱們都有定論。關鍵在於,為什麼那封信會是空白的?而且對手是如何逃跑的?再者就是……」泰瑞本想把為什麼會變成朗慈的模樣這件事也問出來,可是一想到幻覺魔法這個辭彙,便不再繼續說了。
「這位牛靈衛士。你之前見過朗慈二當家的字跡吧。」米瓦蔻問著剛才提供線索的牛靈衛士。
那名惶恐萬分的牛靈衛士點了點頭。
「這便是了。相同的,泰瑞頭目你,之前也一定見過艾森頭目的字跡,可對?」米瓦蔻的話讓泰瑞又一次感到震撼。
「不管是吉川寫給艾森頭目的信,還是這封所謂朗慈的親筆信。原本都是空白的。你們之所以看到,是因為幻覺魔法。」
「施術者不需要讓你們看到真的字跡,只需你們的記憶中存在過某個人的字跡,那麼施術者便可以把心中所想的內容以那個字跡表現出來。這就是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兩封信。」泰瑞不可思議地盯著米瓦蔻,但是米瓦蔻卻只是點頭致意。
如果泰瑞沒有記錯,之前他並沒有表示出任何關於艾森的「邀請信」的內容。
「不必多想。泰瑞頭目。當時在樓上的時候,你看到那封之前見過的信,露出那個表情時,我就懷疑過。現在有了第二個相同的事件,我便很自然地得出剛才的結論。如果有冒犯,還請見諒。」米瓦蔻說著輕輕地鞠了個躬,以示誠意。
「如果說對方是個幻覺魔法的好手的話……那麼變幻成朗慈的模樣也就沒什麼問題了。但是……關鍵的問題是……朗朗乾坤中,他們是如何從忘川樓逃跑的呢?還有就是,既然對手有如此大的能量,為何還要讓那個叫什麼皮沃的被抓呢?」泰瑞說著說著,突然愣住了,因為米瓦蔻奇怪的笑容讓他意識到了很多問題。
「的確呢……水路被封,路路被禁……想要逃跑的話……只能飛了呢。」
「至於他們的目的嘛……泰瑞頭目,你看看這日漸消沉的夕陽以及……昏迷不醒的朗慈二當家……」米瓦蔻望著血紅的夕陽,靜靜地說道。
泰瑞咽了口吐沫,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整個計劃幾乎都是由朗慈在指揮操控,而琥珀家族的大部隊以及警世廳的人,全部都被限制在了老十峰內。
以這個時間來看……除非會飛,否則很難再趕到現場了。
「咱們的敵人自知正面對決沒有勝算。所以便策劃了這出調虎離山的計策。先是讓皮沃假裝被朗慈抓走,然後陷害朗慈,讓咱們懷疑朗慈叛變,然後又設置煙霧彈和誘餌,只是為了拖延時間,讓此時應該在現場的我們,被困在這裡。痴痴地望著夕陽。」
「真是……悔恨終生啊。」米瓦蔻不僅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