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吾名里奧·永夜(本卷終)
「身體……好重……即便死了也要承受這些么……」棺槨中的少年扒著棺槨的四壁,艱難地坐了起來,他晃了晃腦袋,感覺到一股強大而又溫馨的能量正在向他體內灌輸。
他緩緩地睜開眼睛,平靜地舒了口氣,手掌抵住棺槨的邊沿,將上半身直起來依靠在棺槨的壁上。
「原來天使也不盡然都長著翅膀。」少年捂著胸口,看著周邊的這一群被金光包圍著的法師和聖騎士們,以為這些便是天堂中聖潔的天使。
「小草?」少年扭過頭來,瞧見了正在棺材前不遠處的青空,他那雙原本半閉合著的眼睛突然睜地渾圓。
青空咬著嘴唇、微微鼓起臉龐,兩隻晶瑩剔透的眼眸中被無盡的淚水裹住,舉著魔杖的小手不停地顫抖,雙腿不自主地向棺槨的跟前蹭。
少年身體上的人形保護膜變得愈發透明,這些被祝福的能量逐漸與少年合二為一。這層人形保護膜完全消散后,休斯特便抬起了持續施法的魔杖,而其餘的聖騎士和法師們也一道停止了金黃色能量的流露。
休斯特將魔杖暫時收進袖口,扶了扶眼鏡,蹣跚地走到德恩跟前,忽的轉向殿堂的大門方向,魔杖一揮,那魔法殿堂的大門前赫然出現一個幽藍色的巨人。幽藍色的巨人將魔法殿堂沉重的大門向外推開,站在周圍的人紛紛避讓。
「歡迎回到人間。德恩·微草先生。」休斯特的魔杖朝天一晃,一道炫目的藍光從魔杖頂端爆開,一時間德恩所在的棺槨中飛出了數不盡的雪白色鴿子。這些雪白的天使噗嗤著靈動的翅膀,將德恩圈圈包裹住,在這些鴿子的襯托下,德恩逐漸升起,隨後一搖一晃地飛出殿堂外,在整個一區的廣場上飛舞。
圍觀的吃瓜群眾們一開始還不明所以地四處張望,隨即一些明白事理的人開始鼓起掌聲,其他的圍觀者也跟著開始歡呼慶賀。
在一區和二區入口處的「神前公告」也忽然亮起一道火光,原本的公告也變得煥然一新。
「里奧王子已經在逃,微芒鎮奇迹生還一人!」
……
救贖儀式一共分為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招魂引魄,這個時期幾乎是不會失敗的,因為只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便可以輕易做到這一點。第二個階段是魂魄返上,通俗來說就是將暫時離開體內的靈魂歸還給這具身體,也就是方才的人形保護罩環節。總體而言也不是很困難。最重要的是第三階段,神聖洗禮。這個階段也就是剛才休斯特最後施展的雪白色鴿子,這些由無數的神靈之力變化的鴿子,不斷在受術者身體里亂竄,那些被侵染惡魔的人自然受不了這些力量,便會立即進入惡魔狀態抵禦。
所以,只有當大家看到德恩被這些神聖的鴿子卷著滿天飛的時候,救贖儀式才真正的完成,這不僅代表著德恩生命的復甦,更是排除了德恩被惡魔侵染的情況。
之後,德恩被安排住進了東學院進行調養,剛剛復甦的他身體仍然元氣不足,如果放任不管的話,很有可能生命力不足而導致肉體枯竭。
原本屬於西學院的青空,由於有了德恩的這層關係,現在也可以隨意進出這專門為皇室權貴所開設的東學院。
秋恩作為第一進入到現場的最高指揮官,雖然有奎溫這個頂頭上司,但是這段時間卻也行使的是6級官階的權力。從安排救贖儀式、到將一介平民的德恩安排進東學院修養、最後向神眷城獨自彙報,這些原本不屬於她的工作,同時也她也不夠資格的工作,伊洛法爾統統選擇了睜一隻閉一隻眼。
這不僅是因為秋恩是皇室成員的緣故,同時也是因為微芒鎮的事件過於複雜龐大,伊洛法爾進行的任何處理,都需要有人來負責。這一點不管是魔法議會的首席發誓休斯特,還是伊洛法爾的衛戍廳的最高長官豪格,他們都不願意承擔這個風險。與其這樣,倒不如交給秋恩這個國王的女兒來指揮,這樣不論出現了什麼問題,他們都可以輕輕地揮一揮衣袖,將指揮不當的罪責壓到秋恩身上就可以,反正不論怎麼樣秋恩也頂多是遭到一通臭罵、頂多在降個職而已。而對於公主殿下這個名號而言,任何的降職都是毫無意義的,只是為了堵塞眾人的非議之口而已。
……
時間過得飛快,從德恩被救活之後,不知不覺地已經過去了兩個禮拜。
德恩這兩個禮拜過得並不是很舒服,每天除了要喝大量的補身體的藥劑、早晚都要進行葯浴的滋養外,還要面對許多的法師、聖騎士的訪問。
這些人中,其中一些是供職於警世廳的人,他們找德恩無非是詢問一些當天發生的情況,以此向神眷城彙報。警世廳這個部門可以理解為杜若希的情報部門,總部設立在神眷城,但是每個大型主城都會有分部,同時也會有一些常年遊走在外的前線人員,可以這麼說,是這些人不斷地奔走傳遞情報,在得以讓神眷城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
另一方面,伊洛法爾的一些法師常常向德恩要一些血液樣本,他們希望可以從德恩身上獲取更多的魔法研究素材。而最後一撥人,便是諸如秋恩他們這些與德恩多多少少有牽連的人,而在這些人中,來往最頻繁地,當屬德恩的妹妹青空。
這一天,青空又像往常一樣來到東學院看望在病床上療養的德恩。
關閉著的木質房門突然岔開一個小口,隨後又悄悄閉合。一隻細嫩的玉手悄悄從虛無的空氣中伸出,伸展到正依靠在床上看著書籍的德恩額頭旁,「咚」地一聲,德恩急忙捂著頭,正四處尋找著來源,卻聽見青空「啊哈哈」的笑聲回蕩在屋子中。
「小草,你又胡鬧~」德恩有些埋怨地看著已經悄然顯形的青空,忍不住伸到她腦門前輕輕地敲了一下。
「啊哈哈~我是看哥哥太無聊了,一天到晚都看這些書,在微芒鎮的時候可沒看你這麼喜歡。」青空擺了擺德恩手中的用魔紋紙寫成的書籍,噘著嘴坐到了他的床旁,兩隻小腿不斷地踢打著。
「的確很無聊。」德恩合上書,向後退了退,將膝蓋抵住下顎,望著窗外被風颳得不停晃動的樹葉。
天空的烏雲在不斷匯聚,不出意外的話,一場驟雨是在所難免了。
「哥哥……你是已經死了吧。」青空踢打著的雙腿逐漸放慢頻率,頭不斷地低沉了下去。
德恩眨了眨眼睛,回頭看著青空。
「雖然我12歲就來到伊洛法爾了,但是……但是我畢竟和哥哥生活了12年。」「哥哥是個很隨性的人呢。他很傻,明明不會魔法、也掌握不了聖光的力量,可是在鎮子里的時候,誰欺負了我,他都會上去用拳頭跟人家拚命。」青空將雙手插在雙腿下方,兩隻玉腿逐漸合攏,頭愈發地沉了下去。
「哥哥,你還記得么?我6歲那年,隔壁的查理搶了咱們倆的薑汁餅乾,你拉著我跑到他們家一直踹門,見到查理出來便衝進去抱著薑汁餅乾就往外跑,不管查理怎麼踢你打你,即便到最後餅乾都掉在泥巴中,你也給擦擦乾淨,然後把能吃的部分交給我,最後自己一個人抱著那些沾著泥土的餅乾在一旁傻笑著往嘴裡咽……」青空抽搐著鼻子,兩顆晶瑩的大眼睛中不停地擒著淚水。
「我記得。」德恩眼色一沉,平靜地回復道。
「不!你不知道!我的哥哥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我的哥哥雖然不懂什麼禮節、不懂什麼大道理,但是他是個真性情的人!這麼敷衍的『我記得』,哥哥是絕對不會說的!」青空大聲呵斥著,甩過臉來,抽出屁股下坐著的魔杖,哭著站起來並用魔杖指著德恩。
「我的哥哥從來都不喜歡看書,他也絕對不會在這種房子中呆得住,你自從進到這見房子后,幾乎每天都看一本書,甚至有些書籍我在這裡學習了3年卻都沒有聽說過!我那個很傻很天真的哥哥,怎麼可能在3年間便成這樣了呢!。」
「你不是我的哥哥……你到底是誰!你殺了他對不對!」青空有些癲狂地說著,拱起背,雙手握緊魔杖。
德恩聽著青空的這些歇斯底里的話,神情並沒有任何變化,他依舊是均勻地呼吸、平靜地抬頭仰望,就連身體都沒有任何因緊張而產生的抖動。
「小草,魔杖這麼危險的東西,怎麼可以隨便指著你的親愛的哥哥呢?」德恩依舊平靜如初,但是青空的身後卻驟然湧現出一股黑色的迷煙,那些迷煙迅速匯聚塑性,一個精靈模樣的高挑男人頃刻間出現在青空的身旁,一隻由迷煙匯聚的手拍在青空握緊魔杖的手上,輕輕將青空的魔杖取出,另一隻手卻緊緊貼著青空稚嫩的臉蛋,用指尖輕輕地划動著。
「你猜對了,但也猜錯了。」那股黑色的迷煙從青空的身邊飄逸到一臉木然的德恩身邊,掏出青空的那個魔杖指著德恩。
「吾名里奧·永夜,乃是夜之子精靈的精靈王。」
里奧的幻象將手臂架在德恩的脖頸上,舉著魔杖的手繞過脖子,「至於你的哥哥……」
「他與我同在。」里奧的幻象驟然間瞪大了雙眼,露出了散發著紫色邪光的幽深瞳孔,在窗外烏雲的籠罩和狂風的呼嘯下,里奧的幻象猶如從地底歸來的惡魔一般,滲人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