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一夜輾轉，心中糾結終化開
趙合德癡癡的跪坐在冰冷的青石板上麵，連膝蓋上麵傳來的刺骨的寒冷也感覺不到。
夜，漸漸深了。星辰已經悄然的爬上天空，一閃一閃的，在這漆黑的夜幕之中甚是好看。她慢慢的起身，才發現自己的雙腿發麻，
強忍著雙腿上的脹痛，趙合德慢慢的起身，每用力一下，卻仿佛是走在刀尖上一般。她緊緊的咬著牙，忍受著腿上的疼痛站了起身，便是一陣陣的眩暈等待著她。
她用塗滿蔻丹的手輕輕的按壓著額頭，慢慢的走到了床榻之上。
“束雨。”她輕聲的呼喚著，聲音微微的有些沙啞。渡到了桌子旁邊，才發現茶盞裏麵已經沒有一絲絲的茶水。
“束雨，束雨……”趙合德一聲聲的喊著，才看見殿門微微推開了一點，露出了束雨那身暗紅色的宮裝。
“主子，奴婢在呢。”束雨應著話，看見了趙合德正在桌子旁邊，便明白了一些事情，拿起了桌子上麵精致的茶盞，向著殿外走去。
但是，當束雨回來的時候，才發現趙合德已經和衣睡在了床榻之上。
饒是這樣，她也沒有敢去打擾趙合德，隻是倒了杯茶，放在了床前的小磯之上，方便她醒來之後便可以喝水。
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趙合德，才發現，她睡的並不安穩。微微的，她的眉間蹙了起來，口中還有些微微的呻吟。
待到束雨貼近耳朵去聽的時候，才發現她是在喊著娘。
束雨微微的笑了笑，將被子輕輕的蓋在趙合德的身上，便落下了簾子，離開了宮殿。她沒有熄滅拉住，隻是因為曾經聽見趙合德說過，她怕黑。
“娘，娘……”小小的趙合德在不停的奔跑著，卻始終也追不上前麵的兩個人。為什麽，娘為什麽要丟下自己？
趙合德想著，便快速的跑著，她想要追上娘和姐姐，她要和她們在一起。
但是無論自己怎麽追，卻始終也追不到前麵的兩個人。她們仿佛那麽近，卻有仿佛是那麽的遠。每每當自己快要觸摸到娘的手的時候，她們卻又變得離自己更遠。
“娘……”趙合德用盡力氣喊著，卻是摔倒在了地上。
她抬起頭看著娘和姐姐離去的方向，卻在姐姐的臉上看見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不，姐姐……”趙合德喊著，卻發現姐姐牽著娘的手走了回來。姐姐對自己伸出了手，綻放了笑顏。
“娘。”她對著娘甜甜的喊了一聲，卻發現麵前的人的容貌在變。
等到麵前的人的臉終於不再變的時候，趙合德發現了，麵前的人兒的麵孔卻是姐姐的那張麵孔。
“啊——姐姐——”趙合德大喊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濕透了，為什麽，為什麽自己的麵前出現的竟然是姐姐的麵孔。難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卻是姐姐麽？
她想到了，想到姐姐每次都將娘給她的食物給自己吃，每次都會把好看的衣服給自己穿。就是在定陶王府的時候，姐姐也會把最美的衣服給自己。
姐姐，姐姐對自己這麽好，但是自己卻……
趙合德想著，伸出了右手狠狠的對著自己的臉打了下去。自己這樣，對得起姐姐，對得起死去的娘麽？
想著，趙合德臉上的愧疚之意便是越濃，但是終究敵不過濃濃的睡意，她終究還是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夜再無夢境。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進殿內的時候，趙合德睜開了眼睛。她要幫姐姐爭奪後位，一定要得到，一定。
想著，她喚來束雨，更衣洗漱之後，便焦急的趕往昭陽殿。
“姐姐。”一進入殿內，趙合德便笑嘻嘻的上了前去，她一聲姐姐叫的甜美，臉上的笑顏如花綻放。
“這麽早就來了，用了早膳了麽？”趙飛燕看著趙合德，輕聲的說著，話語之中是關心，是在乎，是包容，亦或者還有其他。
“這不是到姐姐這裏蹭飯來了嗎？就是不知道姐姐歡迎不歡迎。”趙合德環住了趙飛燕的臂彎，撒嬌一樣的說著。她的臉上是一種小女兒的純真，嬌憨。
“錦瑟，布筷。”|趙飛燕說著，便喚來了錦瑟施了碗筷。
“快些用膳吧，和姐姐一起吃。”趙飛燕將趙合德領到了一個位子邊上，輕聲的對著趙合德說著。
兩人的麵上找不到昨日的一點點的不愉快。
一旁的錦瑟和書琴卻是憋著一肚子的氣，饒是麵前這位娘娘是娘娘的親妹子，娘娘也不應該就這樣原諒了。
若是這事不被書琴發現，那麽是不是便會害了班婕妤？
用完膳之後，趙飛燕稟退了所有的宮人，拉著趙合德的手，說著一些姐妹之間的體己話。
“妹妹，你休要怪姐姐不給你留情麵，你不要想著去害別人，別人也定然不會去害你。若是昨日之事被皇上或者太後娘娘發現了，那麽便是一屍兩命，你明白麽？”趙飛燕曉之以理的對著趙合德說著此事的利害。
她看見了趙合德的頻頻點頭，已經少了昨日的戾氣。
“姐姐，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了，但是……”趙合德說著，掩下了後麵的話語，她們都明白的事情，也便不用說的那麽清楚了。
“姐姐不貪什麽，隻是希望你能夠好好的，在這永巷之中，多少人葬送了一身的年華，卻連皇上的麵都見不到。我姐妹二人今日已經是享盡了榮華富貴，為何還要去做那傷天害理的事情呢？隻要我們活得快樂就好了。”趙飛燕說著，眼睛之中有著憧憬。但是，從她到了這漢朝之後，她的命運就就注定變得不平靜。
她，隻是為了完成她的使命而已。
“姐姐，你很久沒有跳舞給我看了吧？”不知道兩人之間到底靜謐了多久，趙合德突然這樣的說著，她的眼睛之中閃爍著欣喜。
趙飛燕看著趙合德的表情，微微的笑了，這麽大了，卻還是和小孩子一樣，那麽的頑皮。
“你看姐姐這肚子，能跳麽？”趙飛燕用手輕輕的托著肚子，聲音之中盡是調侃的說著。她的眼角眉梢都是一種笑意。
“對不起哦，我忘記了。”趙合德對著趙飛燕輕輕的吐了吐舌頭，粉紅色的舌頭甚是可愛。
“你哦，彈琴給姐姐聽吧。”趙飛燕用手輕輕的撫摸著趙合德的頭發，仿佛她還是那時的小孩子一般。
“姐姐，你弄亂我的頭發了。”趙合德控訴著，她皺起了漂亮的眉毛，撒嬌的嘟起了嘴唇。粉嘟嘟的嘴唇配上這一具豐腴的身子，總是趙飛燕不是男人，也為之心動了。
她知道為什麽皇上寵愛趙合德了，為什麽皇上那麽喜歡待在合歡殿。
這樣的女人，即使連女人看了都會心動，又何況是男人見到。
“去上林苑賞花吧。”趙飛燕輕聲的說著，便站了起身，兀自的向屋外走著。
趙合德看著，便也慢慢的走了上前。姐姐的腳步是那樣的輕盈，就像當初她跳舞一樣，可是，如今姐姐是明明有了身孕的，她如何還能這麽輕盈的走著步子？
想著，趙合德卻也隻是微微的笑了，自己怎麽懷疑起姐姐了。
“姐姐等我。”趙合德輕聲的喚著，便追了上去。
“現在可是夏天了，這上林苑的花兒卻是開的更是嬌豔了不少，妹妹啊，你就像這花兒一樣的，但是，你沒有花期。”趙飛燕看著院中伸開的花兒，對著趙合德輕聲的調侃著，她的臉上是一種得意的笑容。
“如若妹妹真的是花兒，隻怕也是那山茶花吧，姐姐便是這傲人的牡丹了。”趙合德指著院中盛開的牡丹說著，她的眼角眉梢盡是笑容，萬般風情此刻便展露無遺。
“妹妹休要諷刺姐姐了，姐姐這容貌，姐姐還不知道麽？皇上對你的寵愛，姐姐可是看在眼中呢，妹妹可定要幫扶著姐姐啊！”趙飛燕牽起了趙合德的手，輕聲的說著。她的眼神微微的有些蒼茫，她的嘴角雖然上翹著，但是卻始終達不到眼角。
“姐~！”趙合德嬌嗲著聲音說著，還跺了跺腳，小女兒的姿態顯露無遺。
“好了好了，不說了，看我這妹妹臉都紅了！”趙飛燕說著，還不忘記捏了捏趙合德的臉蛋，口中讚許著。
“嬪妾參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長樂無極。”趙飛燕一轉頭，卻是看見了王政君站在自己的身後。她連忙跪下行禮。
“嬪妾參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長樂無極。”趙合德聽見了姐姐的聲音，便轉過了身子，對著王政君行禮。
“都起來吧，陪孤賞賞這上林苑之中的花兒。”王政君說著，伸手輕輕的牽住了趙飛燕的手，將趙飛燕從地上牽了起來。
趙合德跪在地上，表情有一瞬間的失落，但是卻也是自己起身了。
“合德休要怪母後偏心，如今飛燕是有孕在身，自然是有些特權的。”王政君說著，聲音之中的威嚴不似剛才的慈愛。
她的這一番話說的沒有絲毫的問題。她隻是希望趙合德也能夠早日的懷上子嗣，為這永巷之中增加更多的笑語歡聲。
王政君走在前麵，趙飛燕和趙合德其次的跟在後麵。趙合德心細，伸出了一隻手搭住了趙飛燕的手。
除了木屐走在青石板上的聲音，這上林苑之中也隻剩下鳥叫聲。
“在這上林苑之中，花開花謝卻也隻是一季的時間，而在這永巷之中，花開花謝，便是女人一輩子的時間。”王政君突然出聲說著，打破了一行人的尷尬。
“太後娘娘說的是，在這永巷有多少女子浪費了一輩子的光陰，卻是連皇上的麵都沒有見到。”趙飛燕出聲說著，她沒有在意身旁的趙合德輕輕的捏了捏自己的手的舉動。
早在上次王政君對著自己敞開心扉的時候，自己便已經猜到了一些事情，而如今，也隻是按照她的心意來說話。
趙飛燕見王政君沒有說什麽，便接著說了下去。
“而嬪妾和合德，僅僅進宮一段時間，便是恩寵無限，自然是嬪妾和合德的福分，這是和太後娘娘的照料分不開關係的。”趙飛燕說著，話語之中也暗暗的藏著一些話。
王政君這麽聰明的人又怎麽會不知道趙飛燕的意思？她也隻是微微的笑了笑。對著趙飛燕輕輕的揮了揮手。
“若是你們都有孤這麽好的運氣，又有著明人的指路，也定會坐上孤這個位子的。隻是這後位，隻有一個。”王政君說著，也不忘記提醒一些事情。
“太後娘娘說的是，嬪妾定當謹遵教誨。”趙飛燕應著，又捏了捏身邊的趙合德的手。
“嬪妾定當謹遵太後娘娘教誨。”趙合德說著，臉上露出了一種近似於不滿的表情。
“你們年輕人去玩吧，讓你們陪著孤這個老太婆，可是委屈了你們。”王政君有些笑意的說著，對著二人揮了揮手。
“太後娘娘……”趙飛燕還想說什麽，但是在看到王政君的表情之後，也適時的住了嘴。
她對著王政君行了個禮之後，便牽著趙合德離開了上林苑。
王政君看著兩個女子離去的背影，隻是在心中有著微微的詫異。那趙合德眉宇之間的戾氣是那麽的重，她的語氣是那麽的不耐煩。
為何，為何飛燕還會這樣的百般照料著這個女子。
“姐姐誒，剛才你為何會那樣聽從太後娘娘的話？”趙合德不解的問著趙飛燕。話語之中是不盡的疑問。
“能走到這一步，鬥得過傅太後，你以為她會是什麽簡單的人物嗎？你有沒有聽過，有一種人叫做大智若愚？”趙飛燕這次沒有絲毫的妥協或者其他，她的語氣之中隻是教訓。
“姐姐的意思是……”趙合德說著，也掩下了後麵的話語。
“你明白就好。”趙飛燕輕聲的說著，便牽起了趙合德的手，登上了車輦。
這些趙飛燕都懂，趙和德卻不懂。而正是因為她不懂，葬送了她的一生。
她為了幫助趙飛燕爬上後位，謀害其他的嬪妃，從而被打入了冷宮。
與趙合德想必，趙飛燕無疑是聰明的，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她最終憑借著自己的手段和心計爬上了高位。
到頭來才發現，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該要什麽。她進宮，為了是得到一生的真愛。
交付了身心之後才發現，帝王的愛終究是過於薄涼。
若是得不到皇上的愛，那麽久得到權勢吧。她一次次的在心中對自己說著，她越發的狠厲了。
麵對人的性命，就像是螻蟻一樣的對待。
雖然得到了這些，但是她終究是內心過於空虛。
一步一步的，她漸漸走向命運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