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一式留神
而地藏冥王還是坐在那裡,依舊悠閑的在喝著杯中酒,眼神散發著興奮的光芒,對於像他這樣修為高深的人,也禁不住為眼前的光景所吸引,那就像一個孩子,在看著一場愉快的遊戲。而站在牆邊的天權,看著眼前的流星,早已經目瞪口呆,他根本不相信,世界之上有這樣的劍法,這兩道劍光,就像是來自天上一般,誰也不知道最後誰會勝利,因為天權已經看不清薛卿侯和白衣人的招式。
劍光突然戛然而止,很突然,突然地讓人措手不及。
風靜了,人影停下,劍光停下,薛卿侯還站在那裡,白衣人也還是站在那裡,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只是在白衣人的白衣上,已經有血跡,血自他的肩部、肘部、背部、腿部流出,染紅了他的白衣。同樣的,薛卿侯也已經是滿身傷痕,他的粗布青衫之上,也已經是鮮血淋漓。誰都沒有說話,時間就像是靜止了一般,所有人都已經屏住呼吸,在等待著最後的審判。
「想不到,我「一式留神」劍驚風也會有敗的一天,以前我的衣服都是被別人的鮮血染紅,這一次,竟然被自己的鮮血染紅了,呵呵,哈哈哈。」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白衣人終於開口了,喃喃自語著,然後開始大笑,笑聲在空曠的地下空間,顯得更加響亮,但他的面孔,現在看起來顯得更蒼老,再也沒有了剛才的風采。
「前輩劍法通神,晚輩實在佩服。」薛卿侯道。薛卿侯並不知道劍驚風是誰,不過這個人的劍,的確是一劍驚風,「劍起風砂驚雲落,招揮雲開迷霧散。」倒的確不愧這「一式留神」之名。
但是在地藏冥王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卻已經驚呆了,再也沒有剛才悠閑自得的神情,因為他明白,眼前的這個白衣人的劍法,足可以與江湖上任何人抗衡,這個人自出江湖一來,只在十年前敗在相思樓主慕成雪的手中,所以,他才會臣服在相思樓,供慕成雪驅使。但是,現在這個人居然承認自己敗了,怎能不叫他心驚。
「你可以走了,你是第一個在這裡走出去的人,也是第一個從我劍下逃生的人。」劍驚風道。
「如果有機會,我會再來的,告辭。」薛卿侯道。薛卿侯知道,既然劍驚風已經放他離開,那麼這裡便沒有人敢在阻止,所以薛卿侯便轉身舉步離開。地藏冥王和天權也只有眼睜睜的看著薛卿侯離開,因為他們也知道,如果此時自己阻止薛卿侯,那麼無疑與劍驚風為敵,得罪了劍驚風,無疑便是得罪了相思樓,那麼他們無疑是失去了一個有力的助手,而多了一個強大的敵人,對於他們來說,這是得不償失的事情。
「想不到連「一式留神」也未能留下這個人,實在是叫人不敢相信。」地藏冥王說道。
「此人的劍法與劍神百里長青的「昆吾三式」頗為相似,其中更是夾雜著劍痴上官無痕以及崑崙、武當劍法的精髓,雖然劍法繁複,看似雜亂無章,其實卻正是劍者所追求的隨心所欲的境界,我敗在這樣一個對手手中,實在是一個劍者莫大的榮耀,冥王閣下又有什麼不敢相信的呢。」劍驚風道。
「閣下不愧為用劍的行家,短短的交手,便已經看清他的劍法精髓,實在叫人佩服。」地藏冥王道。
「慕成雪曾經說過,這個人的劍法已經可算是當世第一,就連慕成雪都沒有必勝他的把握,更何況我呢。」劍驚風道。
「既然如此,我們也不敢多打擾了,就此告辭。」地藏冥王道。
「冥王身負重任,在下也不敢挽留,二位請便。」劍驚風道,他又開始坐在那張鑲滿珠寶的椅子上,開始品嘗杯中的酒,根本沒有在意二人的離開。
外面已經是陽光普照,已經將近寅時,薛卿侯走在陽光下,陽光很溫暖,但是他卻感到很寒冷,冷的就像是墜入冰窟一樣,他第一次感到生命如此可貴,又如此脆弱,身上的傷口,讓薛卿侯變得更加清醒,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中了多少劍,身上有多少傷口,他只感到全身上下,都非常疼痛。
「「一劍留神」劍驚風,好響亮的名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先不管了,去薛家舊宅找婉兒問問。」薛卿侯整理一下衣服道。隨之展開身形,直奔長安城北而去。
此時的長安城再次進入了一天的忙碌之中,大街之上,早已經是人流涌動。
現在薛卿侯又穿過一條繁華的街道,街道上已經是車水馬龍,遊盪的浪子,家在何方,在心中,只有在心中才會有家吧,所以他們無憂無慮,他們的生活簡單而瀟洒,所以他們總是帶著開心的笑容,行走在大街上,看起來是那麼的輕鬆愉快。
薛卿侯走在這些瀟洒的人流中,形色匆匆,滿身鮮血,就像是一個另類,每一個見過他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薛卿侯,但是薛卿侯此時已經無暇顧及這些,他只想儘快趕到薛家舊宅。
薛卿侯穿過長安城,來到薛家舊宅的時候,看到的只是一片狼藉,空曠的原野上,並沒有看到溫玉婉的身影,他本來以為,自己來到這裡的時候,一定會看到溫玉婉迷人的笑臉,但他只看到了空蕩蕩的原野,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恩,怎麼還沒有回來,難道遇到了什麼危險。」薛卿侯開始擔心。
但是現在他沒有更好的辦法,長安城方圓百里,街道縱橫,人流如潮,想要找個人簡直堪比大海撈針,薛卿侯唯有在這裡等待溫玉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已經是午時,可是溫玉婉的身影還是沒有出現。薛卿侯已經開始坐不住了,他想要去找溫玉婉,但卻不知道該向哪個方向走,東南西北,現在在薛卿侯眼中既然是如此的難以抉擇。
「可笑,我竟然不知道該走向何方。」薛卿侯苦笑道,他的步履,在空蕩蕩的原野上,連回聲都沒有,唯有清風吹過這一片廢墟。薛卿侯來回踱著步子,越走越快,卻不知道該走向何方,他本來想坐下來,可是他發現坐下來,更是難受,原來有時候坐著也是一種折磨。
午時已過,未時也已經過了,現在已經是申時,已經接近黃昏,薛卿侯還是在這片廢墟上來回踱步,坐立不安,溫玉婉的身影此時還是沒有出現。
夕陽已斜,已經是黃昏時候,外面夕陽染紅天,美麗的簡直讓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薛卿侯本來可以悠閑悠閑的欣賞風景,奈何現在他沒有這個心情,他現在只希望,自己心中所想的那個身影快點出現,微笑著出現在他的面前。可是,茫茫平原之上,連一個人影都沒有,薛卿侯已經在這裡等了整整一天,這一天他滴水未進,渾身的傷口已經結疤,但是還是有些疼痛,這反而讓他更加清醒,雖然已經飢腸轆轆,但他還沒有放棄,他怕萬一自己走了,溫玉婉來了,那麼他們就要錯過。
薛卿侯又坐下來,想起來剛才的一戰,那一戰,驚心動魄,但卻有一件事讓薛卿候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劍驚風為何要自認敗了,為何要放他走。剛才密室中的一戰,劍驚風並沒有敗,雖然在別人眼中他可能是敗了,可是薛卿侯卻知道,劍驚風根本沒有敗,薛卿侯只刺中了劍驚風一十八劍,而薛卿侯卻中了劍驚風二十三劍,所以,敗的應該是薛卿侯,而不是劍驚風,但是劍驚風卻自認敗了,這無疑讓薛卿侯感到不可思議,究竟是為了什麼,薛卿侯現在實在想不明白。
想著,想著,天邊已經有星光。終於,在星光升起的時候,在這茫茫原野之上,終於出現了一個身影,緩緩走來,薛卿侯心中有些興奮,也從剛才的思考之中回過神了,可是隨即便是失望,走過來的並不是溫玉婉,而是一個薛卿侯從來沒有見過的人,一個年輕人,穿著既不華麗,也不寒酸,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落第秀才,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請問閣下可是薛卿侯薛公子。」來人問道。
「在下正是。」薛卿侯道。
「閣下真的便是薛公子。」那人有些不太相信,眼前這個一身鮮血的人,便是薛卿侯,眼前的人明明就像是一個殺人犯一般。
「不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便是薛卿侯,兄台是誰,找我何事。」薛卿侯道,心中隱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在下受人所託,將這封信交給公子。」來人道。
「兄台可知道是誰要你將信送來。」薛卿侯道。
「我不知道,我只負責送信,那人是一個老者,與其他的老人也沒什麼區別。現在既然信已送到公子手中,在下也告辭了。」他將信交到薛卿侯手中,便轉身匆匆離開。
薛卿侯本來有很多事情想問,但是卻沒有問出口,不僅是因為那個人是一路小跑著離開,更因為他已經知道,就算是再問也不會有什麼結果,顯然讓他送信的便是房間中的那個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