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歷史軍事>魏始皇> 129為了不弄髒信陵君的手,你必須得弄髒自己的手

129為了不弄髒信陵君的手,你必須得弄髒自己的手

  龐煖的那張刀疤臉在火光中顯得越發猙獰,他邁著緩慢的步子圍著被囚的眾人走了一圈,嚇得孩子哇哇哭叫,女人抽泣不止。


  等到他把眾人心中的恐懼催發到了極致,才擠出了一個微笑,說:「有沒有人站出來,把孟嘗君的兒子、女兒還有孫子孫女都指認一遍啊?第一個站出來的人,可以放走的呦。」


  立刻就有人蠢蠢欲動,最明顯的莫過於那些侍女,她們相互之間交換著眼神,想要站出來,卻沒有足夠的勇氣。


  田斏亦是在第一時間喊道:「不要中了他的奸計!剛才馮先生已經被他殺了,魏狗說的話,不能信!」


  龐煖臉上的刀疤動了動,聲音里有些慍怒:「剛才這一位,你罵我是魏狗?」


  田斏朝著龐煖啐了一口,罵道:「罵的就是你!我乃孟嘗君之子田斏,有種的殺了小爺,你敢嗎!」


  龐煖皺了皺眉,揮手道:「殺了!」


  他身後有兩名甲士立刻扣動手中弩箭的扳機,銅製的弩箭嗖地一聲射出,一箭中胸,一箭中腹。


  田斏一臉不可思議的神色,倒了下去。


  龐煖給了眾人一個微笑,眯著眼道:「不要怕,不能讓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好湯,我剛才已經把這粒老鼠屎丟出去了。你們,現在可以說了。」


  「我說!」


  「我說!」


  「我認得,饒了我吧!」


  不少侍女紛紛想做那個被優待的人,想被「放走」,重獲自由。她們爭先恐後的模樣,讓田不易心裡發冷。但更讓他難受的是,他在那些女人里發現了父親新納的侍妾。


  早有甲士喝令眾人噤聲,龐煖的刀疤臉上再度浮現出醜陋的微笑,他對眾人道:「不要著急,一個個地來,只要沒說錯,都可以放走!」


  侍女們大受鼓舞,紛紛指認孟嘗君的子嗣家眷,不多時,田不易等人已經被劃分開來,單獨圍在一起。


  龐煖拍了拍手,笑眯眯地對那些侍女說道:「你們自由了,可以走了!」


  侍女們如蒙大赦,紛紛往府邸外跑去。


  這時龐煖又道:「等等!」


  她們應聲停下,她們不敢不停,恐懼已經支配了她們僅存的心智。


  龐煖招來幾名甲士,說道:「把府邸內的財物拿出來一些,每人分一點。」


  侍女們鬆了口氣,紛紛對龐煖感恩戴德,卻聽龐煖吩咐道:「你們回家以後,好好頌揚我主信陵君的仁慈和恩德,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這裡會是信陵君的地盤。放心吧,信陵君是個對庶民很好的領主。」


  到了此時,田不易開始明白龐煖的險惡用心。看來,他不光是要端掉孟嘗君的老巢,還想要毀掉孟嘗君在薛邑一地的民望啊。不過話說回來,孟嘗君招攬的諸多門客中,有不少的地痞流氓,搞得薛邑民風剽悍,人人追利而動,這樣的民望,也算不得什麼好的民望,不要也罷。


  在虎賁軍的押送下,孟嘗君的子嗣和後宮團離開了偌大的府邸,被關在一個院子里,圍了一圈的甲士。


  府邸中值錢的東西也被一箱箱地抬出來放到空地上。可惜的是,孟嘗君罷相之際所帶出來的財物,竟然已經有大半都散出去了,餘下的只是其中的三成左右。


  但僅僅是這三成的財物,對龐煖來說也夠用了。


  他下令將財物搬到街道上,把城內的庶民都叫過來。在發表了一番激動人心的演講之後,薛邑城的民眾明白了,這裡已經變成信陵君的地盤,而孟嘗君很快就會敗亡。


  隨後,龐煖下令將財富分給城內的居民,他們一哄而上,將整條街道搶得空空,雞飛狗跳。若非是有虎賁軍在一旁維持秩序,只怕他們還要因為哄搶財物而大打出手。


  末了,陶邑城的居民都心滿意足地離開了,他們到處傳唱著信陵君的大恩大德,儼然忘卻了統治薛邑數十年的孟嘗君,開始把信陵君當做自己的領主老爺了。


  孟嘗君那佔地頗廣的府邸中,燃起大火,烈焰升騰,濃重的黑煙隨風飄散,把被囚的眾人嗆得直咳嗽。


  田不易在咳得眼淚直流的時候,終於想明白了他的那個夢。


  馮先生說,夢都是反的,所以他夢見大水淹了薛邑城,實際上是大火。虧得他還帶人專門去做防火的準備,他準備得再多,也抵不過龐煖放的一把火啊!

  就在田不易為府邸被燒而暗自傷神之際,龐煖卻被范雎叫了過去。


  范雎的身前有一堆又一堆的簡冊,他興奮地手舞足蹈。


  龐煖看到他的樣子,不由笑道:「范叔難道有所發現?」


  「有發現,有大發現!」


  「願聞其詳。」


  「龐先生請看,這些,都是孟嘗君、馮諼與太子之間來往的書信。」


  龐煖驚訝地瞪圓了眼:「是真的?」


  「真假難辨。」


  龐煖也是心思活絡的人,知道這一卷卷的簡冊意味著什麼,他很快就說道:「就算是真假難辨,也大有文章可做。這東西究竟是真是假,不在於它本身是真是假,而在於是否有人相信。」


  范雎道:「先生所言不錯,我們需要讓魏王相信,這些是真的!」


  龐煖想了又想,最後握著范雎的手道:「這件事,范叔切記,一定不要預先對信陵君說。否則的他,以他的性情……」


  范雎露出領會的神色:「我明白。公子為人坦蕩,不太喜歡這些鬼蜮伎倆。」


  龐煖又道:「休整之後,我會帶著虎賁軍向西,待孟嘗君敗亡,這些東西都會送到魏王的面前。在那之後,倘若信陵君發難,你也要記住,此事全都是我一人所為,與你沒有關係!」


  這下,范雎疑惑了:「先生的意思是?」


  「鍋我一人背,你在信陵君門下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要在此時惡了他,否則的話,以後你說的話、給的建言,就算是正確的,他也不樂意聽。」


  范雎愣了愣,問道:「那先生呢?」


  「我?」龐煖咧嘴笑了笑,「我不一樣。我與信陵君的三年之約即將期滿,很快就要走了。」


  范雎沉默良久,起身對龐煖深深一躬:「先生的提攜之恩,范雎沒齒難忘。」


  龐煖拍了拍范雎的肩膀,指著天空說:「『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這句話我一直牢記在心。信陵君是有大志向的人,你要好好地輔佐他。薛岳雖有大才,但那多是長策遠圖、治國理政之才,至於收集情報、縱橫捭闔,他是遠遠的不如。從今往後,你為信陵君畫策,要記得,有些他不能做的事,你能做。那些黑夜裡的殺戮和陰謀,為人君者不適合參與,但對於策士而言,卻是職責所在。為了不弄髒信陵君的手,你必須得弄髒自己的手。」


  范雎聞言,如醍醐灌頂,霎時間解開了心中長久以來的疑惑,俯身向龐煖拜倒,誠懇地道:「先生誠為我師,請受范雎一拜!」


  龐煖笑著把他拉起來,說道:「大梁方面到底有沒有出兵勤王還不知道,你也要好好動腦筋,幫我想想,怎麼破了孟嘗君的三萬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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