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我等是為趙奢請命而來
長街之中,數名神色剽悍的劍客前後左右地圍住了一個衣衫破舊的漢子。
劍客們神色剽悍,走起路來都是趾高氣揚的,路上的行人唯恐避之不及。那名被劍客們押送的漢子則是一張極其平庸的臉,除了身材略微高大一些,簡直不能從他的身上看見任何亮點。
無忌撥開群眾,問道:「這人是趙奢?他為何被綁起來了?」
一個黑衣遊俠「切」了一聲:「聽說是平原君要殺他,所以派了幾個門客把趙奢抓回去。」
平原君要殺趙奢?
無忌馬上就想起趙奢的一則事迹來,試探地道:「是否是因為趙奢殺了平原君府中的人?」
「不錯,但趙奢殺人是有根有據的,可平原君要殺趙奢、卻是沒有什麼正義可言。偌大一個邯鄲,竟無人出面阻止平原君的爪牙,可惜、可惜啊……」
那名穿著黑衫的遊俠嘆息了兩聲,扭頭走了。
這時,芒卯已經跟了上來,看無忌似乎很懂的樣子,說道:「敢問信陵君,這個趙奢是誰?平原君又為何要殺他?」
「趙奢本是武靈王時的舊臣,現在是趙國的田部吏。」
「趙武靈王?趙奢出仕這麼早,我卻從未聽說過他的名聲,可信陵君似乎很重視他?為何?」
「芒卯大夫是否是想說,趙奢出仕多年,卻仍舊在一個小小的田部吏上蹉跎時光,該是庸人一個?」
「正是如此,還請信陵君為我解惑。」被無忌道破心思后,芒卯也不狡辯,乾脆坦蕩地承認了。
「趙奢不得重用,是因為他和龐煖是一樣的處境啊。武靈王在最後幾年,提拔了好幾個年輕才俊,其中就有趙奢、龐煖。但後來武靈王既死,兩人都因公子章的事被牽連,龐煖辭官回鄉、遊學於列國之間,趙奢卻是亡命入燕,直到三年前李兌一黨失勢,趙王親政,趙奢才從燕國回來。
「歸國后,趙奢就做了田部吏,管收稅這檔子事兒。這次的事,聽說是平原君府中的人不願交租,被趙奢殺了,還一連殺了九個人。平原君大概也很生氣吧,臉上是掛不住的,這不就派了些門客,來把趙奢抓回去嗎。」
聽無忌三言兩語介紹了趙奢,芒卯不由感慨道:「這趙奢從燕國歸來后,僅僅是做個小小的田部吏,想來也是不得重用。這種情況下,不論如何都應該越發小心才對,但趙奢卻為秉公執法而殺人,如非大奸大惡之徒,便是公正無私之人了。」
對此,無忌只說了一句話:「趙奢不能死。」
然後他就大踏步地走上前去,張開雙臂,攔在了那數名劍客的前面。
劍客見有人竟然擋路,臉一板,按在腰間的長劍上道:「不知好歹的小子,快讓開!」
此時,北郭惇已來到無忌身前護衛,無忌卻是將他輕輕推開,對劍客們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必須放了趙奢!」
「切、你是老幾,說放人就放人!」劍客有些不耐煩了。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必須放了趙奢!」無忌又重複了一遍。
「瑪德!小子你不想活了!」
有一劍客竟已拔劍!
長劍甫出,眾人只見寒光一閃,都是忍不住為無忌捏了把汗。
「這是哪裡的後生,怎麼竟敢對平原君的門客指手畫腳啊?」
有的人對此大感惋惜,這年輕人好好的一條命,只怕要葬送在他的衝動之下了。
然而,平原君門客的那一劍,卻並未能擊殺無忌。
那一劍不僅沒能傷到無忌,甚至連無忌的一片一角都沒有碰到。
眾人只看見無忌身側有一個頭矮小的護衛飛步上前,格擋了那劍客的一刺。無忌的那名護衛似乎劍術不凡,僅用劍鞘一擋一拉,竟將平原君門客的那柄劍帶飛出去。
眾人驚嘆之餘,北郭惇已是靜靜地杵在劍客們前面,面無表情地道:「放了趙奢。」
「我***!」劍客拔出匕首再刺,北郭惇竟不拔劍,只是往前搶上兩步,側過身一肩頂在劍客的胸膛上,將他撞飛一丈開外。
劍客被同伴們攙扶著做起來,「噗」地吐出一口血來,他咬牙切齒地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敢跟平原君府過不去,等著受死吧!」
與他同行的劍客們馬上行動,把北郭惇和無忌圍了起來。
北郭惇慢悠悠地解下了長劍,往前跨了兩步,站到對方包圍圈的中心,傲然挺立。
劍客們雖然想把無忌兩人亂刀砍死,但北郭惇在方才那一擊中展露的實力,讓他們不敢輕易出手。
無忌卻是轉向了圍觀的眾人,放聲道:「諸位且聽我說兩句,田部吏趙奢,稟公執法,為了給趙國、給大王收租稅,到了平原君府上去了。可是,平原君府里的下人狗眼看人低,當然是不樂意交租,還辱罵趙奢。你們說,趙奢該這麼忍氣吞聲嗎?」
「不該!乾的!」
趙人重意氣,此時在無忌的刻意渲染下,都是忍不住為趙奢鳴不平。
「趙奢沒辦法,只好殺死那九個平原君府的門客,不料竟被平原君懷恨在心,要殺了他!若非是今日大家在此為趙奢伸張正義,只怕趙奢此時已小命不保。」
一個大漢應道:「這位小哥說得對,趙奢不該死!可平原君要殺趙奢,你我又能奈他何?平原君可是當今王上的親弟弟啊。小哥你的同伴雖然武藝高強,但畢竟只有一個人,著實難以與平原君的權勢對抗。」
此時,無忌的臉上突然有了笑容:「我一個人既然抗不過,那就大家一起去找平原君,請他網開一面、原諒趙奢!」
「平原君為何要聽你的呢?」
「不、不是讓平原君聽我的,小子人微言輕,自認為沒什麼能教訓平原君的。但營救趙奢,乃是大家共同的心愿啊,我們一起去,相信平原君一定會體諒大家的請求,饒恕趙奢的。」
無忌的這番說辭,說白了就是要拉眾人下水。嗶狗的是,竟然還真有不少的遊俠兒表示支持,一時間,數十名遊俠兒、游士都往場中圍了上來。
平原君門下的劍客們雖是武藝高強,此時看到這麼多人,心裡亦開始打鼓。
「走!去平原君府!」
平原君門下的劍客們依舊圍著趙奢,而無忌一行人則是簇擁著劍客們。無忌大大咧咧地走在最前面,卻沒注意到身後的趙奢正死死地盯住他,滿臉的疑惑之色。
浩浩蕩蕩的隊伍,在經過大街小巷時,像滾雪球一樣地越滾越大,到最後甚至很多人都不清楚這支隊伍是做什麼的,只是盲目地跟著人潮。
等到眾人來到平原君府的大門前的時候,已是烏壓壓地聚集了兩百多人了。
他們才到平原君府邸門前,早有侍衛嘩啦啦地衝出來,擋在了門口:「大膽!哪來的刁民,怎敢衝撞君上府邸!」
無忌朝他們拱了拱手:「我等是為趙奢請命而來,還請平原君出來做個裁決。」
侍衛亦在此時看見了被無忌等人圍著的劍客們,來了這麼多人,他們不敢怠慢,連忙派個人進去通傳。
不一會兒,門內已經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一個華服青年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
「今天午休之時,竟有喜鵲飛上枝頭,諸位來的很快,不知有什麼事指點趙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