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不是楚軍不給力,而是魏軍太狡猾
項承猛然發現,楚軍的萬人大陣,早就沒了正形。
他們一路追著魏軍來到信陵城下,也一路撿著、哄搶魏軍丟下來的輜重、衣甲和武器。
他的這一萬人本是攢聚成團,到此時已經被拉長了數里,形成一條蜿蜒柔軟、斷斷續續的長蛇。
項承連忙勒馬,正要重整態勢,忽然聽見信陵城的城牆上,擂響了如雷般的戰鼓!
楚軍的兩側,從草甸、矮丘中,忽然閃出來成百上千的騎兵。
這些騎兵均是一身赤色甲胄、橫刀立馬,以百人為單位,形成一個個尖銳的楔形。
是驃騎營!
「所有人,向我靠攏!臨陣脫逃者斬!」
項承連忙發令,但此時跟在他身邊的兵力也就千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擋得住驃騎營的進攻!
驃騎營這一側,龐煖已是揚鞭高呼:
「此戰不要首級,我只要勝利!」
馬蹄聲響起了,地面開始震動了,驃騎營開始衝鋒了,項承的心裡有些發慌。
他小心翼翼地指揮著親衛護住一周,前番被俘的屈辱,他可不想再經歷一次!
「不要慌!向南移動、慢慢來!」
儘管有著三倍優勢兵力,但楚軍的陣型拉得極長,因此每一處的兵力都顯不足。
驃騎營以百人為一隊,從楚軍的兩側相向發起衝擊,就像是猛獸狠狠地闔上牙齒,把嘴裡的食物咔嚓咬成寸碎。
只是一輪鑿穿式的衝鋒,楚軍已被前後分成十幾段,其中兵力最多的便是項承本部,約有千餘人,至於兵力更少的、距離更遠的,則是已經開始了潰逃。
常言道,失敗是成功的媽,項承雖然仍未成功,但他已經失敗了一次,所以現在格外努力,想生下成功這個孩子。
他憑著本陣的兵力優勢,成功地威懾了驃騎營的騎兵,使得驃騎營只是對他們放箭,並不敢貼面肉搏。
若是像上次那樣,魏軍僅有驃騎營一千騎作戰的話,項承多半可以緩緩撤退,離開戰場。
但此時……魏無忌亦是指揮著兩千虎賁從后殺來!
這兩千虎賁,燒了無忌很多錢,也耗費了龐煖很多的心血,他們本想憑藉此戰斬殺敵人,掙個一官半爵,但前番三日的作戰,卻是一路敗退。
若非無忌早有約束,他們又怎麼甘心敗退?
此時,每一名虎賁士的胸中都燃耗著一股怒火,這怒火順著戰鼓聲在信陵城南的原野上蔓延開來,借著風勢甩動火舌,舔上項承所在的楚軍方陣!
「項承的腦袋只值一百金!給我殺!」
無忌亦給項承的性命開出了價碼,這句話被項承聽到后,氣得他險些從馬背上掉下來。
他懸賞魏無忌的腦袋1000金,魏無忌只給他的腦袋出100金?!
項承很想吐槽,但他已沒有時間吐槽,因為虎賁軍的前鋒已經攻到!
魚鱗陣的布陣方法是很簡單的,就是東西南北中各有一個小方陣,一共5個小方陣,這5個小方陣之內各自有著緊密的陣型,5個方陣之間也靠的很近,相互之間也能夠快速作出回應,就像是魚身上的鱗片一樣,由一個個很小的、十人二十人的戰鬥單位組成。若是在平時,這種站位緊密的陣型很容易成為弓箭拋射的靶子,但此時兩軍距離如此之近,楚軍根本就無暇開弓,初見驃騎營的他們,甚至有些拿不住手裡的武器。
就如兩天前的那樣,兩軍再次猛地碰撞到了一起。
魚鱗陣的前軍集中了虎賁軍的最強戰力,此時更像是一柄勢大力沉的鐵鎚,嘭地把楚軍薄弱的陣線砸塌了下去。
前軍一旦有所突破,兩翼也馬上跟進。
與前軍的剛猛突進不同,兩翼的方陣在行進時,並無太多的壓力,因此無忌命令兩翼採用外虛內實的戰法,盾陣向外而兵刃向內,把衝進來的小股楚軍一波波地斬殺殆盡。
項承只看到魏軍兩翼的方陣開開合合,楚軍一旦進入其中,就難有生還。
前有驃騎營縱橫馳騁,後有虎賁軍步步緊逼。
項承縱使還在竭力維持,但也明白楚軍堅持不了太久了。
因為他身旁的這千餘人,很可能已經是他能夠召集的最多兵力,其他人多半已經潰逃。
「不是楚軍不給力,而是魏軍太狡猾啊!」
項承仰天長嘆。
他的預估沒有出錯,當天空上的陰雲散去,一輪紅日低低地垂在西方的天空時,楚軍本陣的千餘人已經潰散,項承自己也再次被俘。
趕在天黑之前,虎賁軍、驃騎營押著一隊隊的俘虜,開始進城。
這一晚,信陵城的校場里幾乎燈火通明,被除去了武器的戰俘們緊張地聚攏在一起,局促不安地蹭來蹭去,而他們僅能看到的,除了四周燃起的篝火,便是虎賁軍黑森森的長槍和不遠處哨塔上巡邏的弓箭手。
項承本人則是被帶到信陵君府。
他被捆住了雙手雙腳,由魏無忌的護衛慶雲看管。慶雲這小子不過十五六歲,卻是心狠手辣,因為項承不聽話,就在項承的臉上開了個口子,還聲稱「若是還不聽話,就把你的老二剁了喂山羊」!
項承只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疼,又覺得心頭髮涼。
魏無忌把他帶到信陵君府,難道又是要招降他嗎?
帶著這樣的疑惑,項承靠在牆根吹了一夜風,終於在天亮前昏昏睡去。
「醒醒。」
項承迷迷糊糊地似乎聽見有人喚他,但項承累得很,因此只是縮了縮腦袋,並不理會,連眼睛都沒睜開。
「喂、醒醒!」
身旁那人又喚了一聲。
項承有些煩躁,翻了個身,仍是閉著眼睛吼了一聲:
「滾犢子,別吵老子睡覺!」
世界安靜了,那個人似乎走開了,這讓項承很高興……也不知道是那個不長眼的家奴,等自己睡醒之後,還是得把他罵一頓,教教他怎麼做奴。
甜美的睡眠依然在進行,項承聽到了鳥叫,也聽到了一陣頗為沉重的腳步聲。
又有誰來了?
項承正欲發作,忽然覺得一股涼意從頭而降,然後水聲嘩啦嘩啦,自己全身就都濕透了。
原來有人提著個木桶,往他身上淋了一桶冷水。
在看到眼前石階上那個少年時,項承終於回想起來,這是在信陵,他沒在老家的大宅里,而是一個階下囚!
刺眼的陽光照得項承難以睜開雙眼,他只聽到那個叫做慶雲的惡童,在他身前嘿嘿笑道:
「還不快睜開你的狗眼,君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