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濃霧山谷
教學相長，這四個字對於雙弈來說並不陌生。但在此之前，他卻從未曾想過這個詞會有一天落在他和這個九音的身上。之前的她似乎什麼都不懂，活著渾渾噩噩，沒有方向。身為一個修士，她完全不夠格。甚至以她這副性情，便是放在凡間也不會過得好。所以這次，他應下兩位師叔的話帶她出來時，其實是並不情願的。可如今，卻似乎不同了。
她會的是不多，但卻非常勤勉，一旦意識到要學什麼做什麼，便會全力以赴。他們留在此處是練劍為主的，九音之前的劍術練得也很熟練，但是過於空洞花翹了。她一招一式全倚著書冊上的模樣來，練得一絲也無錯。可是，速度卻是太慢了。雖然九音覺得她現在的速度比之以前已經是提高很多了，但是一與雙弈的劍速相比，卻好象真的差得太多。為此她日夜反覆的練，出劍的速度角度手腕的方向，雙弈每天只需要上下午各給她演練一次便可，其餘時間她便自己來練。三個月的時間對於一個修士來說實在太短，但是這丫頭卻是能將這時間完全利用起來。而且不只是死練！她是用了心在練的，每天晚上她練劍結束后，雙弈都會與她比劍一番。雖然每一次都是九音在輸，可是這次她輸到的地方，下一次肯定便不會再讓你再輕易取勝。
這樣的性情若是放在門中，早上十年如此練習，這丫頭的劍術竟然不會是如今這個模樣。可如今，三月的時間，實在太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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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住了三個月零七天後，九音終於能接下了雙弈的三十招劍，他們要離開了。而離開小鎮之前，雙弈想補棄一些丹藥，便與九音一道去了鎮上的藥店。先前自是他與店主夥計談話，可當店主把他要的東西擺出來后，九音卻是走了上來。暗中傳音道：「師兄，可否讓我來挑葯？」
雙弈有些意外，卻並未阻止。然後便眼看著她走到了櫃檯之前。一樣的玉瓶擺在那裡，普通修士驗丹時靠的是神識或是眼睛，可她卻是拔開塞子聞了一下，便將其中成色最好的幾瓶全挑了出來。
當然，她對自己的行為似乎並沒有十分的自信，決定完后還不忘再取出來一顆驗看一下。可是，她賭對了！全中！
雙弈的好奇心再度被勾上來了：「誰教你的這種驗丹術？」
九音好笑：「沒人教。」
竟是她自己練出來的嗎？雙弈想起來了一件事：「聽說師妹在凡間的時候是名醫者？」
「沒錯。」
「那入門後為何會去了劍谷？以你的經驗去醫谷和一意師叔學做個醫修想必會更加出色。」雙弈問這話時，神色十分鄭重，甚至停下了腳步直直地盯著她。九音感覺有點怪，但雙弈提的這個問題，她還真是沒想過。若她當初進入玄天宗后便直接去了醫谷會怎樣？九音思量了一會兒后笑了：「那些都是未知之事，時候也已經過去，這會子空想豈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雙弈點頭，是這個理沒錯。然：「你那個時候怎麼會去了劍谷？」
九音細想了一下：「似乎是青谷的執事師叔決定的。他讓我去，我便去了。」
雙弈打聽到的情況也是這樣的。然有一點他卻更不明白：「多數弟子進門后都會四處打聽，找一些合適自己的事來做。一是便於熟悉門中情況，好找一條適宜自己的路。二也是為了交誼聯友。可我聽說師妹你進門后卻是直接閉關，一口氣修到大圓滿才出來。進入劍谷后，除卻方庭，好象也不見你與別人交好。九音師妹，你可曾想過，你這樣做是否太過孤僻？」
會是孤僻嗎？九音不知道。然：「沒入修真界之前，我也是一個人生活，四處飄泊。雖然偶爾寂寞，卻也並不覺得難熬。交友也好，成家也罷，我通通不曾想過。若師兄覺得我這樣算是孤僻，那麼便算是孤僻好了。我並不覺得這有多麼不好。我從來無意於成為別人眼中的好人，也不在意別人如何評說我。更何況……」
九音深吸了一口氣，遙看著那所在他們面前逐漸消失的修真小鎮，眼中竟如無波的古井一般：「親近也好，厭惡也罷，若是命運讓你們不得相聚，總有分離的萬般理由。而世間朋友，又豈是你去求便真能求得到的。凡人在這事上，喜歡講一個緣字。我雖討厭那個字，可有時卻也不得不信。若你與哪人真的有緣，便是兜兜轉轉也會相逢。而若是無緣，又何必去強求那註定不屬於你的緣份？」
她的話聲裡帶了寥落，可那份寥落背後卻似乎是一種別樣的通透。
隨緣嗎？雙弈思及曾經種種，嘴角不由得也溢出了一抹苦笑。或許，她說的也對。緣起緣落，也許根本不是他們能強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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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音谷與昆崙山的距離有兩萬里之遙。以築期修士之能，飛往那處再緊趕慢趕也要兩個月的時間了。再加上中間他們休整的這三個月，所以這次出來后便更加急行。白日里加緊飛行，到晚上要休整時才會落下雲頭來。只不過不再是找人煙稀少之地，而是尋一些修真者聚集的小鎮小甸住宿。雙弈開始漸自不往前湊，所有住行起居讓九音來安排。而她也果然漸自對這些東西熟稔，行止起來也更加從容隨意。
當然，雙弈這樣安排其實還有一重含義，就是希望到了人跡多處，能多碰上一些爭鬥，好讓九音增加一些打鬥的經驗。卻可惜，他們越往回春谷的方向走，碰到的高階修士就越少。甚至於如今這個鎮甸上，竟然九成以上全是鍊氣弟子，築基者不過一成十數人而已。這是怎麼了？當下便在飯堂後向小二打扣了起來。
小二是個只有鍊氣三階的小弟子，年紀也頗小，可眉眼間卻儘是靈活。聽到這位前輩這樣問，便趕緊說了：「前輩是打外地兒來的吧？我們這個小鎮原本也是極熱鬧的，可是三四天前，附近一座山谷中卻是突然冒起了濃煙。鎮上的高階修士都跑去那兒看熱鬧去了。」
一個山谷突然冒起了濃煙？雙弈在問清楚具體的方位后，便和九音回房了。進屋后便打開了域圖觀瞧。先找到了二人如今所在的位子，然後又將那處冒煙的山谷尋了出來。那山谷果真是在這小鎮東南之角的位子上，離此不過百里，倒是近便。可是其附近沒有什麼人煙集聚之地，就讓雙弈有些在意了。
「師兄，你是在疑心些什麼嗎？」
九音是第一次來到此地，對於此中情由並不了解，但瞧雙弈的表情卻似十分凝重。雙弈看看她，並沒直接說什麼，而是將那處山谷所在的位子直沿而下，然後劃到了……呃，五百裡外的回春谷？九音明白了：「師兄你是在懷疑此處的異狀，是否與回春谷之事有關？不過五百里的距離，是否遠了一些？」
「是遠了一些！但，我們一路行來所碰到的高階修士卻越來越少，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回春谷出事，他們都往那裡湊熱鬧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是正常不錯。可是，我們是在這裡時，修真鎮甸上的人數還是正常的。」雙弈點了點域圖上他們半月前住過的一處所在。「從這裡開始，高階修士就越來越少。而這兩點之間的距離，卻正好是千里傳訊符三天的距離。」
九音聽懂了：「師兄你的意思是說，因為三天前這處山谷出現了異狀，周遭的修士才會大筆向這裡彙集的？」
「沒錯。我們明日就往此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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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休整一夜，第二天精神抖擻的便往那處山谷飛去了。出行不到一半，在繞過一處山澤后，便果然看到了有一處天際濃煙滾滾。那煙實在奇怪，一半是白色的，另一半卻是黑色的？而且隨著那煙氣的外冒，更有一股磅礴的靈氣時隱時現。而除卻他們這隊外，更有許多修士皆從四面八方趕來。當最後，雙弈與九音按下雲頭，落到那山谷邊際時，便見那山谷周圍已經又聚集了不下五十名修士，大部分是築基期的，可也有四五人竟是結丹修為。
雙弈悄聲傳音：「一會兒不要顯山露水，越是有高階修士在場的時候，越要藏拙。」
九音點頭明白。
那谷中濃霧滾滾，從上往下看，竟是什麼也看不到，側耳傾聽亦是聲響全元。可是湊近了看后，卻發現這黑白兩色的煙氣竟象是如同太極八卦圖的圖形排布的一樣。黑白對稱不說，還在一直的變化。而變化的方向竟是往右手推進的？而在九音剛剛意識到這點后，便見那四五名結丹修士已經一個猛子扎了進去。他們的身形很快消失了，而谷口邊際上的那些築基修士也開始三三兩兩的往裡跳去。這些人的跳法似有規律，每一次都是跳入了白煙所在的區域里。
「我們也要往那裡跳嗎？」
雙弈見她的眼睛一直在瞅著黑霧的那邊，便明白她的想法了：「你覺得那邊更有可能？」
九音抿緊了唇：「我不知道哪邊有可能。但以之前的情況來看，事發三四天，不知有多少修士進去了，可是卻不見一個人出來。裡面若是有陣法，那麼大部分人會困的地方自然會是大部分人進去的地方。」
「所以你選擇反其道而行之？」
「沒錯。」
「很好，封了口鼻，往下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