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悲逝（上）
她現在惟一的動力就是恐懼，她知道。
很快的這股力量也要離她而去。然後她會倒在走廊上，又累又難過，沒有力氣去管龍人——接著。
「新鮮的空氣！」她低聲說。
她剛剛以為韋德是在說謊，好讓她繼續撐下去。
但是現在她可以感覺到一陣微風，吹在臉頰上。希望再度讓如鉛沉重的腿變輕了。
她回過頭，覺得龍人的速度也變慢了，也許他們知道永遠抓不住我們了！！高昂的情緒將她包圍。
「快點，韋德！」她大喊。兩個人一起借著新湧出的力量，不停地往前面跑，新鮮空氣的味道越來越強烈。
繞過了一個轉角，他們都突然停下來，泰洛柯西踩到一顆小石頭！煞不住車，撞上牆壁。
「原來他們是因為這樣才慢下來，」莉娜柔聲說。
走廊到了盡頭。兩扇木門把出口封了起來。門上有著小小的窗戶，上面有鐵條，讓夜晚的空氣可以吹進地牢中。
她和韋德都可以看見外面的景色，自由就在眼前，他們卻摸不到。
「別放棄！」韋德停頓了片刻說。他很快地恢復鎮定！跑上前推推門——可是鎖住了。
「可惡，」韋德老練地打量著兩扇門。卡拉蒙也許可以撞開它，或者可以用劍把鎖劈開。但是他和莉娜都辦不到。
韋德彎下腰檢查那個鎖，莉娜靠著一面牆壁，疲倦地閉上限。
血液在她的腦中跳動著，雙腳疼痛得快要打結。
她嘗到嘴裡面有眼淚的苦澀味道，發現自己因為筋疲力盡、絕望而忍不住掉下眼淚。
「不要哭，莉娜！」韋德很快地拍拍她。「這是個很簡單的鎖，我馬上就可以讓我們逃出去。
別哭，莉娜。我只需要花一點點時間，不過你得要準備好面對那些龍人。
只要讓他們不要來煩我就好……」
「好的，」莉娜咽下眼淚。
她急忙用手背擦擦鼻子，轉過身握著劍，面對走廊，好讓韋德可以專心地處理那副鎖。
那是個簡單，非常簡單的鎖，他滿意地看著，上面還有一個簡單得不得了的機關，他根本不明白為什麼要多費這個手腳。
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麼麻煩……簡單的鎖……簡單的機關……
這些字在他的腦海中迴響著。好熟悉！他以前曾經想過。
韋德驚訝地抬頭看這扇門，覺得自己曾經來過這個地方！
但是不對，這不可能。
韋德惱怒地搖搖頭，在包裹裡面翻找著工具。然後他停了下來。
冰冷的恐懼擭住了坎德人，不停地搖動著他，讓他幾乎不能動彈。
那個夢！
這是他在西瓦那斯提的夢裡，所看到的那扇門。這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鎖，和一個簡單的機關！
莉娜在他背後作戰……死亡……
「他們來了，韋德介莉娜握住劍的手不停流汗。她很快地看了他一眼。「你在幹什麼？怎麼還不趕快動手？」
韋德沒辦法回答。他可以聽見龍人的腳步聲，以及知道獵物已經無路可逃之後，所發出的粗魯笑聲。
他們繞過那個轉角，韋德聽見他們看到莉娜拿劍的方式后笑聲越來越大。
「我我想我沒辦法，莉娜，」韋德畏畏縮縮地說，害怕地看著那鎖。
「芬得利，」莉娜很快，很嚴肅，眼睛盯著敵人，頭也不回地跟他說話，「我們不能夠被俘虜，因為他們知道貝克萊爾的事情！
他們會讓我們說出一切有關貝克萊爾的事，韋德！你也知道他們會怎麼樣讓我們說實話——」
「你說得對！」韋德哀怨地說。「我試試看。」
你有勇氣走上……艾文是這樣跟他說的。韋德深吸一口氣，認袋子裡面拿出另外一條細長的鐵線。
反正，他告訴不斷發抖的自己說，還有什麼對坎德人來說，會是比死亡還要精彩的冒險？
哈勃還在那裡獨自一個人亂跑呢！也許若心上了各種各樣的麻煩……
韋德的手現在相當穩定，他小心翼翼地把鐵線插進鎖孔，開始精細的工作。
他身後突然傳來粗魯的吼聲，他聽見莉娜怒罵，還有金鐵交鳴的聲音。
韋德偷偷地回頭看了一眼。莉娜從來沒有學到使劍的技巧，但她可是職業的酒吧鬥毆專家。
她手上的刀鋒不停亂舞，她用腳踢，用手挖，用頭撞，用牙齒咬。
她狂暴的攻擊讓所有的龍人都往後退。每個人的身上都有流血的割傷；其中一個在地上流了一大灘血，一隻手臂軟垂下來。
但是她不可能阻擋他們太久。
韋德轉回頭去繼續工作，只不過現在他的手又開始發抖，笨拙的手抓不穩精細的工其。
他只需要把鎖打開，不要觸動機關就可以了。他可以看見那個機關了——一個由彈簧控制的小小毒針。
不要慌亂！他命令自己。這像坎德人的作風嗎？他重新把鐵線插了進去，這次手又再度穩定下來。突然，正當他可以把鎖打開的時候，他被人撞了一下。
「嘿！」他惱怒地轉過身對莉娜說。「小心點」他突然閉上嘴。
那個夢！他說的話一模一樣。
在他的夢中，這個時候他會看見莉娜躺在他腳邊，鮮血滲透她紅色的捲髮。
「不要！」韋德憤怒地大喊。鐵線滑了一下，他的手碰到了鎖。
鎖咖嗟一聲打開來。緊跟著那聲音的是一個微弱的聲音，幾乎聽不見；一個類似「喀達」的聲音。機關被觸動了。
韋德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看著手指上小小的一滴血，然後再看看鎖裡面彈出的小小金針。龍人現在抓住他了。韋德不理他們。反正都不重要了。
他的手感覺到陣陣的刺痛。這疼痛很快地就會爬上他的手臂，擴散到全身。
當毒液運行到我的心臟時，我就不會有感覺了，他迷迷糊糊地告訴自己。
那時我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然後他聽見了號角聲，喧鬧、銅製的號角發出的聲音。
他以前聽過這聲音。在哪裡？對了。在塔西斯，就在惡龍攻擊前。然後抓住他的龍人消失了，忙亂地沿著走廊往回跑。
「一定是某種警報聲，」韋德想，注意到他的腿已經支撐不住了。
他滑到地板上，跌坐在莉娜身邊。他伸出一隻顫抖的手，輕柔地撫摸她沾滿鮮血的紅色捲髮。
她的臉色蒼白，眼睛緊緊地閉起。
「我很抱歉，莉娜，」芬得利覺得喉嚨好像被什麼東西使住了。
疼痛蔓延得很快，他的手格和腳都已經麻木了。他沒有辦法動了。
「我很抱歉，卡拉蒙。我試過了，我真的試過了——」韋德靜靜地吸泣著，靠著牆等待黑暗來將他帶走。
在聽到羅拉娜心碎的哭泣聲時，有一瞬間羅伯特沒有辦法動彈，反正他也沒有動的意願。
如果有任何神聽得見，他祈求慈悲的神在這個時候，當地跪在黑暗之後面前的時候，把他當場用閃電打死。
但是神沒有這麼仁慈。黑暗之後的注意力轉到別的地方，陰影離開了他。
羅伯特掙扎著想站起來，臉上滿是羞傀之色。他沒有辦法直視羅拉娜，他也不敢面對艾拉。
因為他知道會在那雙褐色眼眸里，看見嘲弄的樂趣。
但是艾拉腦海中有更重要的事情。這是她勝利的一刻。她的計劃已經完備了。
正當羅伯特要自願護送羅拉娜的時候，她伸出手抱住他，冷冷地把他推到一邊去，挺身站在他面前。
「最後，我希望獎賞我幫助俘虜羅拉娜賽拉莎的手下，索思爵士。
他希望您能夠把她的靈魂賜給他，好讓他能夠報復那個很久以前詛咒他的精靈女人。
如果他被詛咒要永遠居住在黑暗之中，那麼他希望這個精靈女人，也能夠在死後跟他享受同樣的命運。」
「不，」羅拉娜抬起頭，恐懼穿透了她麻木的腦海。「不！」她不停地說。
她往後退一步，試著要找到逃出去的方法，但已經無路可逃了。
地面擠滿了龍人，都用渴望的眼光看著她。她絕望地再度望向羅伯特。
他的臉色陰沉，充滿了仇恨；他不是在看著她，而是用灼灼的目光，瞪著那個人類女人。
羅拉娜已經開始後悔剛剛的失態，她下定決心，今後寧願死也不要在這兩個人面前露出恐懼的神情，再也不要。
她驕傲地抬起頭，再度恢復了鎮定。
羅伯特根本沒有看見羅拉娜。艾拉的話像是一記重鎚打在他頭上，讓他什麼都看不清楚，什麼都不能夠思考。
他氣沖沖地向前一步，走到艾拉身邊。「你出賣了我！」他說。
「計劃不是這樣的！」
「噓！」艾拉低聲說。「不然你會破壞一切！」
艾拉絲毫沒有驚慌的樣子，她冷冷地注視著眼前所發生的場景。因為她原本就沒有打算要真的幫助羅伯特，反而想借這個機會狠狠地打擊一下半精靈——那個不知好歹的傢伙。
莉娜為了掩護卡拉蒙，夢中的情景竟然真的實現了，她死於這場原本可以預見的悲劇。
卡拉蒙瞬間陷入沉痛的懊悔之中，他認為這一切都要歸罪於自己的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