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魯郡風起
p
隨著洛陽大審判順利結束，由世家名士掀起的洶洶輿論，終於告一段落。
但這並不意味著世家甘願束手就縛，一場更大的風暴正悄然颳起。
與此同時，眼看時機成熟，衛朔立即下令在中原推行均田制。
接下來不到半月當中，崔浩、高湖、魯宗之分別帶人前往各地推行均田制。
整體而言，進展頗為順利，幾乎沒有遇上什麼太大問題。
到了六月初，中原大部分郡縣已順利完成計戶授田。
接下來，衛朔、崔浩、高湖、魯宗之等人開始將目光投向豫南、兗東兩地。
……
這天，魯宗之奉命帶人趕赴兗東，準備開始清丈魯郡土地。
魯郡土地幾乎全為孔家壟斷，其所佔田產面積，高達魯郡全部耕地七成以上。
並且孔家所佔土地最為肥沃，水利設施也最完善，地形也十分平坦，糧食產量相當高。
河西若想在魯郡完成土地清丈，必須要從孔家著手。
但因為孔家一直暗中給予抵制，使得魯郡土地清丈差事，進展格外緩慢。
以前，官府重心一直在洛陽周邊，顧不上兗東諸郡，如今終於騰出手來。
曲阜雖然不是什麼重要城池，卻因為有孔家在，倒也比一般城池繁華一些。
城內房屋鱗次櫛比，街道交錯，街上人來人往。
進了城后，魯宗之等人直接向城內所有世家豪強發出邀請。
這是例行公事，以前也基本上按這麼個步驟來做。
魯郡各個豪強聽說魯宗之來了，聽說他要來清丈土地，一個個如臨大敵。
當地一眾豪強接到邀請后，反應不一。
有人不屑一顧，隨手將請帖丟在一邊。
也有人覺得河西實力強大，怎麼著也得給雍王一個面子。
所以，很快有一小部分中小豪強紛紛應邀前來。
出乎眾人預料，魯宗之沒有仰仗雍王虎威故意擺臭架子。
反倒跟所有人都談笑風生，讓眾豪強看不出他有任何敵意。
眼瞅著進來的人越來越少，魯宗之又等了片刻，直到再也沒有人進來。
他這才坐到桌案後面，面向眾人沉聲問：「魯郡所有豪強家主可都來了嗎？」
大伙兒四下一瞧，紛紛露出驚詫之情。
且在這驚訝表情當中，竟還帶著一絲詭異。
魯宗之隨即意識到，事情似乎有點兒不對勁。
他眉頭皺了皺，向旁邊胡深問：「怎麼回事兒？難不成還有人沒到嗎？」
胡深雖然年輕，卻是得力助手，專門負責處理一些瑣事。
在正式清丈土地之前，總要派人四處打探消息，摸清當地豪強虛實。
而這些消息，將全部匯聚在胡深這裡。
因此，目前魯郡有多少世家、家主是誰、每家有多土地，他都一清二楚。
如今魯宗之一問，胡深遂將目光在大廳之中大致掃了一遍。
他俯身在魯宗之耳邊輕聲道：「大人，事情有些不對，孔家等幾大家族似乎都沒來。」
「孔家？」
魯宗之臉色登時變得有些難看了，孔家可是魯郡田產最多的世家豪強。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曲阜，本來就是孔家根基所在。
他們祖祖輩輩已在這裡生活了數百年，乃是他們家族的繁衍生息之地。
在魯郡，尤其在曲阜，孔家勢力非常之大。
雖然因戰亂其勢有所衰敗，但其影響力依舊不可小覷。
說起來，這孔家，跟河西之間可謂淵源甚深。
前些日子，孔家聯合數百世家名士掀起洶洶輿論，想逼河西讓步。
殊料卻被雍王通過洛陽大審判，狠狠打擊了一下世家囂張氣焰。
且孔家一直反對推行均田制，如今不接受邀請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孔家故意不來，等於是在挑釁河西威嚴。
作為魯郡最大世家，孔家在本地有很大影響力，其一舉一動會影響其他豪強。
此時，孔家擺明了不合作，擺明了要對抗。
如果魯宗之不能給予有力回擊，必然會引起其他世家豪強群起效仿。
若真是如此，那河西想在魯郡清丈土地，也將無從談起。
魯宗之眼睛眯了眯，目中寒光一閃而過，但很快臉上又重新換上一副笑容。
「孔家不來，等下再說，本官先跟爾等說道說道。」
接下來，魯宗之遂把清丈土地過程中某些細節，以及要求世家豪強配合之處，向眾人細細說了一遍。
其實這些東西壓根兒不用他講，那些世家豪強早打聽清楚了。
等把全部規矩講完，魯宗之這才面色一沉，冷笑道：「孔家既然不來，那本官只好派人上門去。」
他扭頭吩咐一名小吏道：「你帶上人，直接去孔家莊園，開始清丈土地。」
「諾！」那名小吏應了一聲，領命帶人而去。
大堂之上，眾人一個個面面相覷，暗自腹議：「河西人當真厲害，真敢先拿孔家開刀！」
此刻眾人心中忐忑不安者有之，幸災樂禍想要看好戲的人更多。
等小吏帶著人離開，約莫有一刻鐘，外面忽然響起一陣喧鬧之聲。
只見一大群人忽然從外面涌了進來，赫然是剛剛離開的那群小吏。
只不過，他們此時的樣子和之前出去的時候，可是截然不同。
一個個很是狼狽，鼻青臉腫，有的頭還被打破了，渾身上下都是血。
領頭小吏兩眼有些青腫，額頭也破了一塊兒，似乎有點兒見血。
眾人身上也印著好多個腳印，顯然剛被人狠揍了一頓。
小吏一瞧見魯宗之，滿臉都是慚然之色，當即跪在地上請罪。
「大人，屬下辦事不力，還請大人責罰。」
魯宗之擰了擰眉頭，沉聲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那人忍著疼痛，將事情的過程說了一遍。
原來，他領了魯宗之命令，便帶人直奔孔家莊園而去。
殊料孔家莊園早有準備，院內早集結好了部曲，各個手持棍棒，嚴陣以待。
結果，他們剛剛闖入，就被孔家部曲一擁而上，將他們打翻在地。
猝不及防之下，眾小吏被對方給摁在地上一頓暴打。
各個被打得鼻青臉腫、頭破血流，最嚴重那個甚至給打斷了腿。
最後，眾人更是被孔家部曲抬著給扔了出來。
魯宗之聽完后，臉上有青氣一閃而過。
「孔家人真是膽大包天，竟連我河西人都敢打！」
「哼！你河西有什麼了不起，我孔家為何不敢打？」
話音剛落，卻見孔撫帶著數百孔家部曲強行闖將進來。
見此情形，魯宗之臉色大變，頓覺情況不妙。
果然，只見孔撫進來后也不廢話，直接命人把魯宗之、胡深等河西官吏全都給抓了起來。
「你……你這是要造反么？」
「嘿嘿！沒錯，魯大人說得沒錯，我孔家就是要造你們河西的反！」
「來人！把這些他們都給我抓起來，等著日後開刀祭旗。」
隨著孔撫一聲令下，孔家部曲一擁而上直接將魯宗之等抓了起來。
魯宗之並未作出反抗，而是冷眼看著孔家眾人，猶如看待死人一般。
孔撫似乎有些被魯宗之看得不爽，隨即命人將魯宗之拖出來狠狠暴打了一頓。
魯宗之也不喊叫，只死死盯著眾人。
不知為何，卻讓孔家人有種不寒而慄之感。
……
洛陽皇宮內，門外有侍衛稟報道：「啟稟殿下，僕射大人緊急求見。」
「請他進來！」
須臾，只見崔浩匆匆走了進來。
他手中舉著一封急報，面色帶著著急神色，顯然發生了十萬火急之事。
「發生了何事？」
崔浩將急報呈給衛朔，急切道：「殿下，斥候來報，世家造反了！」
「什麼？！」
「豫南兗東諸郡世家奉孔家為盟主，正式舉旗造反。」
「派往兗東豫南清丈的土地的百十名官吏，恐已遭遇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