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紅門二長老，鄧寒
「那辛陽……」
黎淼音心中的震驚，已經難以形容，他的表情凝固，不是沉著冷靜毫無波動，而是他根本不知道該以何種神情，去流露他的動容。
焚音泉湧入的速度，已經有些超出他的認知，當年他的地品焚音琴，接納焚音泉的速度，也才滴水成線，可湧入辛陽靜室中的焚音泉，已經達到了手腕粗細……
若不是石門上的晶石，仍然散發著光芒，黎淼音定會毫不猶疑的打開石門，進去一看究竟，「為何會這樣，難道是大道悲歌的緣故？」
黎淼音緩緩恢復平靜，心中有所猜測，他想過天品焚音琴，可是在這念頭出現的瞬間，便被他否決而去，天品焚音琴，太過虛無縹緲，百年難得一見，出現在辛陽身上，可能性太過渺茫。
相傳，天品焚音琴現世，天地間會出現異象，風起雲湧，甚至積聚成雷，化為雷劫，可眼下，一切相安無事。
而且，即便是天品焚音琴，按照典籍記載，其能夠承受的焚音泉，也才兩指粗細，可辛陽的已然達到手腕，甚至還在上升，唯一能夠解釋的，便是大道悲歌，大道悲歌的記載微乎其微，黎淼音知曉甚少……
「或許大道悲歌凝聚出的焚音琴有著獨到之處，比如對於焚音泉的需求，遠高於普通焚音琴……」
平復下心中的觸動，黎淼音將異變歸為大道悲歌，不禁心中有些許期待，能夠見證大道悲歌的焚音琴誕生，或許會讓他在對於焚音琴的理解，更進一步……
一念及此，黎淼音放開了對陣法的控制，湧入辛陽石室中的焚音泉，不再有任何限制，焚音泉雖然難得，可能夠用之的人，卻太少太少，若能夠親眼一見大道悲歌的焚音琴，對自己的修行有幫助，多損耗些焚音泉，黎淼音還不在乎。
「別讓我失望。」
黎淼音話語中有著期待，再次閉目，入定而去，凝聚焚音琴，前五日為關鍵，因為前五日，疼痛會不斷加劇，忍受過前五日，成功的可能性，會極大提升。
所以，很多變故，都出現在前五日，這五日，黎淼音自然要守在此處，方才能夠安心……
……
十日……
石室中，辛陽已經無力再盤坐，身體斜靠在玉器上，氣息微弱，如同垂暮的老者，瘦骨嶙峋，他的視線已經開始逐漸模糊，艱難的看向那越燒越旺的蒼白火焰，卻只能這般看著，他已經沒有絲毫氣力，去變換自己的眼神……
他身體中的血液，已經幾乎全部流失，儘管血浴一年，又修鍊了天雷靈體，他的身體遠強於常人，可恢復的速度，根本趕不上血液流失的速度，十日，已經是他的極限。
此刻的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他的體內，還有著極少的血液，維持著他的生機，他此刻的面相如同枯木，眼眶凹陷，臉頰上已沒有血肉，皮膚因為乾癟，堆積在頭骨表面，積攢起無數溝壑，彷彿已在大漠之中被風沙席捲千年，化為了同乾屍一般的存在。
痛楚已經傳遞不到他的大腦，唯有他的血肉，在緩緩乾癟下去，他本來緊握玉環的雙手，已經瘦骨嶙峋，僅剩皮膚包裹著其中的白骨，再也使不上絲毫氣力，正在緩緩鬆開。
「不要。」
辛陽的嘴唇，微微顫動了絲毫，去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他已經沒有氣力，去控制自己的雙手，他不想放棄，可眼下的形勢，已經超出了他的掌控。
生命力的急速流逝，讓他明白，若繼續這般下去，他可能會……死。
他已經看不清眼前的景象，意識陷入一片混沌之中，女子的身影，他感知不到，也感知不了了，火焰中折射出的星空，越發清晰，可他即便相看，也看不了了……
「失敗了了嗎？」
最後的念頭，在辛陽的模糊意識中一閃而過，辛陽的眼前化為一片黑暗，身形直接向一旁倒去，而他皮包骨的手掌，隨著他的身體倒下，徹底離開了玉環……
可即便雙手離開，血液卻並未中斷，兩道細若髮絲的血液，仍不斷從其手腕處的傷口飄出，與那漂浮在玉器上方的已經有著大致輪廓的焚音琴，緊密相連。
似乎，從一開始，掠奪他體內血液的，就不是那靈紋，而是他自身的血液，所以即便他此刻離開玉器，他的血液也不會中斷，要直至焚音琴，徹底成型！
倒在地上昏厥過去的辛陽，已經渾然不知，石門外，晶石的紅光沒有半分黯淡。
那在緩慢成型的焚音琴，還在毫無顧忌的抽取辛陽的血液，絲毫不曾在意，辛陽已經快要泯滅的生機。
蒼白若雪火焰上，潔白的雪花愈下愈大，雪花上，開始浮現出鮮紅的血絲，血絲不斷的浸染，潔白如鵝羽般的雪花，逐漸轉變為如血般顏烈的紅，紛揚而下……
那火焰中折射出的星空，變得無比明朗清晰，星空下，有著梵歌在頌唱，似夾雜著天地間所謂的道，所謂的……天命。
若辛陽此刻清醒，他能看到，那星空上，無數的繁星，有著極為黯淡的一顆，其一側，有一顆本明亮的星辰，其散發出的光芒，在隨著他的生命氣息，一同微弱下去，變得黯淡無華。
大致成型的焚音琴，還在不斷抽取辛陽血液與焚音泉，在那蒼白若雪的火焰中，不斷淬鍊，成型……
時間，在辛陽的昏迷中，不斷流逝。
……
「風兄，都兩個月了，辛陽辛羽為什麼還沒有動靜。」慕珊看向辛風，話語中有著憂慮與擔憂，辛陽一天未出，她便無法安心回離浮城中，到今日，在這天風城中，已經居住了足足兩月。
辛風搖搖頭，眉宇中也有著憂色。
「我也不知，不過我昨日去問過城主，城主說不會有事，自然不會有事，我們不必太過擔。」辛風看向窗外，輕嘆一聲，即便有著城主肯定，可心中的擔憂，卻還是揮之不去，「而且城主說，時間越久，意味著凝聚出的焚音琴品階越高，他們的焚音師天賦越高，對他們，對我們，對辛府，都是好事。」
慕珊點點頭，她明白這理，可這兩月，沒有絲毫音訊，唯有通過城主之口了解情況，實在讓她有些難以安心。
「那天兄，可曾說過什麼？」慕珊道，在辛陽凝琴的第二日，辛風就特地回了一次離浮城，將辛陽的事情告知辛天。
「天兄說，大道悲歌凝琴，與大道慷歌凝琴，不會有什麼差異，讓我們放心。」辛風舒緩出一口氣，當日辛風告知辛天具體事宜時，辛天也曾目露驚訝，未曾料到辛羽辛陽二人，皆具有焚音師天賦，而且辛陽竟還是大道悲歌……
「那天兄不來嗎？」慕珊疑惑道，她知道，辛天對於辛陽的看重，並不亞於她和辛風。
辛風搖頭，他永遠猜不透辛天，看不明他內心所想，「天兄說要出去見一個故人，大概要半年才能回來。」
「故人？」慕珊困惑，辛天已經回辛府數年，整日醉酒，又何曾聽聞過故人之說？
「或許是為辛陽吧，」辛風語氣輕緩，數年來，辛天都模樣頹廢，或許正因辛陽凝琴，才會去見那故人……
……
時間在悄然流逝間，一月，又晃眼而過……
焚音塔下，辛羽所在石門外，那晶石的紅光，陡然熄滅。
「淼音老弟，辛羽辛陽二人，出來了？」大長老攜辛風等人，走進城主府的客廳之中，看向首座上的黎淼音，急切問道，方才在城主府傳訊后，他們便片刻不停地趕來。
三月過去，終於是有消息了！
「凌幽兄，不用憂慮。」看到大長老有些焦急，辛凌幽爽朗笑道，「辛羽出來了，而且凝聚的，是地品下等焚音琴。」
「地品！？」辛凌幽目露震驚，隨後化為濃濃的喜意，別人不知道地品意味什麼，可辛凌幽清楚，當年，黎淼音被紅門看重，甚至走到今天的位置，所憑藉的，就是他手中的……地品焚音琴！
辛羽，竟然凝聚出了地品焚音琴！
「辛羽現在在哪？」辛凌幽有些激動，其身後的二長老，辛風慕珊等人，也露出喜色。
「辛羽無礙，只是有些虛弱，現在正在後房休息，有盈盈照顧他，凌幽兄不必擔心。」黎淼音笑道，「我先為凌幽兄介紹一人。」
「嗯？」辛凌幽皺眉，經黎淼音提醒，他方才注意到，在一旁的側坐上，坐有一位灰袍老者，方才辛凌幽太過擔憂辛羽，倒忽視了旁人，而且這老者，在辛凌幽看來如同常人，絲毫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可是，當目光觸及到老者灰色道袍胸口處的紅色雲朵，辛凌幽卻不由心神一震，這紅色雲朵，不是他物，正是……紅門標誌！
「鄧寒兄，這就是我曾與你提及的，我的生死兄弟，辛府大長老辛凌幽。」黎淼音看向鄧寒，朗笑著介紹。
「凌幽兄，這位便是紅門二長老，鄧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