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責怪」

  和他說了再見，我轉身走進了學校大門。

  我能感覺到一直有一個人在身後看著我。

  進教學樓的時候我回頭看，他還在那裡站著，雙手插兜，大概是看樣子不好惹，上學的人很多，他的身邊卻沒幾個人經過。

  我給他發了一條消息，手裡拿著手機和他揮了揮手，示意他看手機。

  我以為他沒有看懂我的意思，想著趕緊跑進教學樓里，一股腦跑到了班級，看不到我了他就會走。

  走進樓梯間就收到了他發來的消息。 ——

  「我看到了，也明白你的意思。」 ——

  「不用擔心我，我這就回學校去了。」 ——

  「你好好的，等我回來，我會再來找你。」

  他叮囑了好多次。

  中午和苑九卿一起去了我們之前常去的麵館，這次是他請客。

  我沒想到見到他我會崩潰，我以為我會很坦然地告訴他我不是不把他當朋友，我會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他，之前有想過告訴他時編什麼借口，見到他時一股腦全都忘了……

  我也沒想到我會大膽地衝上去抱住他，之前我可是連男生的手都沒有牽過……

  和他面對面坐著讓我很不自在。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很抱歉，有隱瞞他的愧疚，還有突然抱住他的……不知所措。

  中午人很多，這家店也很火，周圍的吵吵鬧鬧和這個兩人桌的安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

  「你在這裡坐好，我去點單，還是和之前的一樣，可以嗎。」

  我點了點頭。

  苑九卿站起身，徑直走去了點單。

  我看著他的背影，雙手攥得要出血。

  現在哪裡還顧得上吃什麼，朋友都要沒有了。

  我愧疚的要死。

  整間屋子都是藍黑色校服，除了老闆娘和煮麵的老闆，只有苑九卿穿了一身便裝。

  身高180，腿長120，當然了，這是我的猜測，不過他的身高比例是真的優秀。

  黑色外套裹著白色帽衫，灰色運動褲配著乾淨的運動鞋，一身鄰家大哥哥的打扮讓他在一眾校服里脫穎而出，總是會有小女孩看向這裡，看他的順便還會搭上我，讓我更加不知所措。 ——

  「吃吧，中午時間比較緊，對吧」

  我全程都在坐著，他先是端面，又是拿筷子，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不是我不想動，是我剛要去幫忙，就被他制止住了。 ——

  「你又不是沒在這裡上過學，十月一之後就用冬季作息時間……」

  好像，我犯了錯？我說話不應該這麼豪橫吧，啊……

  夾起一根麵條放在嘴裡，一點一點啄著，趕緊堵上了自己的嘴，假裝自己的嘴很忙。 ——

  「怎麼了，怎麼不說了」

  看著他的樣子，怎麼這麼平靜啊，難道是，在蓄力？ ——

  「就，現在中午時間是、是比較短一點，所以、所以時間是比較緊」

  我磕磕巴巴地回答他。 ——

  「你怎麼都不會說話了呢」

  苑九卿笑了。

  笑什麼？我沒敢問。 ——

  「會、會啊，怎麼不會說話」

  我朝著他傻笑。 ——

  「你，為什麼不和我聯繫啊」

  苑九卿放下筷子，直直地看著我。

  我就知道逃不過。 ——

  「我、我沒有不和你聯繫」

  我趕緊狡辯。

  我自己說完這句話都想扇自己一巴掌，明明是收到人家的消息也不會，打通的電話也不接，在這裡說什麼，沒有不和人家聯繫。 ——

  「我就是太、太……」 ——

  「太什麼？還是誰的太太？」 ——

  「不是啊，什麼跟什麼」

  他成功把我逗笑了，原本憋著的眼淚因為太好笑了，一下子全掉了出來。 ——

  「好了啦，我不怪你不回我信息，也不怪你和賀安然說卻不和我說……」

  苑九卿一條一條數著我的「罪過。」 ——

  「什麼不怪我啊，你都一條一條說出來了」

  我趕緊打斷了他，不讓他再繼續說下去。

  再說下去，我怕是要跪著向他請罪了。

  苑九卿從衣服兜里掏出一包紙巾，從里拿出一張遞給我。 ——

  「那你是認為我是沒有脾氣的嗎」 ——

  「我在車上還在想自己為什麼一定要回來，你是不理我的不是嗎，如果你見到我就躲起來呢，如果你見到我轉頭就走呢，我該怎麼辦呢」

  他把買好的水擰開瓶蓋送到我面前，自己還沒有吃過幾口的麵條大概已經粘在了一起。

  周圍的人越來越少，吃飯的時候都擠在一起，過了飯時就幾乎沒有人進來了，這大概就是開在學校附近的特點。

  最後只剩下我和苑九卿還在。

  媽媽打來了電話。

  往天中午我都是買東西回家吃，和媽媽說兩句話，或者在媽媽有時間的時候視頻，但今天沒有回家，也就忘記了要和媽媽說話。 ——

  「喂，媽媽」 ——

  「我今天沒有回家，和同學在外面吃的面」 ——

  「很好吃啊，是之前和你一起吃過的那家店」 ——

  「好啦，知道了，一會兒我就直接去上學了」 ——

  「拜」

  苑九卿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我掛了電話，才明白是為什麼。 ——

  「你既然隨身帶著手機，又沒有換號碼，那你有時間就和我說說話吧」 ——

  「不會的題發給我也可以啊，在你高考之前，我高中學過的東西都不會忘的」

  我之前怎麼沒發現他是這麼會說話的一個人。 ——

  「好啦，知道了，我之前就是不好意思和你說，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就不會刻意躲著你了」 ——

  「我會前前後後都和你說清楚的」 ——

  「你終於承認自己是刻意的了，刻意不理我？」 ——

  「你、你怎麼，怎麼關注不到點上啊」

  我把自己填報志願填錯學校的「壯舉」和如何下定決心復讀的心理歷程和他全盤托出，我的心情突然好暢快。

  可能他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但現在稻草被駱駝吃了，駱駝活過來了。 ——

  「走吧，送你去上學」 ——

  「那你呢，你怎麼辦」 ——

  「什麼怎麼辦，當然是回學校去了啊，你們周六不放假，我們周六可是放假呢，所以啊，一個人在這裡會很辛苦，但你好好努力，知道嘛，如果早一點知道你回來，我也許也會回來，但、現在晚了不是嗎」 ——

  「我知道，我會好好的。」 ——

  「走吧，看你進去，我就回去了」 ——

  「好」

  我是有多高興可以見到你，感謝你可以不計較，你此刻的出現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鼓勵和支持。

  對於朋友來說，欺騙隱瞞是我做過最壞也是最後悔的事，我希望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下次，希望是我來安慰你。

  我當然希望我們都可以一帆風順，但如果時間不允許，我會一起承擔，絕不獨自跑掉。

  我走進班級時，人已經到齊了，從前門走到後門，那段距離，從沒感覺那麼長，和我第一次進班時是一樣的，感覺他們的目光都看向我，可我這一次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

  「中午接你的，是你男朋友？」

  我一口水差點噴出來，被我硬憋了回去，如果噴了出來，那就是會正好噴在黎柯的臉上。 ——

  「男朋友？什麼男朋友？」

  我幾乎是喊出來的，附近的目光再一次投向我。 ——

  「對不起，對不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趕緊道歉，打擾到別人學習是我的不對，耽誤大家時間是我的罪過。 ——

  「就是今天接你放學的那個，還有……」

  還有和你在一起吃飯的那個。

  什麼意思？這是在審問我嗎？

  話還不說全？ ——

  「還有什麼？」

  我盯著他的眼睛，看他能說出什麼來。 ——

  「沒什麼，就是那個、那個接你放學，被你抱住的那個」

  他的眼神閃躲，怎麼看樣子是你抱住的啊，怎麼說起來比我還不好意思。 ——

  「那個，他是我同學啊」

  沒想到會被人看到，這下誤會可大了。 ——

  「上屆的同學？現在的男朋友？」

  這回換他盯著我的眼睛，和當初爸爸告訴我不要談戀愛時的表情一樣嚴肅。 ——

  「不是啊，就是同學，他不是我男朋友」

  我如實回答。 ——

  「那你怎麼還抱他啊，我看見了，還是你主動的，一個小姑娘……」

  他又恢復了原本的樣子，這是在幹什麼？問罪？抱怨？ ——

  「你這樣你對得起那麼關心你的秦老師嗎你」 ——

  「打住打住，不要再說了，我抱他是因為……因為，因為什麼你不用知道，不要瞎說，好吧，秦老師？我怎麼對不起秦老師？你怎麼越說越離譜了」

  我真想擼起袖子和他battle一下。 ——

  「他叫什麼啊」 ——

  「幹嘛問人家名字，人家和你又不熟，我得保護他的隱私」

  莫名其妙。 ——

  「你、我又不會賣了他，拉倒，開放的女人」 ——

  「你說話不要太難聽」 ——

  「你做事不要太不過腦子」 ——

  「我做什麼事不過腦子了 ——

  「我要上課學習了，不要打擾我」 ——

  「你……」 ——

  「不聽不聽，神獸念經；不聽不聽，神獸念經……」

  被前桌言語警告之後，他終於不念叨了，看來念經的人是你吧，我沖他翻了個白眼。

  我終於知道了為什麼進門時大家都看著我，大家一起上體育課，一起放學，有一個人看見了，不就相當於是大家都看見了。

  倒也不是說誰那麼八卦，可是在這艱難的高三，有一點點與學習無關的樂子又有誰會放過呢？

  班級里哪個女生看到了苑九卿被他迷住了也說不定。

  我恍然大悟，明白了為什麼黎柯從我問苑九卿的名字，我猜接下來他還會問我苑九卿的聯繫方式。

  如今苑九卿上了大學，談戀愛自然是可以的，但……我環視班級一周，此刻大家都在低著頭學習，若是讓她們有了苑九卿的聯繫方式，那不是耽誤她們學習嗎，高考可是大事，我不想當這個罪人。

  想著想著，我突然原諒了黎柯，他也是為了班級某個或者某幾個女生辦事，仁義，我很欣賞。 ——

  「對不起啊，誤會了你一片好心，但是，現在還不行，等到高考結束，不會讓她們失望的，你真不錯，是個好同學，和你成為同桌，我很榮幸。」

  我感覺自己聰明極了。

  希望苑九卿不會談戀愛，等高考結束你們還有機會。

  黎柯眯著眼睛看我，我猜，他是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