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相見不相識

  這段時間過得很是煎熬，終於在第六天的時候，皇宮裡才來信兒了。傳信的是一個熟人，范泓，不過我帶著面紗，他應該沒有認出我來。成親儀式決定在兩天後舉行。說不緊張那是假的，倒並不是害怕身份被拆穿之類的，而純粹是女人出嫁前的那種緊張，像是所謂的婚前恐懼症。我愛韓琦風，很愛很愛，但是真要嫁給他，還是會有些害怕。就像是明知道幸福不能長久，就不敢去嘗試了，怕到時會傷得更痛。儘管心裡緊張得要命，但面子上還是得強作鎮定，不能讓白澤夜他們看出任何端倪。


  儀式舉行得很隆重，但同時也很繁複，折騰下來，只覺整個人暈乎乎的，全然不知自己在做些什麼，就被人牽著走的感覺。看到韓琦風的那一刻，心像漏跳了一拍。才一些時日未見，他好像瘦了，也蒼老了幾分。就算身著紅艷艷的喜服，也遮不住他的憔悴。見他如此，很是心疼。他只是淡淡掃了我一眼，就把目光投向別處。心裡有些難受，他沒能認出我。就算我是帶著面紗，但對於熟悉的人，應該不難認出啊！心底湧起陣陣失落，看來我對於他來說，怕是沒那麼重要吧！


  從一開始，直到所有儀式結束，他都沒有再看過我一眼。心下瞭然，這場親事，真的就只當是一場交易而已。被送進宮門的那一刻，不經意停下腳步，抬頭望了眼這朱漆的大門，這白色的高牆。「一如宮門深似海」，多少人曾陷入這樣深深的絕望中。而如今，我也踏上了這條不歸路。曾幾何時，那個執著「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的瀟洒，怕是再難實現了吧！低下頭，一咬牙，蹋門而入，有種視死如歸的豪情壯志。


  等待，又是漫無止境的等待。眼看著夕陽西下，又等到霜重露起，始終未見著韓琦風的半點兒影子。朵雅在一邊焦急得直跺腳，我的心隨著時間卻慢慢平靜了，我越來越猜不透韓琦風了。白汐雨，一個堂堂的琉璃國公主，說什麼也不該受這種委屈吧！新婚之夜，新郎竟然不露面，這種事怎麼也想象不出會是出自韓琦風之手，連基本的面子工程都不做。天就快亮了，撐了一天一夜也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力氣去耗了。


  既來之則安之，順手扯下面紗，吩咐道:「朵雅，命人準備熱水，我要沐浴更衣。」朵雅看著我，替我委屈得快哭了。「公主，星皇也太過分了，竟然看都不來看公主一眼。」慢慢取下頭上的金飾，戴了一天，簡直壓得我腦袋疼。看著她氣紅的小臉，緩緩開口:「朵雅，我知道你是替我鳴不平，但記住，這裡是皇宮，稍有差池，隨時萬劫不復。知道嗎？太陽照常升起，我也會照樣生活，每一天都是新的，人活著就要有盼頭。」聽了我的話，她似懂非懂的搖搖頭，但還是立馬下去完成我交代的事兒。


  洗漱之後，天色也如魚肚般開始泛白。按理說應該是去給皇上皇后請安的，但想到他韓琦風既然連面子都不做了，我也懶得顧什麼面子，還是先睡上一覺再說。知道我的打算后，朵雅急忙道:「公主，先吃點東西再睡吧！您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該餓壞了。」「不了，我這會兒實在沒什麼胃口，我就想好好睡一覺。你也趁機打個盹兒吧！如果有人來，你再叫醒我。」「是，公主，您安心睡吧！我這就去門口守著。」「嗯，去吧！」真是太累了，一沾枕頭，就睜不開眼了。


  「公主，公主……」睡夢中只聽見有人在耳邊不停的叫。不由皺眉，連眼都懶得睜開，嘟囔著「不要吵，我要睡覺。」沒想到耳邊的嘈雜非但沒有停息，反而愈發起勁兒。頓時心生不滿，正欲發火才猛然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思及此，突地睜開眼，朵雅的小臉近在眼前。這突起的變化似乎也嚇了她一跳，只見她條件反射般後退一步。


  自顧自的坐起身來，掖了下被子，懶懶開口「怎麼啦！這麼急叫醒我，我這是睡了多久啊！」她才反應過來，驚呼道:「公主，皇後來了，就在門外。」「皇後來了！她怎麼來了？」「不知道，公主現在怎麼辦？」看她一驚一乍的，還以為出什麼大事兒了呢！看來是該找個時候給這丫頭上上課了，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兒的頂著，有什麼可著急的。「別急，來，幫我稍微整理下頭髮。」「是，公主。」她急忙過來幫我打理，時間緊迫，也來不及盛裝打扮了，簡單化了個淡妝。再說，同雪小嬋這樣的天姿國色比起來，再怎麼弄也只是徒勞。打理好后，也順便整理了情緒，低眉順眼的樣子，連自己都差點兒信了。


  「汐雨見過皇後娘娘！」依樣畫葫蘆的給她行禮，她虛扶了我一把，微微笑道:「不必多禮，按說我還該稱你一聲『姐姐』。」「汐雨不敢越距。還請皇后不要怪罪汐雨今早未去請安。」「姐姐言重了，妹妹今天前來……」她的話戛然而止，臉上的詫異一覽無餘。心下嘀咕，看來她是認出我了。打算繼續裝傻充愣，輕喚出聲「皇后，皇后，你怎麼啦？有什麼不妥嗎？」她如夢初醒，試探開口:「姐姐，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儘管她極力掩飾，但人的細微表情，小動作都可能會出賣自己。她輕皺的眉頭，說話的底氣，還有她微微收攏的拳頭，無不說明她見著我的訝異，甚至有一種抵觸在裡頭。


  不著痕迹地掩去內心的猜疑，看著她，態度無比誠懇:「不會吧！皇后是不是認錯人了，這是我第一次到星帝國。難道皇后你去過我們琉璃？不過我確實不記得見過你啊！像皇后你這麼美的人，按理說，如果見過，我一定會記得啊！」為了增加說服力，還故意用很誇張的語氣，說得她一愣一愣的。


  片刻，她才恍惚回到「姐姐說得對，可能真是我記錯了，只是姐姐和那個朋友真的長得好像。」「世上長得相似的人確實多了去了，皇後會認錯也不足為奇。」「對，不足為奇。對了姐姐，妹妹早就聽說過一些琉璃國的奇聞趣事，姐姐改天一定要好好給我說說。」「沒問題，難得皇后對我們琉璃感興趣，他日等皇后空了，汐雨一定好好給你說說。」


  後面又再寒暄了幾句，她就打道回府了。看她臨走時都若有所思的樣子，就知道此事還沒完。今天她一直在套我話，想要看出破綻。如果單純只是因為曾經見過那麼一兩面，她完全沒必要表現得這麼急切，甚至有些自亂陣腳。現在想來，她大概是早已知道我和韓琦風關係匪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