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認錯了爹
「右相府來了人,還是右相親自前往。」玉枕砂的音線在燕鯉耳邊響起,她微一挑眉,不咸不淡道:「右相親自動身?原憂吟還真是好大的面子。」
作為一個庶子來說,讓右相親自過來請「他」回去,也的確是面子大了些。不過這對於原憂吟來說,倒不是什麼難事。
「在此之前,原憂吟借宿花樓、雲遊四海、被誤入獄、違抗聖旨,都是右相苦口婆心的勸他回去的,這次與前幾次大概相同。」玉枕砂道。
燕鯉倒是沒想到像原憂吟那樣的人物,真的會借宿花樓,不過現在看來,傳聞並不可信,原憂吟是獨自掌握了右相府殺生大權,但這其中應該有右相的支持,默認他掌權。
「不如說說,原憂吟為何違抗聖旨?」在調查原憂吟的時候,燕鯉並沒有查到違抗聖旨一說,想來也是朝廷密事,知道的人甚少,那日在綰樓被人提起,也是出自於官員之口。
玉枕砂看她一眼,「先皇給原憂吟塞了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惹得原憂吟拔劍相向,拒絕回府,先皇再一次送人過來時,原憂吟公然殺了那舞姬,也算是在挑戰皇室權威,在違抗聖旨之列。」
「那舞姬是誰?」
「先皇企圖插進右相府的棋子。」
這麼明顯的棋子,右相不會不知,但越是明顯,越是可以扭轉局勢、起到無法言喻的作用。
先皇想必也打著漏網之魚的念頭塞人,卻沒想到原憂吟敢違抗聖旨,殺了那人以表抗議。
兩人正在談話間,黑著臉的左相帶著一群人風風火火的走了過來,看到燕鯉,放緩了腳步。
原本沒抓到那燕氏餘孽而被沈折枝重傷就足夠令他頭疼,但偏偏小皇帝把所有的過錯安在他頭上,天知道他忍了又忍,才沒幹出弒君之事。
而身上的傷還沒好,正在派人尋雪蓮療傷之時,右相心急火燎的跑來左相府,說是要尋他的兒子。
左相差點笑了,他綁住人家的兒子了?若不是原憂吟自個來相府,左相倒是希望一輩子不再見!
正主在這,左相怎麼看燕鯉怎麼覺得不順眼,冷著臉道:「賢侄待的也久了,在後宅逗留實為不妥,正好右相來請賢侄回去,不如改日再來,本相必定擺宴迎接。」
燕鯉點頭表示同意,「有勞左相,原某給相府帶來不便,慚愧,慚愧。」
左相也沒接話,帶著燕鯉往前走去。
正當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邁步而走時,西邊廂房突然傳來一聲尖叫聲,那尖叫聲似要衝破天霄,極為刺耳,迴音在耳邊纏繞幾瞬,又歸於空中。
燕鯉腳步一頓,見前方左相一皺眉,「不用多管,想必是哪個賤婢驚擾了主子被罰。」
燕鯉似是信以為然,幾人繼續往前走去。
半刻鐘前,廂房中。
「我要殺了你——」
「哎呦!」一個人從床上滾落下來,披頭散髮,滿臉痛苦之色,像是扭到了腳,手有些不穩,他渾身一絲不掛,白花花的身子暴露在空氣中,涼氣直嗖嗖往上冒,使他本不清晰的腦子醒了過來。
他呆怔的看著自己所處的情況,第一時間發現了自己是從床上被人踢下去的,便以為自己還處於花樓中,不由得一怒——
「老子花錢買你是給你面子,上你是看得起你,骨子裡骯髒的東西,別當了婊子還立牌坊,信不信本世子將這花樓給拆了!」男子暴怒而起,全然不顧自己還未穿衣服,就這麼赤條條的站了起來,床上的白音呆了一瞬,連忙閉眼,剛才說要殺人的氣勢也被澆了一乾二淨。
男子作勢要去拉女子,惡狠狠的扣住她的手腕,毫不憐香惜玉的甩了一巴掌過去,「卑微下賤的東西!」
白音被打懵了,尖叫一聲,往日那種種寵愛歷歷在目,除了爹上次盛怒時對她動手之外,她還沒被這麼打過!
頓時,怒火中燒,而身體被碾壓的痛苦在提醒著自己,這人不僅品德敗壞,行為敗壞,就連行房也是敗壞至極,說不定就是服用了哪種助興藥物!
怒火焚燒了理智,也忘記是自己讓陶姨娘給對方下的葯,更是忘了自己衣衫襤褸,便與男子廝打在一起。
極度的羞憤與怒火充斥著心間,髮絲纏繞卻毫無耳鬢廝磨之感,白音被再一次打懵了后,加上氣極攻心,「哇」的一聲突出一口血來,正好淋在男子的脖頸處。
「啪!」
一左一右的面頰都已被打腫,她先是不可思議的看著男子,愣了愣,接著徹底發瘋,再次尖叫,不管不顧猛地拿起床邊的東西用力砸向男子。
這時候,什麼理智、冷靜、修養、閨訓,通通化為過眼雲煙,化為烏有。
只見男子還保持著錯愕的表情,那血流如注,順著他那白花花的身體流淌而下,須臾,應聲倒地。
白音嚇得連忙將手中的玉石扔了過去。
她……殺人了?
這人本該死!
白音的額上冷汗涔涔,心裡慌亂無措,在這寂靜的房中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她像是感覺到什麼,驀地抬頭,忽看見窗外突現的陶姨娘倉皇著離開,心裡便是一驚,莫非娘方才看到她殺人了?
且,殺的人不是他人,而是堂堂三王爺的嫡子!
白綢綰想叫住陶姨娘,渾身卻動彈不得,她的下身更是止不住的疼,四肢無力,百骸無力,根骨無力,只得眼睜睜看著陶姨娘的身影愈來愈遠。
回來啊……
陶姨娘拚命的跑著,滿腦子都是白音適才殺人的一幕,她又驚又奇的並不是白音殺人一事,而是白音殺的人非普通人,而是三王爺極盡寵愛的燕霧!
若是被三王爺得知人是音兒殺的,那絕不會就此姑息…
燕鯉一行人正走著,倏忽,有一婦人踉踉蹌蹌的跑來,妝容已被哭花,紅一塊黃一塊鋪在面上,甚是怪異,頭上的發簪也都亂了,看起來像是受了凌辱般。她顫顫巍巍的跑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左相腳下,嚶嚶哭泣起來。
「老爺,不好了!」
左相被擋住去路,不得已,停了下來,往旁邊一側,斥道:「起來,成何體統!」
而陶姨娘卻是只顧著抹著眼淚,渾身顫抖個不行,對左相的話置若罔聞,「老爺……你快去救救音兒,老爺!」
她不敢起來,她怕她一起來,什麼都沒有了。
左相也聽出了不對勁,面色一黑,這女人只會辦砸事情!還在外人面前給他丟臉!
一想到原憂吟還在後面看著,陶姨娘跪在他面前,豈不是在給他身後的所有人下跪?
他的面都被丟盡了!
堂堂一位丞相夫人,雖沒有誥命,也是極為尊貴的,居然給這些僕人下跪……
左相面上一陣難堪,怒不可遏,此刻休了陶姨娘的心都有了。
他也拉不下面子去拉陶姨娘起來,目光冷冷的掃過那些站著已瞠目結舌風中凌亂的下人,其餘下人大概是感受到了這股陰冷的視線,連忙避開陶姨娘的「大拜」,齊齊跪了下來。
「屬下冒犯夫人,自願領罪!」
「屬下冒犯夫人,自願領罪!」
從口中吐出的聲音整齊劃一,毫不猶豫,手中武器與地面也發出響亮的聲音,須臾之間,中間只剩下了左相及燕鯉幾人。
燕鯉看到這,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好似整暇的看了瞬,邊退邊道:「小侄擔不起這麼大的禮,以後還請夫人收斂點。」
左相黑著一張臉,幾乎要七竅生煙,他冷哼一聲,也不去管燕鯉,大步往前走去,「帶路!」
也就是說不會坐視不理了。
陶姨娘面上一喜,接著是一憂,若是左相看到了音兒那副樣子,會不會棄了音兒?
她忐忑不安的起來,膝蓋酸痛,也沒看燕鯉一眼,跟上左相離開。
燕鯉被晾在這裡,看了看跪在地上無人吩咐不敢起的眾下人,嘆了口氣,「日光苦短,春宵更短啊!」
這話里有深意,卻無人探尋。
燕鯉再次嘆氣,若是有一把扇子那就更好了,能為她的動作加分不少。一旁的玉枕砂似乎看出她嘆之為誰,一言不發的將手中的扇子遞了過去。
「知我者,枕砂也。」燕鯉也不在意自己說了什麼,她接過扇子,在十幾雙眼的面前晃了一晃,眸色翩飛,如星海,似黑珍,襯得少年唇紅齒白,眉目娟秀。
白曳看的恍惚了一瞬,同一種相貌,卻給人不同的感覺。
玉枕砂微微靠近了燕鯉,在她的耳邊呵氣如蘭,「右相來了,打個招呼?」
脖頸邊也沾染上了濕潤的氣息,有些癢,有些酥,燕鯉不適的偏開,抬頭一看,不遠處有個朝服未換下的人不急不緩的走來,那步伐,看似不急不緩,實則一步頂十步。
「小吟幾日未歸,可是左相府的飯菜更為香甜?」一上來便問伙食的右相掛著慈眉善目的笑容,沒有一絲威勢,反倒像出身於書香世家。
燕鯉知道面對老狐狸不可放鬆,清了清嗓子,道:「爹誤會了,只是近日相府的好戲不斷,孩兒怎能錯過?」
「右相」身後長嘆一聲,又走出一個人,此人同是身穿朝服,面目和善,白須微微,帶了許仙風道骨之味,負手而立,審視著燕鯉,半晌,才搖頭道:「看來你出家幾日,連為爹都不認識了,居然錯喊你世父為爹。」
燕鯉:「……」
白曳:「……」
跪在地上痛不欲生的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