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進宮
心靜后,燕鯉走到聲源處,看到一個蜷縮於此的身影蹲在地上,她隱隱約約可看到,此人似乎是一個男子。那剛才的聲音……燕鯉細細回想半晌,那音色的確更像女子幾分,但又有些雌雄難辨,若是男子的聲音,也屬正常。
她冷靜的看著對方,心中思緒翩飛,風吹來,陣陣涼意席捲而至。
男子似乎是察覺到前方有人,先是僵了下,又小心翼翼的抬頭,看見一紅衣小公子正站在自己面前。
由於光度問題,看不清晰對方的面容及神情。
男子雙目一亮,擦拭了自己面上的淚水,連忙站起,因蹲的時間太久而導致他又跌坐於地,極為艱難的嘗試著站起身,齜牙咧嘴,半點形象也無。
顯出幾分窘迫之色的男子面上發燙,他的目光躲閃著,欲言又止,這時連手心的傷口疼痛都忘的一乾二淨,只剩下無盡的尷尬。
燕鯉見此,微蹙眉,輕聲道:「我記得京城內有宵禁,現已戌時,違反宵禁,輕則拘禁,重則就地正法,這個時辰段,官府衙役怕是快要來了吧。」
燕鯉的聲音清脆乾淨,而對於男子來說卻幾乎等同於催命符,他先是怔愣半分,后才穩住聲音說道:「我,我是來面聖的。但我之前從未來過京城,如今一來京城,便被其繁華所吸引住,以至於忘了時間,不知道皇宮位於何處……」
此男子面上還有幾分文人的傲骨在,他並沒有被燕鯉的話嚇得面色發白,而是努力鎮定的回答燕鯉的話。
或許他已看出,燕鯉非等閑之輩,若不然,怎會在京城宵禁之後還敢到處走動?
觀察了一下男子的表情,燕鯉眸色微濃,繼而轉身負手而立,平靜道:「我先安排你住下,今日已晚,明日你再去朝聖也不遲,莫要擾了他人的休息,否則傳到皇上耳中只會有弊,而沒有利。」
男子面上閃過多疑的情緒,他仔細揣摩幾分,燕鯉的衣著精緻不菲,為貢品的蜀錦,絕非常人所能擁有,頸下的金釵雖色彩暗沉,但古樸典雅晦澀,紋路複雜而難辨,那一雙白凈的手,明顯的養尊處優,不帶一分的瑕疵,宛如被仙人雕刻而成的工藝品那般。
更何況那一身氣質,像是久經考驗而成,隱隱有著上位者的壓迫。
燕鯉見後方沒有任何聲音響起,也不疑惑,只是淡淡勾唇,「怎麼,不相信我?楚大狀元。」
燕鯉話音剛落,楚景文便驀地抬頭,唇微張,似是想說些什麼,終還是不發一言,他站的筆直的身子不再一動不動,而是隨著燕鯉而去。
半路上,一言不發的楚景文突然道:「今日是我母親的祭日。」
所以,才會失態掩面而泣?
半柱香時間過後。
「近日春闈放榜,狀元郎是一才高八斗的才子,名為楚景文,年方二一,不知世子可有打算將其招攬麾下?」
鳳鈺聞言,目光淡然自若,他執著傘,清淺一笑,視線始終落在水面上,不知是在看水中倒影還是水中游魚。
「只怕蘇皇已未雨綢繆!今日清晨,你帶進宮的那人便是楚景文吧。」
燕鯉靠在橋欄杆上,眼眸微眯,「的確是他,只不過,究竟與傳聞相符幾分就不知了,文狀元是楚景文,武狀元似乎是太傅之子文承葉,已被皇上看中,賜予翰林院修撰官職位。」
她說完,似乎是對武狀元文承葉興趣重一些,畢竟蘇國並不缺善於玩弄權謀及學富五車的人,而且,歷代狀元的升職之路都十分艱難,只有鮮少的人坐上了一品官丞相之位。
蘇國的丞相有兩位,左丞相以及右丞相。朝廷文分三派,武一派,文一派,中立另起一派,一共大概是三派人士。那些牆頭草忽略不計的話,朝廷關係依舊不簡單,左相居高位,比右相勢力略大一些,暗裡爪牙不少,年近五十,深得皇上器重。
而右相的優勢則在於他的家世及百姓愛戴。右相民間威望極好,出身於鐘鳴鼎食之家,已出過三代丞相,根基深厚,也為皇上所忌憚。
容色已深,入風,映眼,清風徐來,微寒,餘存。
但心底的空蕩卻告訴她,那裡涼意滲入,久年無溫。
「明天與我進宮一趟。」
燕鯉聞言,勾唇笑道:「怎麼,世子要親自出手嗎?」
鳳鈺指間紙傘絲紋不動,他似是凝了眸,后道:「現在輕舉妄動,只會打草驚蛇。」
語落,鳳鈺轉身離去。燕鯉微微闔了眼,又抬眸看去,才緩緩開口:「我現在的身份是大皇子幕僚。」
兩人意見不合,再次談判無效,不遠處穿過梅花林的的原憂吟提著食盒走來時頓住腳步,便是看見燕鯉面無表情的與他擦肩而過而不做多停留。
「燕公子需要進食嗎?」
「憂吟兄不如自行解決這滿桌的珍饈美饌?若是吃不完還可讓你家世子伸出援助之手。」燕鯉丟下這句話便消失在樓閣里,原憂吟看著燕鯉漸行漸遠的身影,露出甚微笑容,后又斂了笑,走向鳳鈺。
「世子為何要說出這惹燕公子不快的話呢?」
鳳鈺指間微握,道:「她總是會進宮的,只是以不同身份罷了。」
此聲很輕,似乎是低喃,又彷彿只是說與自己聽,鳳鈺瞥了原憂吟手中食盒一眼,「把東西放在桌子上吧,你可以走了。」
原憂吟只是笑了笑,青衫獨立,遺世清風,他放下食盒,輕拍了拍手,「世子的心是時候拾掇拾掇了吧!」
瞳孔深了深,鳳鈺抿唇,不語。
燕鯉進入閣樓后並未直接離開,而是窩躺在美人榻上,她眯了眼,眉眼倦怠而顯得昏昏欲睡。
她伸出手,那裡有一條不顯眼的血絲,定睛看去,若是時間鎖定的太久,怕是會出現幻覺,誤以為那血絲在蠕動。
燕鯉又放下手,將其掩在袖中。
毒已經在擴散了。
她自覺得此地過於寧靜便站起,四處走動下,軟底靴落地無聲,只留下灰塵盡寂。燕鯉觀察片刻,走到了桌邊,倒了杯茶,一飲而盡。
她目光掃過桌底,突然發現那裡多出一些灰塵。
鳳鈺的房間即使被禁止進入,但也是有人會過來打掃的,所以這未被打掃過的桌底就顯得有些突兀了。
燕鯉蹲下,目力好的她發現這裡似乎有人走過。
「腳印……」燕鯉低喃,她往窗外看了看,發現鳳鈺已不在原處。似是離開了王府,四周風吹草動也正常,沒有不妥之處。
燕鯉輕輕敲打了一下木桌與地面,並未發出意料中的響聲,她蹙眉一瞬,轉了目光,便是看見牆上掛著的一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