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太子之位(一)
喜鳴與堅叔蔡伯在王府後院的涼亭里說得正高興,祥雲急匆匆走過來,說是高穆歙已回府,讓喜鳴去書房見他。
想到今日偷溜出王府之事,喜鳴不免有些心慌,連忙說道:「堅叔,既然殿下回來了,不如我們一起去書房,將今日的事情告知殿下,看殿下如何說。」
堅叔微微一笑,說道:「公主先去,我找祥雲有些事情,說完就過去。」
喜鳴只覺堅叔笑的像只老狐狸,一時間卻又無法,只好一個人怏怏的往書房走去。
高穆歙見喜鳴進來,先讓她坐下,然後才問道:「你今日可有出府?」
喜鳴雖知高穆歙必然會問此事,此時高穆歙真的問了,她仍然吶吶半天,不知要如何說,好在突然靈機一動,不答反問道:「穆歙哥哥,我聽蔡伯說,你今日去了玉門軍營?」
高穆歙只在鼻子里「嗯」了一聲,卻未多說,依舊埋頭翻著書案上的一卷竹簡。
喜鳴趕緊又說道:「聽說玉門軍營離鳳歧有四十里,穆歙哥哥一日里走了趟來回,想必累了吧?」
高穆歙聞言,不覺抬手揉了揉額頭,答道:「是有些累。」
此時喜鳴才注意到高穆歙一臉疲憊,難怪今日如此容易就矇混過關了。
喜鳴站起身,磨磨蹭蹭走到高穆歙身邊,小聲問道:「穆歙哥哥,玉門軍營可是有事?」喜鳴嘴上在說話,眼睛卻憋向高穆歙正在翻看的竹簡,只見竹簡上畫的都是軍中常用大型器械,喜鳴心中不由大感疑惑。
高穆歙聞言抬起頭,伸手捋了捋喜鳴只用髮帶系著的長發,柔聲問道:「今日是不是又跟堅叔出門了?」
喜鳴瞬間只覺自己簡直就是自討苦吃,還以為高穆歙已忘了這事,原來早被他看穿。喜鳴趕緊說了澹兮與呂國之事,免得高穆歙又嘮叨半天。
高穆歙聽喜鳴說完,不覺嘆了口氣,叮囑道:「若實在要出門,一是定要有堅叔同路;再有就是要機靈些,別被人發現行蹤。現鳳歧正是多事之秋,又到處都是韓淵鄭季的人。」
喜鳴趕緊點點頭,嘴巴里「嗯」個不停。
這時,堅叔與蔡伯推門走進書房,喜鳴甚覺不好意思,趕緊退到位置上坐下。
「鄭國使臣已與少宰大人見了幾次,少宰大人也見了父王幾次,增納精鐵之事卻一直無果,最可能是兩方為斤數的事僵持住了。若韓淵鄭季要對老師出手,這幾日就是關鍵時候,鐔公子雖已答應幫忙,不過我們還是要派人日夜盯著,定不能讓澹兮小姐有事。最好是悄無聲息將此事解決好,連老師也不知最好,免得他老人家傷心自責。老師的身體已經不起如此折騰。」高穆歙肅然說道。
「是,」蔡伯應道:「下去之後我馬上安排。」
「至於呂國那兩千從邙林軍營出發的騎兵,我倒覺得不一定是為了出兵鄭國。徐國與幽南山是在同一方向,所以他們是往徐國去也大有可能。」高穆歙接著說道。
堅叔聞言說道:「此事倒也有可能,只是呂國為何要派兵到徐國?」
「等再收到那車二場主的新消息,也許就清楚了。」高穆歙答道。
喜鳴不知徐國與呂國、幽南山脈相交處的地形,也就只能聽著。
說完了澹兮與呂國的事,堅叔問道:「殿下,你今日到玉門營地,王師情形如何?」
「比之去年,更有不如——一多半的兵士連皮甲也無,只能身著布衣,更別說鐵甲;就是將軍的精鐵盔甲,也已是銹跡斑斑;更慘不忍睹之處,是兵士的長矛大多都已鏽蝕的不堪使用;各種軍中常用大型器械,更是早已腐爛在庫房中。」高穆歙說這話時,嗓音中滿是疲憊之感。
堅叔蔡伯與喜鳴三人聽得面面相覷:這竟然是王師,只怕一個三等諸侯國的軍隊都要比這強些。
「玉門王師號稱十萬。去年我去的時候,看上去最多有七萬,如今只怕不超過五萬,且疲懶依舊。」高穆歙又說道:「按如此情形下去,就算有了精鐵,只怕也是枉然,更說不上建立一支精銳王師。」
「這些年大安府庫雖拮据,天子於王師款項卻並無大的削減,玉門駐軍怎會墮落到如此境地!」蔡伯常居鳳歧,對王師情形還是有些了解。
「此事大概要問愝梁與陳魏了。」高穆歙無奈答道。
「五王子一向好兵,且又有奪取太子之位的野心,愝梁與陳魏又是他的人,難道他就願意看著王師如此爛下去?」聽了蔡伯與高穆歙的話,堅叔不由脫口問道。
「五弟那五千『風雷軍』倒是精悍,不輸任何諸侯國的精銳鐵騎。」高穆歙答道。
「難道大安真的如當年老主人所言,衰落已是不可抵擋之勢!」蔡伯嘆道。
高穆歙與堅叔聞言,不覺都望了蔡伯一眼。蔡伯所說之事,他二人當然知曉。
高穆歙三人所說之事,喜鳴雖聽得雲里霧裡,卻也聽得很是認真。
過了一陣,堅叔有些艱難的問道:「殿下,那太子之位……?」
喜鳴從未見過堅叔如此模樣,不由大感好奇,聽得更起勁了。
堅叔的話說到一半就住了口,高穆歙卻明白堅叔之意,眉頭不覺皺得更緊。
半響,高穆歙突然說道:「從孩提到舞勺之年,母后總在喜極之時,或傷心絕望之時,對我言及當年她嫁予父王時,外祖父曾要她答應之事……」話到此處,高穆歙卻不再往下說了。
「老主人要王后答應,殿下不得登太子之位。」堅叔接著高穆歙的話說道。
高穆歙聞言艱難的點了點頭,半響後繼續說道:「及弱冠之年,眼看羽夫人與五弟越發得父王歡心,母后曾問過我,是否想要太子之位。彼時前朝後宮尚無人議論太子之事,父王也從不在我與母後面前提說政事,我以為不急,就隨口敷衍了母後幾句。此後,母后直到臨終,也再未提過太子之位的事。」
這些皆是天家秘事,喜鳴不由聽得瞪大了眼,心想:原以為高穆歙未能登太子之位,只是因五王子與羽夫人壓著,不想其中竟還有如此多的曲折。
蔡伯對此事卻是知之甚祥,因常年伴在高穆歙外祖父身邊,好些事比高穆歙和堅叔知道的還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