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勸愛女胡榮明大義 畫丹青兄妹訴真情
朱瞻基當上皇太子之後,胡善祥自然成了皇太子妃。此時的胡善祥已為朱瞻基誕下兩個女兒,分別為順德郡主、永清郡主。胡善祥依舊恭謹賢良,頗得洪熙皇帝朱高熾與皇后張若蘭的喜愛。這日胡善祥帶著順德郡主、永清郡主來坤寧宮與皇后張若蘭問安。因新皇登基,皇后自是要住進坤寧宮的,加之仁孝徐皇后、昭獻王貴妃已與文皇帝朱棣同葬長陵,所以坤寧宮、長樂宮便不再為他們留著。張若蘭、胡善祥與兩位郡主玩耍得正熱鬧,突然國香匆匆趕來,「皇後娘娘.……」張若蘭問道:「怎麼了國香,何事如此慌張?」國香看了一眼胡善祥,未敢作聲,張若蘭說道:「但說無妨。」「這幾日蓁蓁身子不適,奴婢方才便請來太醫為其切脈,誰知道.……竟是……竟是有孕了。」張若蘭、胡善祥都知道孫蓁蓁與朱瞻基青梅竹馬,早已兩情相悅,聽國香這麼一說,便都知道她懷的定是瞻基的孩子。張若蘭問道:「瞻基知道此事了嗎?」「剛剛太醫才切脈,不過想是蓁蓁此刻定是去告知太子殿下了。」一旁的胡善祥悄悄流下淚來。張若蘭剛要勸說,朱瞻基便趕來坤寧宮,「母后,請母后做主。」胡善祥自是知道朱瞻基為何而來,便站起身來,「母后,善祥先帶順德、永清回東宮去了。」說完便帶著順德郡主、永清郡主回了慈慶宮。張若蘭見胡善祥走了,不待朱瞻基開口便說道:「你做的好事,蓁蓁也是,身為女子,未嫁先孕,傷風敗俗。」「母后,兒臣與蓁蓁相悅多年,如今蓁蓁有孕,請母后做主。」張若蘭說道:「相悅多年也該納為妾室再行周公之禮。善祥勤謹孝悌,不論是侍奉父皇母后,還是侍奉你都盡心儘力。如此一來,你不是傷了善祥的心?」「母后,兒臣知道太子妃賢良,可如今蓁蓁已然有孕.……」不待朱瞻基說完,張若蘭便說道:「你先回去,容母后想想,如何不傷了善祥。」朱瞻基聽聞,便只好退了出來。
胡善祥的父親胡榮為錦衣衛百戶,自是消息靈通,知道此事後,立刻稟報張若蘭欲見自己的女兒善祥,張若蘭自是應允。胡榮入慈慶宮施禮參拜太子妃,胡善祥正在宮中拭淚,見父親前來施此大禮,便淚如泉湧,趕忙上前相扶,「父親快請起。善祥這太子妃做的,不得寵不說,竟還要父親來施禮參拜。」胡榮起身說道:「娘娘不能如此說,自古以來君臣有別,臣雖為娘娘生父,但更是大明臣子,施禮參拜乃是綱常禮數。娘娘深受陛下與皇后倚重,並非不受寵。」「可是太子殿下才是善祥的夫君,那孫蓁蓁.……」胡榮說道:「為父都知道了。娘娘細想,太子殿下與孫蓁蓁從小一同長大,早已兩情相悅,怕是誰也攔不住,再說,孫蓁蓁腹中的乃是龍脈,嫁與太子乃是遲早之事,張皇后還未應允,乃是顧及娘娘的感受。我大明的太子妃應是寬懷仁厚之人,娘娘還不如成全了太子殿下與孫蓁蓁,方顯當今太子妃的氣度。」「事到如今,善祥如之奈何,善祥只盼著,太子殿下心中還有我便好,哪怕不及蓁蓁。」
於是胡善祥奏請朱高熾與張若蘭納孫蓁蓁為太子才人,帝后應允。朱瞻基對胡善祥甚是感激。
新皇即位,趙王與趙王妃即將就藩彰德。可見到朱棣的妃嬪皆殉葬,如願不由地倒抽了一口涼氣,對梅英說道:「當日若不是哥哥運籌,恐怕今日我難逃殉葬之災。隨我回西楊府看看。」於是如願帶著梅英來到了北京的西楊府。
福安見到如願來到了西楊府,趕忙迎上前去施禮,「趙王妃可回來了。多少時日沒見到王妃,府中上下都想念王妃了。」如願趕忙扶起福安,「福安快請起。外公、父親、母親、哥哥還有稷兒都在不在?」「老太爺、柳老爺與羅夫人今日去京郊禮佛了,公子去先生家讀書了。老爺說今日政務繁忙,也要回來遲些,不如王妃先到書房等老爺。」如願邊走邊說:「也好。」於是如願、梅英、福安三人行至書房。
走進書房,如願見這書房掛著當年自己掛上的輕紗帷幔,便轉身問道:「這帷幔帶到北京來了?」「回王妃,老爺最喜歡這帷幔,便從南京帶到了北京,還說這帷幔四季都掛著。這帷幔每次都是老爺親自清洗,老爺怕將這帷幔弄壞了,不讓別人碰的。」如願的眼淚已轉滿了眼眶,轉身對福安說道:「福安,你先下去吧,我在此等候哥哥。」
福安退下后,如願在士奇的書架前翻看著,突然發現書架後面有一幅捲軸,便拿出來打開看,不想那捲軸里畫的是一個中年男子在梅樹下教一個小姑娘讀書,那小姑娘也就二三歲的樣子,伏在那中年男子的膝上,中年男子用石頭敲打著地面,小姑娘好像在吟著詩詞。梅樹之上,梅花開得正旺,還有幾片梅花的花瓣墜落下來,簡直美極了。如願看畫的邊上還填了一首《江城子》,便念道:「千河飄雪萬山冰。眾芳零,僅梅娉。玉骨瓊肌,墨客自多情。半世浮沉榮辱事,皆已忘,卻思卿。」梅英聽到如願念了一首詞,便走上前去,看到了畫卷,問道:「娘娘,這畫中畫的是不是年輕時的老爺與幼年的娘娘?」如願答道:「正是,我小的時候,正是這樣伏在哥哥的膝上,聽哥哥給我講史吟詩的。這幅畫,哥哥畫的是那一日的事情。你看哥哥用石頭敲打著音律,我口中背的是劉禹錫的《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今日聽君歌一曲,暫憑杯酒長精神。』」梅英恍然大悟,「所以老爺身陷詔獄之時,娘娘用石頭敲打著詔獄的后牆,那牆裡又傳來了石頭扣牆的聲音。你二人便是這樣明白了對方說的話。」如願點點頭,「正是。」梅英又看看那畫,贊道:「老爺不但學問了得,畫也畫得如此好。」如願長嘆了一口氣,說道:「逝者如斯,幼年的時光當真好,我多想還如那時一般,伏在哥哥膝上,永遠陪伴在他身旁。可轉眼間,我已是出嫁女兒,再難常伴他身側了。」如願說完將畫兒捲起來放於原處。
如願轉過身來,見書桌上有一把嶄新的潔白扇面,說道:「哥哥這書桌上丹砂、青雘都在,請梅英姐姐幫我研磨,我想在這扇面上作幅畫。」梅英笑著說道:「難得娘娘雅興,如此甚好,邊畫邊等老爺回來。」於是如願便在那扇面上作畫,過了一會,梅英再看那扇面,畫的是當年在梅園中,楊士奇撫琴,柳如願起舞的景象,皎皎新月、漫天花雨、相思曲調、曼妙舞姿,這畫是那般唯美。待作完畫,如願提筆又在扇面的邊上填了一首《蝶戀花》:「飄灑使君公府步。孔智潘顏,蜀相謙謙骨。如此梅郎將我顧。今生何懼群芳妒。俯仰恩兄年已暮。壺玉心冰,擬把卿來護。猶記琴聲花下舞。摯情之外皆塵土。」填完這首《蝶戀花》,如願轉身對梅英說道:「梅英姐姐,咱們回宮。」「娘娘不等老爺回來了?娘娘不是說有好多話想要與老爺說?」如願說道:「我與哥哥已經相見了,其中萬語千言,我倆都已說完。」
當二人行至西楊府門口,福安趕忙問道:「娘娘怎麼不等老爺回來了?」如願說道:「福安,一會哥哥回來,替我轉告哥哥。就說他藏在書房的話,如願都聽到了。我對哥哥說的話都在案桌上那把摺扇中。告訴家人們,我改天再來西楊府看望他們。」說完,如願一笑,便回宮了。
士奇回到府中后,福安在府門口迎接,「老爺,方才趙王妃回府上了。」士奇心中一震「如願現在何處?」福安答道:「趙王妃本在書房等候老爺,可不知為何又回宮了。趙王妃要我轉告老爺,說老爺藏在書房的話她都聽到了,她對老爺說的話都在案桌上那把摺扇中。」士奇趕忙跑到書房,拿起書桌上那把摺扇,打開一看,欣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