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離的老遠就看見孤零零的一座院落。正中三間青磚紅瓦的大瓦房，寬敞明亮。東西兩廂低矮破舊的茅草屋柴門小窗不知幾經風雨滄桑。一圈蒼翠斑駁的竹籬環繞，想來是有人時時修補。有籬笆無柴扉的院子令人好奇，「葛老這家怎麼沒院門哪？是被人偷了去還是給大風颳走了！」平凡問道。
「哈！哈哈！這小娃子你看見過風能颳倒大樹，何曾能吹倒稀疏的籬笆。老藥頭來就來吧！怎麼還帶那麼多東西！」迎出來的是一個青瘦的像竹桿的老者花白的鬚髮臉上泛起片片褶皺，明亮的雙目燦爛的笑容顯示著還不錯的精神。急急的伸手去接平凡手裡的東西。
「別急！老哥咱們屋裡去！看把孩子嚇的，平凡來見過夫子，你該叫師爺，不過他也不在乎這稱呼。你就叫他聲「夫子」就行了！跟他教的那些孩子一樣。」葛老拉出躲在身後的平凡說道。
平凡躬身行禮時易夫子馬上變成了一副堂堂正正嚴師的神情:「嗯！走，裡面請。」二老在前平凡在後向正堂大屋走去。
走進去兩間通透的室內擺放著五張方桌，桌下四條條凳，每桌能坐八人。桌子還算考究用黑漆漆過，桌面磨的光亮，凳子簡陋以圓木破開加了四支彎彎曲曲的凳腿，有的竟用破舊的繩索綁著。打開掛著黃燦燦的精銅鎖的大門，進到裡間三壁書架上堆滿了典籍更有幾卷竹簡木櫝放於書架的頂端。南面靠窗邊放一張桌子，上有紙墨筆硯。兩人拉出椅子相對而座。
「平凡你不是疑惑這院落為何無門嗎？除了這一屋子師門留傳的書卷，其他的東西誰用隨便。這一城之人差不多不是夫子的師兄師弟就是徒子徒孫。」葛老解釋道。
「那裡，那裡啊！起碼城中的富家子弟沒人看的上我這，人家都是請的名師，教出的也是高徒。至於平民百姓，師祖傳下的規矩有勵志好學者皆可來，一飯而已。話說你今天來帶的什麼？我可是半月沒見葷腥了。」易夫子瞄向平凡提的包裹。
這院落里的瓦房是在這學習過的人和正在這學習的孩子的父母和伙建的，東西兩廂的草房則是易夫子自己所建。現在這裡三十多個學生，學費微薄，不說最窮苦的還要夫子接濟，大部分也只是給老師帶來一天的飯食而已。因而時常不見葷腥，自是盼著幾個老友帶來酒菜好祭下五臟廟，喂喂腹內饞蟲。
「今天這東西真不是給你的。」葛老接過平凡手裡的兩個小包說道:「這是給你的，西嶺金絲紅棗山陽瀝血枸杞，和粥煮了補中益氣。別太拼，都一把年紀了！功到自然成，想超凡入聖沒那麼容易，雖說一步之遙，這一步不知卡了多少英雄豪傑。今天是有事求你，辦成了！不說些許酒肉，給你來桌上好的宴席。」
易夫子書畫技藝已是大成，只差一步就能溝通天地靈氣入道超凡。卻是在這門檻上卡了三五年，近來急躁來點，強行沖關下傷了身體。也是快七十古稀之年了，世間少見百歲人說的是凡人，入道靈氣親潤下壽延一甲子自是人人期盼。更何況金丹三百六十年的誘惑了！
「什麼事？要是別人托來讓我作畫就免開尊口。這孩子拿的什麼我得看看。」易夫子說著搶過平凡手裡的草紙包裹，打開來。「這還真不是我能吃的，我老哥一個人也用不著，你倒是好福氣了！」說著將那尺多長鵝卵粗的大物又包了起來。「這是什麼？豬蹄子，你拿這東西幹什麼？看這尺寸像是蠻獸的，要能燉上一鍋肉就大妙了！」說著又都包裹起來放於桌上。
「今天主要的還是來看看你的身體近況如何？捎帶的帶這孩子來見見你。這孩子是你那愛徒小柳子的徒兒，由於身體的原因想求你傳受文宗的樁功。平凡還不過來磕頭？」葛老耍了個心眼，這頭要是磕下意易夫子就是不想教平凡也得捏著鼻子認下。平凡多聰明的人啊！也不說話立馬雙膝跪倒行禮道「見過師公！孩兒有禮了！」
「起來，起來！你倆別想搭個檯子就想讓我唱戲。咱們還是按規矩來！你師傅沒收你入宗吧！」易夫子面東肅立稽首三躬身轉向平凡問道:「你可願入我宗門守我宗規矩？」
平凡心裡想我都不知道你這是什麼宗什麼派，有什麼規矩都不知道。你就問我願不願意。「敢問長者有何規矩？」平凡問道。
「一不欺師滅祖。二勤學技藝。三不欺凌弱小。四光大門楣。你可能做到？」易夫子莊嚴的問道。「我還想跟葛老學醫道葯術，算不算欺師滅祖？你老教的我不落下，我還要學廚藝，學藥理，師母說還想我學下屠宰之術，這勤學技藝衝突嗎？如果有人欺負我，我能不能反擊回去？至於光大門楣我儘力而為。」平凡想了想問了一堆。
「藝多不壓身，多方求教自然不算欺師滅祖。勤學技藝是怕你荒廢了學業，也沒問題。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以德報怨，何以報德。這才是我們提倡的。至於光大本門，儘力就好。看我現在做的也不怎麼滴。那哪么多問題？說「我願意」就行了。文宗心學。只要能過你心裡的道理就好，其他的全是狗屁。但有一點一但心中理念被破則盡毀道基。」易夫子說道。
靠！原來就是走個行事。害我擔心老半天。平凡心裡想著。「我願意守規矩尊道理。請夫子教導。」
「恩！好孩子。聽你說你還會廚藝。這豬腳不會是吃的吧？還有今天晚飯就交給你了！灶房在西廂，你去掙桌酒飯，我與葛老同飲幾杯。飯吃好教你。」易夫子說道。知道易夫子要坑平凡，因為要求著人家葛老也不好說什麼，只好摸出幾兩散碎銀子趁拉平凡手時給了平凡說:「去吧！看看有什麼吃的，我和這窮鬼聊會，飯好來叫我們。」
煙熏火燎烏黑八糟的廚房裡，不，只能說是「灶房」。就連最基本的油鹽醬醋花椒茴香都不全，鍋碗瓢盆只有幾樣。稱為「灶房」也是抬舉了！「該叫做飯的地方」。平凡進去數了數都有什麼。一口大缸蓋著竹編的蓋子，掀開蓋子，還會裡面有滿滿的清水。打開碩大米瓮，底上能有三捧糟米？不夠平凡自己敞開了吃。陳舊的木柜上砧板凹陷不知用了多少年。一把滿是豁口的菜刀訴說著歷經滄桑的過往。灶台上鐵釜凄慘少見油腥滋潤，砂鍋常用爐灰集了厚厚的一層。柜子里兩隻碗三雙筷，盆到有四五個。油鹽兩個罐子里還有稍許，也就僅此而已！嗯！還有灶台旁邊一堆擺放整齊的柴火。「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現在平凡是有深深地體會。總算知道葛老給的幾兩銀子是幹什麼了！還好離城不遠，置辦起來容易。砂鍋放灶上，燒水放米加了幾枚大紅棗將灶火收拾一下，平凡進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