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一章 日月傾 君知何事淚縱橫
逸水?
逸水?
逸水?
這是什麼地方,這偌大的月國朝堂,對這個名字雖然不陌生,但是他們對這個地方絕對的陌生。
這陌生,冰冷。
這冰冷將原本一切的歡樂凍僵,寒,是好冷啊,是好多人在這份冰冷中輕微動,轉而瑟瑟發抖。
他們怕。
這個陌生的地方離潁都有多遠,千山萬水嗎?
這個地方離自己到底有多遠?
其中是否有萬丈深淵做隔,刀山火海做關?
如果沒有。
如果沒有這些,那麼自己拿什麼來祈求擋住妖族大軍啊,渴求上天嗎,一直帶求,可可是求道現在了,也沒見青天白日化雷霆閃爍將那些該天殺的畜生劈死,它們該天殺,可是天一直都沒殺,它們會來的,它們的三頭六臂、青面獠牙,它們一定會殺到潁都城下的,到時候自己怎麼活?
死定了。
一切都可棄。
只要自己還活著,那麼一切都可以東山再起,萬貫家財我能重得,封妻蔭子在他國我一樣可以混的風生水起。
可是時間?
上吾已經丟了,一路上沒有刀山火海,天無情又不肯相幫,對妖族來講,一路上可謂是康庄大道,它們暢通無阻,它們很快就要殺到潁都城下了。
時間啊。
此刻一尊尊瑟瑟發抖的身,一張張冰冷蒼白的面龐都在心中急躁的呼吼著時間,他們現在就想走,他們現在就想奔回家中,收拾珍貴細軟,逃往他國,去爭萬貫家財,去搶封妻蔭子之榮耀。
時間寶貴。
他們所有人都知道時間寶貴。
是他們所有人都對『逸水城』深深的不信任。
這個陌生的名字有多渺小啊。
它是漫漫黑夜中的一顆星,可是不爭氣的它確是點綴在明月的邊旁一顆星,那麼你能如何明亮,那麼你怎麼能明亮的過月亮。
現在。
此時。
此刻。
是連上吾那尊皓月都瞎啦,它淪陷了。
漫漫的冰冷黑夜之中只剩下一顆星,它還在人面的城頭閃爍,閃爍,眨眼,眨眼,這份眨眼的閃爍能理解為是一種明亮嗎?
不能。
所有頭顱能夠抬起的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那麼它的閃爍能理解為是一種倔強嗎?
倔強?
有用嗎?
此刻每一位站著的七尺丈夫,心中都在嚎叫有用嗎,倔強有用嗎,他們是沒有見過妖族的真實模樣。
但是此刻站在這裡每一個膽怯的人都堅信自己就在剛剛同妖族在虛無縹緲的想象中照過面。
我見過啦。
果真,青面獠牙。
果真,凶神惡煞。
果真,吃人不吐骨頭。
錯啦。
錯啦,那些神交夢往的人都錯啦,說妖族青面獠牙不假,說它們凶神惡煞到是是中肯,但是它們吃人帶嚼,骨頭亂濺,這算是吐出來了。
『嘿嘿~~!』
風吹遍體的寒。
那些膽小的卑微懦夫好冷啊。
是他們在黑夜之中頭顱抬起,看著天空唯一的星,滿滿的失望,滿滿的搖頭嘆息,在妖族的屠戮下,就連雄關上吾,神城上吾都丟了,小小的逸水將拿什麼來守?
一個巴掌。
這些同妖獸神交的懦夫恥賊深深的確信,妖獸一個巴掌就可以將逸水城的城牆扒開,幾個巴掌之下,那裡必定會成為碎片,在幾個巴掌之下,那裡連碎片都支撐不下去,直接被夷為平地,寸草不生。
其中人被殺絕。
『嘿嘿~~!』
明晃晃的地方。
陽光尚且溫熱的地方,死神不知道藏在哪一個角落,得意,絲絲得意的冷笑。
笑中人冷。
死神笑中,人雙腿如同篩糠。
可是。
「呵~~!」
真笑聲,真從人口中發出的笑聲,在這樣一個七尺男兒全都趴下的空間里,這裡僅有的那個女人笑了。
月國的皇帝。
她是月國的皇帝。
楚心。
她笑。
她在笑里跌坐在龍椅上,頓時神情枯槁好頹廢,心有餘而力不足,她單薄的身以抗不起月國著千斤重擔了。
「呵~~。」
她癱軟在龍椅上笑,笑著里目光在每以為朝臣的面上掠過,此時此刻這一張張大小迥異的面,神情確是驚人的相似。
一樣的顏色。
幾百張面一樣的無力。
幾百張面一樣的蒼白。
幾百張怯弱。
他們想跑,他們想逃離這個是非之地,他們頭顱低下,他們不作為,他們想棄月國江山社稷於不顧。
「呵呵~~!」
楚心笑,偌大的冰冷里只有楚心一個人在笑。
這些朝臣都是月國之人,他們食君之祿,確顧自之生死,不忠君之事,當為下賤之人,但是有的人,那些各國家族的使節,他們本來就不是月國人,他們認為自己實在沒有必要為不是自己的土地拋頭顱灑熱血。
他們想離開。
他們想跑了。
他們認為自己跑的應該,他們所有人躬身向月國皇帝陛下楚心行禮道:「陛下,這裡也已事了,我們先行告退,回國復命了。」
「呼~!」
身躬退一步。
楚心看著他們在退一步,目瞪神色驟寒。
「慢著。」
搶聲喝停。
楚心騰的一下從龍椅上站了起來,目威嚴,面威嚴,直徑走下龍台,行至各國使臣面前,確躬身下拜。
「呼~!」
帝之拜如何受得。
頓時嚇的那些使節小臉煞白,他們一個個誠惶誠恐,他們一個個瞬時就全都趴在地上,口中高呼:「皇帝陛下這是為何?還請放我們離去,國君大人還等著我們回去復命呢。」
原來你們怕死啊。
原來你們是怕楚心留下你們一同碎玉潁都城啊。
『呵~!』
懦夫。
楚心長躬不起,沉聲說道:「各位請起,朕並無強留各位之意。」
聞聲,頓時地上的所有脊樑都長出了一口氣,但是這一個個老奸巨猾的懦夫全都沒有站起來,他們心中十分的清楚,楚心行禮必是事出有因。
果然來了。
楚心說話了。
道:「月國已是風雨飄搖,黎民百姓枉死實在太多,我實在不忍他們在受難了,我懇請各位打開國門,收容我月國無可歸依的子民,行天地大仁,造萬世浮屠之恩,我楚心在此謝過了,如還有來日必定會親自登門拜謝。」
帝在拜。
可是那些懦夫不說話。
可是那些老奸巨猾不說話了。
他們跪著。
楚心長躬身。
僵持嗎,地上的脊樑是無聲在言:『這個我也做不了主啊,這個我需要回國請示陛下啊,這個得他同意我才敢說話啊。』
「呼~~!」
跪的人長跪。
躬身的人挺直了脊樑。
楚心。
面上威嚴不改,面上沉冷依舊,低聲道:「各位大人,如果今日朕拿不到書面的通關文牒,各位就別想起來了,各位就一直趴在這裡吧,我楚心準備同潁都玉碎,多添上各位幾條魂,黃泉路上不寂寞,朕願意有你們作陪。」
當真?
當真!
當真?
當真?
言之鑿鑿,這話自然當真。
那些跪地的人深深的感覺到楚心的決心,他們怕,他們怕死,他們當然不想成為妖族口中的殘渣,他們簽字,生死威脅之下明哲保身最為重要,他們書面上打開了自家的國門,納四苦難之人。
有用嗎?
他們有用嗎?
「呵~~!」
輕笑楚心病急亂投醫,這是一根稻草,它是一份希望啊,月國黎民百姓的希望啊。
強求是不可能,懦夫各各抱頭鼠竄。
這裡只剩下月國人了。
這些都是月國黎民百姓供奉的人,楚心目凜凜,從他們的沉重的面上掃過,口中沉聲說道:「寡人以準備同潁都玉碎,各位……」
是作陪嗎?
她是想說我希望能得到各位的作陪嗎?
好多心在冷笑。
他們心中笑著說道:『只要我一出這月國朝堂,還不是天高鳥飛嗎,我會答應你的,但是我一定會食言的。』
「各位.……。」
楚心沉聲說:「各位回家緊守門戶吧。」
「呼~~!」
多少氣長出嘆,多少人認為自己長空鳥飛,魚躍海闊啊,但是他們的長吐息早了,是太早了是。
楚心面沉,低吼道:「羽策何在。」
「在~!」
金戈之甲,月國的魂。
「嚴守各處,潁都城只要是為官者,食民奉,食君祿者,如出城沒有朕的手諭,立斬之。」
「得令~!」
聲緩緩。
流淌在冰冷之中,好緩緩。
面色蒼白的人成身慘白搖晃,他們快倒了,他們快被嚇死了。
楚心目掃過,沉聲:「各位,寡人不想黃泉路孤獨,寡人願同各位一步黃泉,向月國的列祖列宗請罪,向枉死的黎明請罪。」
黃泉啊。
蕩蕩的水波嗎?
多少人暈。
多少人暈倒在這蕩蕩的波紋下,其中有魔鬼好嚇人,其中的魔鬼正抓著自己,死命的往地獄里拉,你說嚇人不嚇人。
見水面。
有個地方。
在這個被朝堂人覺得渺小的地方,正有人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怔怔出神。
看著。
看著水波盪一分,如山起重巒疊嶂一分,波光粼粼中山影好雄偉,波光粼粼中的山影讓人沉在其中難以自拔。
遠方久違了。
見水面,遠方人又想了。
想大山隔絕一切,斷開世間一切紛擾,人忍不住想,想那裡群山連綿起伏,想那裡萬古長青,想那裡萬古長存。
那裡還多人,萬古長存。
他們笑。
自己看著孩童笑。
溫暖陽光下,聽風吹葉動,笑的小男孩是自己,自己三五成群,三五成群手拉手,繞著白髮蒼蒼的老人笑。
「爺爺,這裡有隻螞蟻。」
「好。」
老人笑著說好。
孩童小孩繼續鬧,繼續玩,不時又驚聲說道:「爺爺,不要睡覺咯,起來陪我們玩吧。」
「呵呵~~!」
老人笑。
陽光塗面,慈祥的老人笑著沒有說話,他只是笑,山一樣的老人陶醉在陽光溫暖的山風之中沉眠了。
累了。
老人累了。
老了。
老人老了。
「爺爺~~,起來陪我們玩啊。」
「爺爺~~,不要睡哦,陪我們玩啊。」
「爺爺~~,睜開眼睛啊,陪我們玩啊。」
「爺爺~~!」
水面還是水面,重重疊疊,人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