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見心 三台
佛的山門后,掩藏一個怎麼樣的世界?
這是韓先心的想。
門前是菩提樹,門前是彼岸花,門前還是極致樸素,那麼可想而知,這梵化寺的廟宇一定會是簡樸的。
但以韓先的淺見看來,那更應該會是一種低調的簡樸。
這種簡樸在此刻的腦海當中理解來說,是有一種低調的奢華,畢竟沒有哪一家寺廟可以如這裡一樣,門前種著整片的菩提樹林,更沒有哪一家高廟會如這裡一樣栽著整片的彼岸花。
彼岸菩提,是寧靜。
這彼岸,是菩提的寧靜。
越想,韓先越想笑,目光不禁就落在神僧寬厚的背影,心中低嘆一把,道:「還是這些神棍會享受,隨便拿出點東西就可以讓人吃驚半天。」
路是短,想象間,梵化山門就在眼前。
坡頂,這小小的坡,在韓先看來更是像是佛家的一葉障目,其後的世界,其後的神奇都被這矮小的坡陵完全遮掩了。
是時候將這小小的障目戲法拆穿了。
腳落下,人登臨坡頂。
「額~」
心在問:『我看見了什麼?』
「呵呵~~~。」
是笑,韓先,是眼角狂跳之後的傻傻而笑,這不敢相信的眼睛,當是在說用這樣不敢相信的神情,來解釋這樣不敢相信的眼睛。
天知道我看到了什麼?
天知道這雙眼睛在經歷什麼?
眼睛經歷的看見是,目光里是一片低矮的窪地,果然這山門是很高的,高到將那份低矮給遮蔽了。
在這窪地其中,那不是什麼莊嚴的佛堂廟宇,那更不是什麼雄偉的大雄寶殿,那就根本同莊嚴、雄偉掛不上邊,那就是三三倆倆的幾間草房。
靜靜的坐落在那裡,就如同是田野鄉間清貧人家的小屋。
很突兀嗎?
不應該啊,從內到外,都很自然啊,從內到外,都很正常啊。
如果要強行找到點出乎意料的地方,那也是有的,這樣幾間茅草屋,確是需要一個破山門來襯托,那也算是草屋中的豪華版了。
而草屋的『豪華』還遠不止於此,低洼地其中,這茅草屋還是有一定的高度的,從那短短的三級台階就可以看出來。
這三級青石台立在佛堂前,佛的面子裡子就什麼都有了。
畢竟那是佛門寺院。
畢竟這可是偉大的佛停留過的地方,怎麼能沒有點獨特呢。
畢竟就算是成佛了,那也是要講究點面子的。
「呵呵~~。」
瘋狂的想,是瘋狂的呆,韓式在呆中做嬉笑連連,不過此刻韓先想到的是今天的自己應該還算是幸運的。
至少認定,這三三倆倆間的草房必定有一間今天晚上是暫時屬於自己的。
與風吹雨淋相比,有間房安歇,那也算是幸福的了。
如果今日的自己在幸運點,這大名鼎鼎的『梵化寺』還供應個晚餐什麼,那將就更幸福了。
正所謂吃飽、喝足、睡美好上路。
在韓先的臆想當中,上門就是可,這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該滿足的,但如果佛門小氣,自己也不是沒有辦法,山門外,那偌大的菩提樹林,怎麼著也有個什麼狍子什麼的,打點野味充個飢,對自己這種身無分文的人來說才是真正的天經地義。
至於佛門殺生,為吃飽肚子殺生,那也是逼不得已的。
當然這一切都得在『梵化寺』不供飯的基礎上。
「施主,施主。」
人是呆中傻了,一禪神僧看著韓先一臉呆笑做得意的傻笑,一時間是丈八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禁就小聲提醒道。
「啊~~。」
喜做尷尬,韓先看著神僧錚明瓦亮大腦袋,心中殺生事立時偃旗息鼓,畢竟佛門還是不要想這個好,萬一天青日降雷,自己就遭天譴了。
「施主,請裡面請。」
一禪神僧面上微微一笑,到底是過來人也不追問,自是向前引路。
韓先連忙跟上,可心中想法疑問確是不停,追了上去,問道:「神僧,這梵化寺就您一個和尚嗎?」
這問好奇怪,可能韓先是在怕有人跟他搶睡的地方。
「呵呵,還請跟我來。」
神僧自是面上長存笑意不做一答,什麼是有道高僧,有道高深就是城府太深了,什麼都不跟你說。
既來之,則安之。
韓先只能是明裡搖頭,暗裡心中嘆息,緊緊的跟在一禪神僧的背後。
低洼地有多遠,矮矮小坡又能承載多遠?
三步做倆想,幾間草房就安安靜靜的呈現在韓先的眼前,不過顧忌佛家威嚴顏面的它們是躲在三階台階的後面。
這小小的台階可是佛家的顏面呢,可不是假。
在台階下居然還留有一座石碑,上面飛揚起倆個字,韓先知道那是倆個字,但是這份知道也到此為止了。
見到這裡,韓先心中可謂是恨到牙根痒痒,如果不是那該天殺的矢公子,自己這伙兒都有可能學富五車了。
可是現在?
「哎~,還是不提了。」
韓先心中又是搖頭,既然大字不識,自然也沒什麼必要留意它,還是早些擠過去以免尷尬。
「施主。」
人是想逃,但是有人確是偏偏想生枝節,神僧叫住韓先,自是停下立在三級台階前。
韓先面上微微一愣,口中就問道:「神僧,為何不走了。」
原本面目含笑的神僧,面上一起幾分虔誠之色,手抬起指這石碑道:「這是佛祖所留下的三級見心台,不知施主可敢踩上去?」
「呵呵~~。」
頓時間韓先笑了,終於這『梵化寺』在經歷菩提、彼岸之後又有讓自己感到神奇的地方了。
過不出所料在,這三級豪華的的青石階,就是佛門臉面所在,問自己敢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臉面踩不得嗎?
「哼,見心,見心~~。」
沉呤里,韓先的心中儘是好笑,自語道:「我的心還有什麼好見的,都明擺著,不求佛其他,但求今夜可以吃飽、可以睡好,明天好安安穩穩的上路。」
韓先想是不休,而神僧忍不住就催促了。
「施主可有想好?」
一禪神僧的虔誠中以加上了幾分鄭重,無疑是從韓先的嬉皮笑臉中,感覺到一絲不該有的輕視。
「呵。」
急著想吃飯、睡覺的人還有什麼好想、好不敢的,韓先口中不答神憎,拽起腿腳就想踏上台階。
「慢著,施主。」
突兀的,就在韓先的腿將要落在台階上的時候,一禪口中連忙出聲阻止,而更是悍然出手。
快到韓先都不知道,他的手掌是如何出現的,就以擋在了胸前,如果只是手掌的擋,那僅僅就是快而已,還不足以稱之為神奇。
就在韓先的腳下、身前,直接就出現了一道透明的光幕。
此刻韓先的腦袋就是削的在尖,恐怕也是難以擠進去的。
「韓施主,你可想清楚了。」
神僧的口中還在問,這是虔誠,是鄭重,又是指心威嚴的問,在問韓先敢不敢?
「敢不敢?」
如何能不敢?
以至佛前,如何能不,揆一斑見全貌,更何況男子漢大丈夫,抬起的腿,怎麼能不落定就,黯然收回呢。
雙手是合十在胸。
面的虔誠是見神僧的虔誠。
面的鄭重是見神僧的鄭重。
面的不悔是將神僧的威嚴。
「神僧還請讓我一試。」韓先口中低語。
為何會如此的想,難道僅僅是因為男子漢大丈夫的顏面嗎,難道僅僅只是想夜有一個可以住的地方嗎?
不得不說,它們都很重要的。
但是在韓先的心中應該還有更重要的,見心,見心,太久了,心中的想法太多了,就連韓先自己都不知道這顆心中最想見到會是什麼?
殺?
呵呵,內心在笑,這個『字』每一次出現都是毫無道理,硬生生的擠進內心當中的,對它自己並不想,但是今生,從離開那純潔地之後,這個字確又是最嘹亮,最多彩的那一個。
血染紅,如何能不多彩、嘹亮。
情?
這個嗎?
心中鄭重的想過,但是更多的確是不敢想,不敢想自己與容若,其中意是堅定的真誠,但始終都是百感交集,這與仇相交集的愛,自己夾雜其中太脆弱了。
一直都是如此。
至於『晴依,』那就更不敢想了,其間是沉朦朧意,其中更是模糊看不清,自己與她好像是永遠都不相連,但是在每一次都會在莫名其妙中將她記起。
識字之恩大於天嗎?
誰知道呢。
呵呵,到底還是一個男人,對『女人』是敢想的,但是這份『敢想』確是偏偏要做什麼不敢想的偽裝。
這是一個虛偽的男人。
家?
這個字,當是在問心,這才是真正的不敢想,正因為是太多的不敢想,所有對那本該是刻在腦海當中的記憶確是在做十分的模糊。
想不清了。
想不清,此時此刻,雲山的花兒是什麼樣的。
想不清,這時這刻,雲山的夕陽是否與自己離開時那樣多彩光輝了。
這個地方,被自己太小心,又太悉心的呵護在內心的角落,以至於此時都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才能將她挖掘出來了。
真心希望見的不是那裡。
不是不想,而是真正的不敢。
「施主,請。」
神僧手落下,擋身光幕散去,身做請姿。
眼前無它物,眼前只有三級台階靜靜悄悄的空氣,一眼就是望穿,這小小三級,如是平常,步子跨大點,一秒之後,它就在自己身後了。
而現在,還是一步一穩吧。
腳抬起,如男子漢大丈夫一樣的抬起,可在落下的時候,確又宛如是閨秀千金一樣的小腳步。
高抬低落,韓先的身落在第一級台階上。
「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