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你的 名字
喜,是破天荒的喜。
恩,是重生在造的恩。
對這,韓先如何能不喜啊,別人認識的,自己不認識,不羨慕嗎,自己的每一次笑都是無所謂的嗎?
不是的。
那口中的無所謂,只是在欺騙又在安慰羨慕到嫉妒的心而已。
別人認得的,我好羨慕。
我不認得,好忌妒。
而今,現在以後,終於可以不用站在城門下苦思冥想,做抓耳撓腮的發獃了,站在城門下,心中想的在也不會是似曾相識了。
我們見過。
我認識你了。
每一次入門,那高懸的字就如同隨時都有可能掉落的鋒刃一樣,通過暗沉的甬道,十分的感覺目光中的每一寸暗沉都在做十足的嘲弄。
笑你大字不識一個,還不如死了呢。
路過,重新擠進陽光的時候。
我活了,在僥倖中,又活了一次。
可從現在以後,自己就可以昂頭挺胸,闊步昂昂的踩過每一寸黝黑,因為自己與頭頂的字相識。
相識的它們是一定不會落下的。
陽光飛耀,從晴依的身後窗戶擠了進來,俏面藏陰影,但是其中的美確是藏不住的,這份柔和的美,以讓人感到絲絲心顫。
一雙美眸是柔情,似水的柔情。
帶著陽光的指引,這雙美眸將目光落在了韓先的面上,笑容浮起,面的笑當然是因為心的喜,而這份喜當然是源自與韓先,留下了。
那絲莫名的傷感,立時就被這份喜鎮壓進內心角落。
韓先在靠近,這靠近是三步做一跳的靠近,陽光躍過自己落在他那張喜笑顏開的面龐上。
日暈的光輝中,他如風塵僕僕的歸家夫,如闊別已久的重逢。
他回來了。
人在其中痴痴醉,人在自己的心中痴痴成醉。
帶著陽光,韓先飛快的跑到晴依的身邊,至時,身軀站的十分的筆直,面上不帶半絲玩味的笑意。
彎身十分恭敬的行禮道:「拜見師傅。」
這一禮,晴依受的。
識字之恩,天大。
這一禮,韓先值得
天大的識字恩,當行一禮。
可是這一禮闖進晴依的心中確是冬風吹亂了一池春水,翻出了老大的尷尬,面在陽光中羞紅側目。
痴痴醉的夢,被『禮師傅』硬生生的掐滅了,他好無情啊。
「呼。」
晴依口中長呼一口灼熱,當是在求將尷尬去除,秀手輕動,以是將韓先引入一個富麗堂皇又十分嚴謹的神奇地方。
神奇的筆,神奇的紙,神奇的硯,神奇的墨。
韓先看著晴依擺在身前的竟是件件神奇,面上是喜笑連連,心中儘是在瘋語:『我馬上就要認識它們了。』可身確是不敢妄動一分,無疑心在瘋吼,都是有底線的。
十分的明白,身前的件件神奇都是莊嚴的,自己對待它們必須小心中在加謹慎,『學』字不易,當是要好好把握。
可是真的好竊喜啊。
韓先的喜完全露餡了。
「呵呵~~。」
對韓先這份正襟危坐確又吱吱嗚嗚的強忍喜色,逗的晴依的面上神色都樂開了花,臆想的尷尬也隨之消散了,口中說道:「學字一道,都言先生,不做師傅。」
「哦。」
尷尬中抓頭韓先吞出一個『哦』字。
「騰。」
突兀的韓先就宛如被雷電觸中一樣,『騰』的一聲就站了起來,驚的坐下小凳子亂晃,更是驚的晴依面上疑問連連。
「拜見先生。」
彎腰,鞠躬,恭謹成九十度。
「咯咯~~~。」
晴依面上是笑、是亂顫,而就連瞳孔中的陰霾立時都被笑驚亂了,秀手輕輕一擺,頗有大儒風範的說道:「學子,起來吧。」
「呼。」
韓先口中長氣一吐,目自是不敢觀晴依先生的顏,而此刻在也不敢坐下了,畢竟教字先生還站著呢。
秀手抬起,晴依將桌上的筆拾起,握住。
「呼~。」
呼吸,晴依宛如醞釀一樣的,在做深呼吸,這呼吸為何?為的當然是壓制『噬神毒』的痛啊。
每一刻它都在折磨,它折磨自己的每一次說話,它更折磨自己的每一個動作。
但是這一切落在韓先的眼中?
確彷彿是一種應該有的威嚴。
對這份好像的莊嚴鄭重,韓先如何敢打擾,靜守垂神與一旁,只等晴依先生落比寫神奇。
動了。
晴依提筆,在柔白的紙上龍飛鳳舞。
『韓先。』
好漂亮啊。
這倆個大字在晴依的筆走龍蛇舞黑引線落定在柔白的紙上,韓先屏住呼吸聚精會神的細心鄭重,晴依『韓先』二字雖以寫成,可在韓先的腦海當中依舊是在做一遍遍臨摹著龍飛鳳舞的痕迹。
墨黑如龍畫柔白。
「咯~~。」
晴依貝齒咬動,字雖是寫成,但是在她的面上確是看不出一絲喜色,目光落在落墨黑的紙上,更是掛起一絲惱怒陰霾。
為什麼?
這是因為她對自己不滿意,為何不滿意,因為在她看來,落在紙上的『韓先』二字太丑了,自己可以並且應該寫的更好。
她當然可以寫的更好,但是此刻在『噬神毒』的煎熬下,她做不到了。
暗惱浮面時候,晴依就以知道此刻的自己是無法做到更好的,不禁間里就想放棄改日的,可當目光落在韓先虔誠的面上時候,確是改主意了。
「你識得嗎?」
「呵呵~~。」
韓先的面上掛起了一絲會心的笑容,目光間更是帶著興奮落在晴依的面上,口中十分自信又欣喜的道:「我認得,這是我的名字。」
「韓先。」
真的開心啊,我認定我的名字呢。
「哦。」
晴依輕應一聲,笑著點了點頭,就將手中筆遞給了韓先,說道:「你寫來我看看。」
「好啊。」
躍躍欲試在言十分想嘗試。
自己腦子當中早就幻想著提筆寫字的豪放,與優雅了。
興奮的臉紅促使韓先一把就將纖細的毛筆接了過來,筆抓在手,可是這興奮將目光落在紙上的時候確是獃滯。
那是一份白。
這份空白好聖潔,聖潔到韓先都不忍心玷污。
「呼~~。」
韓先在學著同晴依一樣的深呼吸,心中無痛,身上無傷,他又為何這麼做?這當然是為了壓制心中那句『這筆桿可比刀桿難握啊。』
握刀是為了殺人,可是握筆怎麼那麼像自裁啊。
握著。
死也得握著,這是機會。
拳頭拽緊的握著,神情集中,目光匯聚在次落在白紙上的時候,可發現的確不是聖潔了,而是一份空洞,這份空洞正在吞噬自己。
恐懼嗎?
韓先堅強著說不害怕,而在腦海當中還一遍遍的回想著晴依的筆走龍蛇,想著、想著記憶模糊了。
「先,你這麼拿。」
好尷尬啊。
其實韓先的深呼吸也好,還是強行聚精會神也好,在一開始就錯了,這必然就註定不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辛虧韓先又晴依這麼一個好先生。
無疑晴依在韓先的慌亂中發現了錯誤,已在身體力行的教導了。
「額。」
筆居然沒有握住,直接就掉在了地上了。
嘴角是亂抽,腳忙促成了手亂,這筆果然太纖細,這份纖細到游魚絲滑,可以說韓先握住兵器的手,在任何適合都可以緊緊的拽住不讓它掉落。
可是現在,它真的太滑了呀。
一張白紙,字未成一個,確實墨水低落,麻點的黑。
至始至終晴依都在穩定著手掌替韓先做好模仿的示範,並未鬆開手中筆,做手相靠、相貼的指點。
也許這是在顧忌韓先心中的驕傲,也許更是在照顧自己心中的羞。
韓先在學,提筆努力的學。
「呵呵~~。」
韓先輕笑一聲遮掩慌亂,但是呼吸的慌是無法改變的,一張面是細汗密布的熱,而目光確是帶著歡喜就落在晴依的面上,雖為發一言,但是這一份神色確是在做千萬次的吼。
「我做到了。」
這是第一步,下一步不遠了。
果然是一氣呵成,韓先姿勢做足,伏身,按筆,落下,在以滿是麻點的紙上歪歪扭扭的寫下一團亂,歡喜瞬間就紅到耳根了。
眼是睜的大大不敢看晴依的神色一眼。
這是一個小學生,這是在害怕,害怕先生會抬起教尺狠狠的揍自己,這字太丑了呀,這字不止太丑,而是太不像了呀。
「呵呵~~。」
韓先心中嘆服,真的必須要說,這纖細的筆可比剛強的刀要難控制。
「很好,你繼續練。」
這是一個很好的先生,晴依看的見韓先的自責,更看的見韓先的努力,口中不禁就柔聲的鼓勵道。
有肯定,心中安定自成。
韓先收色筆在落。
一遍、一遍、又一遍。
不知道多少個『韓先』從紙上跑過,而一旁的晴依至始至終都在一旁聚精會神的看著韓先專心致志。
人是聰明的,字也在學著聰明。
筆下的人,美多了,不禁間韓先對這份美都上癮了。
聚精會神的寫個不停。
時間的流逝對有的人來說的幸福的,對有的人來說確是相當痛苦的,就算是泡在蜜中也改變不了本質。
靜守時候,心中被碾壓的痛苦在一次次的叩關,晴依眼中的陰霾是越來越重,這份靜在吞噬自己,太需要打破了。
「先。」
晴依喚名的時候,她就已是提筆在紙下寫上了『先』字。
「嗯。」
韓先口都不抬答應道。
「你知道這個字的意思嗎?」晴依問道了。
先生的問如何敢不留意,停筆目光就落在紙上,口中低聲說道:「先,」它是什麼意思,韓先笑了,這個自己哪知道啊。
「先生,您知道嗎?」
晴依面上笑容柔和,口中念了倆聲:「韓先,韓先。」神色中起幾分沉思,久久,神色中起幾分誇耀。
道:「先,眾人之先,當為天下先。」
「呵~。」
笑字破面,散疑惑。
一顆腦袋中儘是瘋想:『我是韓家老大,所以是先,我志在優秀,所以是先,韓先、韓先,『先』字為第一。』
一為先,最為先。
韓先是瘋想不停,而此刻晴依以又在紙上迅速的寫下倆個字,道:「先,你認識嗎?」
瘋被打斷,韓先連忙將目光移紙上,面上尷尬一笑,不好意思的道:『先生,我不認識。』
「呵呵~。」
晴依笑容拂過,道:「你先學著練,等下告訴你。」
路雖然不熟,但韓先這車是輕的,幾次過後,筆下字就已有幾分模樣了,至少可以讓他人認出這是個什麼字了。
身側晴依靜立不語。
但每一筆都在看,每一筆韓先都認真的寫。
「先生,你可以告訴我這是什麼字了嗎?」疑惑在筆下字的疊加下已是越來越沉重了,韓先不禁就開口問道。
「晴依。」
「先生?」
「晴依。」
「呵呵。」
韓先笑了,韓先笑著說懂了,口中說道:「原來這是先生的名字啊,晴依、晴依,好美,好名。」
「你知道其中的意思嗎?」
晴依看著韓先笑著的面問道。
「額~~。」
喜瞬間造就了尷尬,無疑對這倆個字,韓先深深的不懂。
何為,晴?
又何為,依?
晴依目光飄忽落出窗外,若有所思的說道:「晴,這個字,是爹爹取的,他說雖是女兒身,但當要比男兒堅強,晴,太陽也。」
身中『噬神毒』至始至終都為吭一聲,這一份堅強不是男兒可比的,晴依當的起這個『晴』字。
「那麼依呢?」
韓先趕忙問道。
突兀的晴依的面上浮出一次羞澀,稍稍沉默,又道:「依是娘親定的,她說女兒家家到底是女兒家家。」
何意?
女兒家家,家在哪。
生養父母是家。
與子于歸。
歸的是家
這一聲,韓先當然只是在聽而已,他又如何能懂,突兀的眼中閃過一絲喜色,人幾乎躍起道:「先生,你教我寫『容若』二字吧。」
他為何而喜,他為何要學這二字。
窗外陽光慢慢的從晴依的身上移開了,眼中陰霾如浪水一樣衝擊在她脆弱的面上,就連倔強都壓不住絲絲顫抖的身。
「先,你回去吧,我乏了。」
「好的,先生。」
無疑興奮的韓先終於從晴依的神色中看出了自己的忽略,連忙恭謹的行禮答應道。
「先,你還是叫我晴依吧。」
「好的,晴依先生。」
是不懂,還是韓先認為對先生就應該需要這樣的尊崇。
陽光昏暗,背影隱在門后。
他走了,他好像在也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