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紅塵 碎夢
他回來!
韓先看見了,這張柔和的笑容就如同是靜守的戀人,在轉角間發現心中痴往的那個他出現了一樣。
是笑,是過於激動之後略顯獃滯的笑容。
他真的回來了。
但是這一次他帶回來的不是擁抱,而是散發著冷鋒的長劍,可又好在韓先也不是什麼靜守苦等的戀人。
可這獃滯的神情確是與傻傻的戀人好相似。
在等什麼,難道是在等道人用長劍擁抱韓先的胸膛嗎?
如果這是解除麻痹的唯一方式那麼韓先到是挺願意願意嘗試,可大丈夫當是先求己,在求人,眼中面上,獃滯的神色終於浮起一絲漣漪。
瞳孔的黑在做堅強的明。
人在努力,那絲明色越來越炙熱,可是這份明色好熟悉啊,為什麼它的顏會如魔祭潰散的光斑相同?
那就是根,這就是將韓先變成麻木不仁、靜守戀人、獃滯傻笑的根。
而此刻那絲光斑明亮難道是想將禁錮升華,直接將軀體、神魂凍裂,灰飛煙滅不成嗎?
它是想,魔祭是想。
但是韓先不願。
物極而衰,在眼中的光斑之所以明亮耀眼,那完全是韓先賦予的,在用道力、佛法催化它的本性。
「砰~~。」
「噗~~~。」
眼暗淡,唇染血,但是那在面上根深蒂固的嗤笑終於被韓先連根拔除了,可是韓先此刻的神色依舊還是笑的。
笑眼掃過,眼前昏黑的世界,這滿眼的黑才是真正的熟悉,這始終撩掛這慘淡的斷壁殘垣才是真正的弋陽城。
以為將林、白、藍、秦木族的怨收進陰蠱當中,就可以還這片世界青白了嗎?
這是痴心妄想的完全不可能。
在那日魔祭以吞天凶焰將天日蒙蔽的時候,這個地方就被長天遺忘了;就被大日遺棄了,這座成如同城中不散的怨一樣,成了上天無門,入地無路的漂泊無依。
這一切是誰的禍?
不是長天無情的天災,而是人在自取滅亡,那些懷中抱有珠寶的人以為自己死了可以換來輪迴的重生。
可他永遠都想不到,在冥冥黑暗中有一雙比他更加貪婪的眼中,在窺視著一切。
血泊中暗淡的人醉心與珠寶金玉。
但是那雙眼確是在窺視那些從血泊當中飄離的魂,他的獠牙完全展露之後,這弋陽城就成了地獄。
無魂、無魄、只有怨。
窺破真貌的韓先那在面上掛起的笑容一點點的暗淡了,最後直接散確了顏色,但是這雙眼睛還是在看見。
看見冷對自己的森冷長鋒。
更看見那淡然又是得意的『我回來』人。
冷鋒雖在,但是韓先的目光已經跳過無視它了,對它自己不懼,目光鎖形直落那道人的面上,這是證人的目光。
正在向天下人,指證這人就是這累累罪行的始作俑者。
「呵,你真是陰魂不散啊,想不到都這樣了你還是不死!」雖見笑聲,但是韓先面上的神色確是一點笑顏都沒有。
他是誰?
他還能是誰!
曾經是『留髮的,佛;』曾經又是『仁義忠孝的,儒;』曾經還是『指點江山的,帝,』而現在又重新換了副皮囊做了世無爭的道人。
賊本難易。
換湯難換藥,本是惡的他一定是愛死了美麗容顏,此刻這張面依舊是遠觀近看都是美輪美奐的艷麗。
這美已經邪了,至始至終他都是邪的本性,他就是魔,他就是集高德善怨與一身的虛偽魔祭。
韓先的鄙夷聲落在他的耳里何嘗不是一種變相的誇讚。
可是他的眼睛好奇特,那雙道目如同韓先一樣的清澈,就如同他也在向天下人,指證誰才是弋陽苦怨地的始作俑者。
他看著韓先,也指證著韓先。
「哎~~。」
一聲嘆道破萬古,這是一個故事的開始,道冠青衣,隱者居於莫莫無名山的無上修者,正是他的眼在代替口做巧舌如簧講膾炙人口的故事。
這一定是他自己的故事,因為故事中的人如他的面龐一樣的舉世無雙,只不過此刻的他沒有頭髮是佛而已。
忽一日,在高牆深院中滿耳只聽經文梵音的佛他有些乏味了,出了寺門,這紅塵俗世好熱鬧啊,但是生有一雙慧眼的佛確在這熱鬧之下發現了掩蓋著的深深悲慘。
發宏願,人間悲慘不散,立志不會踏入佛門一步。
漸行漸遠。
忽一日,耳畔邊突然聞見朗朗上口的詩文精妙語,佛頓悟,原來那才是濟世的真正妙音,頓喜強加欣喜,毅然決然捨身名利場,脫袈裟披儒衣。
搖頭晃腦,裝學富五車。
功夫不負有心人,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帝倚重』、『民愛戴』,仁義忠孝常伴身,從此以後天下第一儒。
宏願終於近了一步,但是自己確離寺廟佛門遠了一朝,可初心不忘。
在行在遠。
忽一日,帝道昏庸,舉國上下餓殍橫野,天道淪喪,哀怨平民紛紛揭竿而起,破皇朝殺昏帝。
可天下不能一日無主,惶惶與迷迷失之中,他們想起了那仁義忠孝的天下第一儒,正是他居高廟,確『心繫與民,』他是天下第一善。
惶恐的民如獲新生,全國上下皆在高呼擁『天下第一善,』『尊天下第一儒』為帝,逼不得已,又萬分不情願。
但是黃袍加身,在萬分不情願那也已成了逼不得已,他記得『宏願,』確是忘掉了佛門廟堂。
遠已到天邊。
稱帝登基,第一善加持第一儒做了天下第一帝,鋒芒所指之處,任何違逆都化為了齏粉,天下世界一統,定國名『弋陽,』成就千古第一帝。
『民安康。』
寂寞、寂寞、高處最寂寞。
帝心涼了,紅塵看破,捨棄一切帝位尊榮,將如此『美麗,』又如此富饒的世界毫無保留的交付給了對的人。
宏願達成了,但是人確還不了寺廟佛堂,名川大山才是自己的愛。
紅塵太重,歸隱吧。
可又是忽一日,這美麗的世界里來了一群惡僧,一群惡禿驢居然將這美麗富饒的世界無情的踐踏在腳底下。
烈火燒無情,名川大山已被火蛇吞噬。
惡僧毀了弋陽國。
歸隱的帝醒了,他忍無可忍,仗劍而出,三尺劍、尋惡僧、五步血,囚授首,以道捍衛天下蒼生。
而現在縱容、驅使惡僧的第一惡魔賊本就在劍下。
「吱吱,美哉、美哉、嘆哉、嘆哉。」
從魔祭道人那雙眼中觀看到如此壯哉,又如此催人淚下,當真是情動切三分啊,可是不管韓先在怎麼擠眉弄眼,確是無法擠出一絲淚花,只能用口中讚美的嘆為觀止之言來表達對魔祭道人訴說故事能力的欽佩。
雖是欽佩,但是對著故事,韓先還是有疑問的,不禁沉呤疑惑道:「你不覺得,你來晚了嗎?」
是啊,一語驚醒夢中人。
那烈火吞噬是最後才逼至第一帝所隱居的名山大川嗎,難道他太過沉心痴醉與道法以至於連空氣中如此炙熱的血腥味都無法分辨出來嗎?
誰言不可能。
魔祭道人那雙眼,就在告訴韓先,烈火就是這樣的,自己就是沉心、痴醉與道法才縱容了弋陽美麗的破碎,惡的誕生。
他的嘆,早就追思了我有罪。
這是故事嗎?
觀魔祭道人那一臉正氣的顏色,更還有那柄劍鋒所指,如何像是在說故事,這是一個事實。
事實就是,韓先就是尚在的賊本。
事實就是,此刻弋陽這片廢墟就是韓先這惡子所犯罪行的鐵證。
威嚴魔祭的聲已是嘆息的冷冷,那神色與手中鋒,當是要為天下蒼生無辜枉死的血討一個公道:「你還有什麼好笑的。」
對這麼一個精彩絕倫的故事,韓先如何能不笑啊。
笑的顏,都忘記了反駁,而心中潔凈的人,更是不屑於反駁,但是這一切落在有心魔祭的眼中,無疑就是在變相認罪。
他該死!
劍鋒冷,上面殘存的餓僧血以完全冰冷凝固,而現在自己就要用眼前著第一惡的血來洗凈這正道第一劍。
「授首吧。」
魔祭聲已在歷吼,但是不知是怕,還是真的怕,他居然不敢在行提三尺劍,行血濺五步的豪情。
劍舞動飛揚,只是劍意光芒閃動而已。
對這,魔祭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他改變主意了,著第一惡的血怎麼能觸及第一劍呢,他不配。
需要理由的,魔祭給自己膽小找到理由。
他雖是膽小,但是他掙扎的劍意確是一點都不膽小,而且還十分的浩大,劍意閃動,一入空氣就全都化成了一片片潔凈的純色羽毛。
「韓先,你好好記住這一片片羽,他們就代表著你殘害的生靈,他們將如刀啖盡其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