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阿彌陀佛
夢裡那人。
這一切都好像只是發生在夢裡,他(她)與他們都好像沉在夢中無法自拔,也唯有我一人,也唯有我韓先一人是清醒的。
在那夢裡,自己是旁觀者,看見那個叫做韓先的人與那個美麗、溫柔、知心的秦木容若相識、相愛、相伴。
他(她)笑了,自己這個在一旁默默關注的旁觀者也跟著笑了。
可還是在這夢裡,自己依舊還是一個旁觀者,但是這個美麗的夢裡確下起了寒霜黑雪,裡面的人,容若依舊是知心、美麗、溫柔,可是那個叫做韓先的人確在這黑雪當中瑟瑟發抖,漸漸的沉入泥潭當中。
她哭了。
他麻木了。
自己這個旁觀者也隨著韓先的麻木而感覺到徹骨的冷,夢它還是夢,只不過自己不是旁觀者,而是局中人。
「呵呵~~。」
眼淚朦朧的人有,紅光滿面刻笑容的當然也不會少。
這一切真的太合矢公子心意了,那些自以為驕傲的人全都被自己踩在腳底,而現在的自己更是成為了天道威嚴的代名詞。
腳底那個人正匍匐在泥潭當中等待審判。
『死刑』早就定下了,而那桿慢慢遞進的長劍無疑正在堅決的執行判決。
一雙眼睛何須關注行刑長劍的位置,它一定就在韓先的咽喉上,此刻的它更是刺破了韓先的肌膚,而自己更是從中察覺到鮮血的溫度。
他的血雖熱,但是在自己精心折磨下,他的心恐怕早就已經涼透了吧。
矢公子的一雙眼睛確是緊緊的盯在容若無神獃滯的面上,他的心扭曲到有幾分異樣,太喜歡她人悲痛欲絕的樣子了,心中彷彿已在低吼:『求我啊,跪下來求我寬恕他啊,那樣我手中的劍就能顯的更加正義,更加的威嚴。』
內心冷笑的矢公子真的好癲狂啊
真如他所想那般,韓先的心冷穿了嗎?
快了!
但是一雙目光確是死死的落在容若的面上,不想放過任何一絲顏色,哪怕是責怪,但是此刻的容若確僅僅是淚眼婆娑裝飾這面容的無神暗淡。
她在想什麼?
韓先猜不透,此刻這份猜真正是多的余,因為他自己都快死了,如果有心,待得到了陰曹地府,可以向冥王鬼君問個明白。
「呵呵~~。」
此刻的容若真的還能無神嗎?
難道那雙眼睛上朦朧的淚水已經遮蔽一切了嗎,難道她就沒有看見刺進韓先咽喉的長劍正在一分分的剝奪他的生命嗎?
她一定看見了。
但是她也看見了恨,看見了族人在飛灰中的痛,就是因為他們的悲呼、慘吼在心中一次次的癲狂,所以這雙眼睛選擇了眼睜睜的看著韓先死。
對那份情,口已是緘默無聲。
對那份愛,手已是完全放棄。
到底這一次容若心中所有韓先的影子都被仇恨鎮壓了,雖還未被完全撅棄,但也以徹底被封存在內心的細微角落當中。
會有重見天日時嗎?
人都死了,它重見天日又有何用,如真的在某一個夜晚容若想起了韓先的面龐,那也只是嘲笑自己的冷酷無情,在次折磨自己對他不死心的愛。
無人喝彩總是無趣,那繚繞在矢公子面上的無聊正在一分分的退去。
玩弄以到了盡頭,此刻在留著韓先的性命起不到半絲嘲弄作用,還是儘早將那幽魂大補納入自身的好。
想起這個,矢公子的面上滿是憧憬。
而就在這份憧憬之中,確顯的有一絲絲急促,急促中更夾雜著一絲絲心慌。
怕什麼,慌什麼?
怕自己獲得這幽魂大補後會連天都不放在眼裡,慌自己獲得這幽魂大補後會從此天下無敵手,只能寂寞一生。
這才是真正的痴人傻夢。
還沒有真正到手的東西就一定不能輕易的幻想這自己已經擁有它了,天知道這會不會是嘲弄的開始。
更何況還是矢公子這虛偽小人,此地天色雖然朦朧,但是天的眼能看穿一切遮掩,他的累累罪行早就罄竹難書了。
矢公子心急了,心急的想要韓先的命。
心已經放棄了劍的緩慢遞進,而心以準備奮力一刺,將這個頭顱斬落。
天真的看見了,而此刻確是佛的顯化。
「阿彌陀佛!」
突兀的,詭異的,就在矢公子的心準備將長劍送進韓先咽喉的時候,一聲佛號就在這弋陽怨念纏結地迴響。
這佛好像藏了好久,這佛號更像是從遙遠之處傳來。
心有所準備的人居然直接傻了。
對佛太恐懼了。
這一聲佛號瞬間就將矢公子心中潛藏的心魔放大,那日正是在這裡,自己就是在佛的面前跪下、五體投地、渾身貼泥,如爬蟲一樣卑微的在廢墟中乞命爬行。
對那才是真正的怕。
這份卑微已經刻進了矢公子的脊樑大骨,他這一輩子註定銘記於心。
心在怕下,那有所準備居然直接潰散成沙,而那柄刺破韓先咽喉肌膚的長劍居然在矢公子骨頭卑微的作祟下嘲諷的滑落。
「哐當~~。」
這聲好響,這聲好悠揚。
響到將矢公子心魔徹底佔據心腔,悠揚到韓先心中冰封的冷都給敲碎了,身以感覺到項頸咽喉的刺痛,而一雙終於從那張熟悉的面上發現了一絲異樣。
她在恨自己。
如何還敢在望,韓先連忙將自己的目光瞥開,可是在目光流轉躲避之時確發現了神奇。
這惆悵百結的怨念苦地的天空何時有了這麼一尊巨佛,他那散發著柔和祥光的身軀彷彿已將此地凈化為聖潔莊嚴地。
韓先看見了,看見了『佛』面上的慈愛祥和。
但是韓先更從大佛那雙透徹的眼中看見了自己,看見自己正十分卑微的匍匐在泥地當中,為什麼會這樣,難道自己真的做錯什麼了嗎?
這當是韓先十分虔誠的求佛解析。
可佛依舊是慈祥的面不做半分言語,但是韓先好像從中讀懂了。
對著弋陽城、對那秦木族自己何嘗有錯,自己僅僅是見證了此地的悲哀而已,為這份看見自己不應該跌倒、跪下。
站起來,韓先的力氣還在,脊樑已經掙脫了泥地寒冷的束縛,以重新拾起了自己的驕傲承載這韓先再次傲立。
他本該站著。
但是有的人他本就該跪著。
矢公子那雙眼睛同樣落在大佛的面上,可他看見的不是佛的憐憫慈愛,而是威嚴,對自己累累罪行的質問。
面忘記了不可一世。
但脊樑確是深深的記得卑微。
韓先掙扎著、驕傲著將身軀從泥地里站起。
矢公子顫抖著,惶恐著將身軀從空氣中滑落。
那在弋陽空中顯化的巨佛還在,他那雙慈悲憐憫的眼睛依舊還在感化這世人,佛前當為凈土,任何鬼魅魍魎都得顯露出自己最原本的行跡。
韓先在佛慈祥的眼中看見的是自己脊樑的驕傲,看見的是自己無錯。
矢公子在佛威嚴的眼中看見的是自己脊樑的卑微,看見的是自己所犯的罪孽。
韓先該驕傲的站著。
矢公子該卑微的跪著。
這脊樑以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挺拔,韓先就立在佛前,目光威嚴如佛,睥睨的落在矢公子卑微跪倒的身上。
矢公子的頭還在抬,還在窺視佛的眼睛,虛偽的人定想從中找出屬於自己得腌臢瑣碎。
但是這一次他看見的確是韓先睥睨的自己卑微的眼睛,他就是真正的佛,此刻的更是他在替佛審判自己,威嚴的目如刀一樣刺進內心,將內心僅存在僥倖磨滅了。
頭顱在低下,身軀在顫抖。
可矢公子就算是將頭顱眼睛低下了,但是這副卑微的脊樑依舊感覺到韓先、感覺到佛正在審判著自己。
人害怕了,矢公子從頭至尾都是怕死之徒。
顫抖的身在一分分的垂低,此刻已經是五體投地了。
可這害怕的人確依舊感覺到那雙眼睛還在,他還在看著自己,他已經決定殺了自己,卑微已經擠開了一切,這個人合該卑微。
從跪下,到五體投地,在到現在整副身軀完全貼在地面上。
這一次與那一時是何等的相像,他矢公子兜兜轉轉又一次回到了卑微的原點,如前一番相同,他的脊樑牽動這身軀在一次如爬蟲一樣蠕動。
他害怕死,他心中祈求道:「佛憐愛世人,更何況是自己這卑微的螻蟻呢,一定會放過自己的,一定會的。」
真如他所想,天上的大佛看著他在卑微的爬離這個世界。
而現在韓先的目光如何還會落在他的身上,一雙眼已將滿心柔情,更將滿心委屈落在容若的面上。
她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