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天怒人怨
雨水最大的用處是模糊視線。
心想讓眼睛閉上,但眼睛的桀驁不是心能左右的,可真的不想知道啊,祈求蒼天的垂憐,讓著雨下的更大些。
果然著天還是很憐惜韓先的,層層黑夜裡,暴雨顯的更猛烈了。
如果韓先的頭顱能有感覺,那麼一定會感覺到上天是不是想將這高傲的頭顱砸進土裡,按進水裡,讓著孤獨的靈魂解脫。
但脖子也如眼睛那般頑強,就算是長天在怎樣的憤怒也沒有半點用處,那嚎啕的大雨無法將這個男人打倒。
而那雨水也維護了這個男人,如果不是它,那麼韓先有將毫無掩飾的孤寂一人在這亂魂之地,在這凍骨之地悲泣。
而這亂魂之地真的就韓先一個人了嗎?
也許是的,因為眼裡的漆黑看不見一切,更有可能是眼睛以完全定格於那悲憤欲絕的畫面了,身邊是否有人痴獃囈語,感覺不到,又如何去照料,在說韓先他自己以完全處在麻木之中了。
韓先得感謝他的麻木,如果不是脖子的麻木他的頭還能高高的抬起嗎?
早就嗆死在遍地都是血水的泥地了。
如果不是眼睛的麻木,心還能一遍遍的接受悲涼的無力?
如果知道這些,清醒的韓先會記得感謝著麻木的安排嗎,笑了,長天的眷顧讓這個人沒有輕易的死去。
那個匍匐在血水之中的人,是否又一次隔絕了這個世界,明顯那無神的眼睛無法做到與這悲涼世界的連接,那麼這個世界又將韓先拋棄了嗎?
哎,誰叫韓先本就是長天隨意戲弄的存在。
滾滾層雲又在醞釀,是那鍾淵看見地上還有人在喘氣嗎?
別笑了,那高傲的鐘淵能發覺地上螻蟻中的可笑嗎?
不能排除可能察覺到了,但是那又怎麼樣,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讓他耗費偉大的心力孕養神通,做到一擊必死嗎?
不用擊啊,也許一個眼神,一個念頭,僅僅需要空氣的傳遞,那麼也許會很有故事的韓先將提前了解一生了。
而現在那個沉浮在滾滾雷聲中的人是否會有這樣的念頭,很遺憾沒有,茫茫黑雲造就的夜,那雙眼睛就如同來自亘古的光亮一樣。
那閃爍的點點光芒讓這個本就高傲的人平添上一層神秘。
韓先該醒了。因為那滾滾雷聲不想讓他在孤寂中停留太久,黑雲終於完成的醞釀,那閃爍的電蛇也害怕那沉浮在半空的存在嗎?
身體終於可以察覺到血水的冰冷了,但是這個男人卻無能為力,註定無法擺脫冰冷,而這個男人這時也終於戰勝了不屈的眼睛,但是現在確又不想將眼睛閉上。
韓先還是那樣的睜著,是天空中存在太多的神奇了嗎?
也許是的,那游弋不定的閃電,讓韓先確認了那些彷彿只能在夢裡發生的事情是真實存在的,自己的前方,那在剛才想衝鋒的前方,現在已成了血肉煉獄,韓先不敢看。
但是還需要看嗎?
眼睛可是不屈到現在啊,那些畫面早就隨著雷聲、伴著閃電深刻心底了。發生了什麼太清晰了。
那些曾經分外羨慕的存在,羨慕的收割已成了永久的回憶,更可悲的是自己心中的神、心中山以完全成了飛灰。
還存在僥倖嗎?
呵呵,真的很想有奇迹,但是眼睛是不會騙自己的,那倆道耀眼異常的閃電擊中的可是毫無知覺頑石。
真的很想這麼認為,但是明明白白的內心告訴韓先,那猙獰鎧甲裹挾這的人就是英俊的吳季堂,就是那山一樣寬厚的管漢寧。
為什麼這次不能一如既往的相信神的能力,不能明白,只知道內心已完全淪陷於眼睛的血腥了,那些畫面清晰不以。
冰冷的雨,陰柔的血能賦予韓先清晰的大腦嗎?
遺憾不能,可悲的是雖然韓先以察覺到天上那個看似偉岸的存在,但是他如何能將那浩大的電蛇、漫天的冰雨當成是人的能力,就算是神,他也應該無法做到這些吧。就如同他心中的神管漢寧、吳季堂就無法做到這一點。心底這一切的黑手,都應該是那耀武揚威的長天,韓先恨上他了。
韓先如何能不恨,長天難道你也厭惡了我們的窮追屠戮嗎?
但這是戰爭啊,為什麼你會這樣的冰冷無情,所有人啊,目光里所有人啊,那些高昂著凱歌,長槍抖擻的人,被那一隻只雨箭洞穿,每個人都是那樣的無力,凱歌還為收起,就被雨水穿破了頭顱,長槍還沒刺穿青冥就以斜插進滿地的血水裡。
眼睛無力的看著,雷電又茲啦啦的響起了,韓先的目光從那個偉岸的身上收回了,那些插在地土裡的寒鋒是否也在向長天述說著不公平,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懲罰,這樣的殺戮每天都在繼續,而為什麼會只懲罰我們。
如果力氣恢復了,還活著的韓先一定會扯這嗓子質問長天為什麼會這樣的不公,無相軍人犯了怎樣的罪需要接受這樣的刑罰,但此刻是無能為力的,因為嗓子並沒有奪回自身的本能。只能讓心獨自操心。
……
也不知何時,那個曾經是那樣可伶的人又一次意氣風發的站在了干距城頭,難道他又想起他是這次征戰的指揮官了嗎,難道忘掉自己被別人追的如喪家之犬一樣滾滾而回嗎,更忘掉那戰場中央還留有自己的手臂還為取回嗎?
看來是的,如果記得這些,他這個敗軍之將如何會有臉面擠在眾人之前,如何會有臉面毫無顧忌的點評:「哈哈,將軍真是神通廣大,我這輩子能跟著將軍那是幾輩子修了福氣啊,這次可謂是大勝啊,以極小的代價全殲敵軍啊,哈哈。」
說完目光一掃,眾人如何會理會這個不顧臉面的瘋子。也許是知道是這效果,也不在意繼續指手畫腳的吹噓著。
這個人還可憐嗎?
而在眾人之後,城牆根旁。藏著一個真正愛惜自己臉面的人,吳季堂的面甲並沒有因為回到干距城而收起,反而還是那樣蓋著。面甲的設計者果然有他們的獨到之處。
這人才是真正的失敗者,清晰的知道自己是怎樣失敗的。自己的敗,別人的勝,桑弘孤的勝與自己沒有半分干係。
……
韓先害怕了,害怕目光在那些林立的寒鋒間徘徊,目光又向上抬去,為什麼那人還在,是否也在抱怨長天對無相的不公啊,為什麼,韓先的目光會流入出幾分欣慰,是找到了同病相憐的人嗎?
呵呵,但願這個人永遠年輕。
鍾淵久等了,心中的狂傲更加的旺盛,登風就是登風連一戰的勇氣都沒有嗎?
你的人都被屠戮成這樣了,你這個將軍居然會沒有半點動靜,目光飄入雲層,看著那游弋的閃電笑意不止,那笑容可否是後悔。是的,鍾淵有幾分埋怨自己的果斷了,如果自己不這麼心急,不是瞬間殺死所有人,而是慢慢的折磨,也許那膽小如鼠的人就衝出來了。臉上笑意更甚。
笑什麼,是在讚歎想法的高明,還是在笑自己的仁慈,此刻心中一定道了句:「還好,辛虧我有先見之明,不然真沒辦法讓老鼠自己出來了。」
韓先崇拜的對象動了,那閃電照應的存在是那樣的偉岸,鍾淵右手微微的抬起,韓先吃驚了,因為雷電憑空出現在手心裡,這才是神嗎?
而下面在剛登上神壇的人就要讓這個年輕人明白這個露骨的世界了,鍾淵手裡的電光並不是玩意。
右手輕輕一甩,電光在空氣中就一分為二,韓先的目光隨著那電光一起墮入了地面,那那並不是奇迹的終點,目光又被抬起。
如果韓先能說話,一定會問:「那是什麼。」
答案並不遙遠,馬上他就該知道那是什麼了。
那個讓無力的人更加的無力,那個讓悲涼的人更加的悲涼,曾經的神被電光拖拽著慢慢的升起。
韓先還在看著嗎?
是的,目光並沒有收起,此刻還能年輕嗎,也許該成長點了,那些悲涼的畫面瞬間消失了,心底唯有一句話在迴響:「他想幹什麼,他想幹什麼?」
那血水冰凍了,只剩下目光還活著,韓先想質問,真的很想,難道嗓子還不能終於自己的職守嗎?
他也該醒了,血液冰冷的鮮血咕嚕嚕的從口中流出,咳著,哽咽著,低低的說道:「你想幹什麼。」
有人聽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