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樂盡性
韓先的記憶還是存在的,不管是手、腿還是最頑強的肚子,那都得先站在一邊,因為害怕自己會讓別人失望。
至於自己是不是害怕明日會不會倒在戰場上,現在的韓先還無法為明日做過多的想念,尤其是那些自己還沒有切身經歷過的東西。
雖然石陌的粗心安排讓韓先經歷過死亡,但僥倖的韓先,被吳季堂,被管漢寧眷顧了,那次太容易了。
而管漢寧的良苦用心有他的效果,但那些東西始終是別人的,雖然能從其中品味到心寒,但當那一切的出發點都來自於別人,那麼註定是不會有太過長久的記憶。
天真的韓先如何能在那上面做過多的停留,因為害怕記起,所以就不願去想,再說這個世界沒有太多的人去提及,所以想遺忘就顯的容易的多了。
而記憶深刻的是害怕,吳季堂那失望的目光,更害怕管漢寧會對自己不屑一顧,所以握在手中的武器不管在怎樣的沉重那都得努力去品味。
而這些亦是外力,那麼消失也是早晚的事情。
而又好在,這裡是上吾郡啊,只要韓先不死,那麼一定能從內心鞭策出自身的動力的,那才是長久之計。
忘掉飢餓那是痴心妄想。
那東西就是跗骨之蛆,一點點的蠶食韓先的力氣。
飢餓助長了手臂的酸痛。
飢餓助長了腳踝的悲凄。
那無所事事的清風可不管這個人是否饑寒交迫,繼續歡快的呼嘯著。
可憐韓先一身的汗水,縱然在陽光之下,那也顯的分外寒冷。
但現在還不是吃飯的時間,抬頭看著天上的太陽,心中呼喊著,你什麼時候才到中間啊,其實如果還能更不要臉點的話,更想喊一聲,你什麼時候才能下山啊。但臉面、尊嚴韓先還是從內心裡顧全的。
太陽的和藹告訴韓先吃飯還需要不少的時間,所以現在的韓先告訴自己坐著只會被寒風吹走所以的動力。
自己休息了這麼久,是該起身做未完成的事情了,在說自己這個人雖然很能吃,但也很能抗住餓。
這麼一想,腦子裡頓時飽了幾分,思想沉入心裡,那散發著光芒的傢伙好像還挺有勁的嗎,那就繼續壓榨吧。
慢慢的站起,清風如刀切入面頰,也消磨信心。
但好歹是站住了,腦子開始回憶吳季堂的動作,回憶那招式的飄逸。
也許是真的,一切都不能操之過急,需要一個沉澱的時間,記憶這會要顯得清晰許多了,那些原本迷糊的存在也在不經意之間被巧妙的接上了。至於是否正確,這本就不是在印證『變與不變』的道理嗎。
對韓先來說那些清晰的,那就一定會是正確的,如果懷疑,那怎麼對的起自己英明的大腦啊。
眼睛悄然的閉上,手臂操縱著長槍舞動起來,這會四下無人,韓先就顯的輕鬆的多了,因為有人在旁,所以害怕別人會笑話,而現在就算自己跌倒撲得一嘴的泥,那也是無關緊要的,因為疼的只是自己而已。
真的需要這樣的狀態,不然韓先就算是花再多的時間,那也不過是戰場上的炮灰而已,而現在這樣的狀態,至少可以為韓先掙得做一個榮耀的炮灰。
手中的槍會引導韓先走入自己的世界嗎?
怎麼可能。
因為肚子的挽留,是韓先無法擺脫的。
槍吃力的揮舞著,跳動那些十分費力的活都被捨棄了,因為沒那力氣。
韓先又一次的折服於自己的聰明了,我為什麼非要那麼較真,一套連貫的動作一下子又做不好,將它們拆解開來不就容易的多了嗎?
這樣想,所以就這樣做了。
如果現在吳季堂出現在這裡,一定需要點時間才能發現這就是自己傳授的『引龍決』吧,因為太獨特了。
韓先很為自己的小聰明感到興奮,也只有這樣,那最頑強的飢餓才會短暫的偃旗息鼓。
全心的分析著那原本繁瑣的招式,而想讓它們簡單點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而這些有時並不需要過多的動腦,在放鬆點交給雙手也許就輕鬆搞定了。
韓先太需要這樣的沉浸了,也只有這樣,時間才會悄無聲息的溜走,不然那頭頂的太陽可就顯得頑強的可怕。
吳季堂帶的路線可不是真的與世隔絕,因為他並沒有過多的想照顧韓先的臉面,也許就從來沒想過。
這個世界總有一些不是太餓的人與那些想藏進塵埃里的人不期而遇。
山坡之上已有幾個人影閃動,是吳季堂嗎?
怎麼可能,吳季堂這會還在管漢寧那裡軟磨硬泡求他來為自己解鈴呢。
韓先的神奇太吸引人了,這個本就是枯燥的世界,如何能不對那異樣的新奇感到歡樂呢,那幾個人看著那個穿著同樣盔甲的人,做著一些眼熟而又有幾分陌生的招式顯得分外的奇怪,如何能不讓自己多管閑事呢。
都不約而同的跳下馬匹,朝韓先小心翼翼的靠近著。
是怕打擾到韓先嗎?
是的,因為存在的距離還不足以讓他們察覺到在做這一切的是一個毛小子。
距離隨著小心在慢慢的縮短,那幾人的眼神也越來越疑惑了,為什麼會這樣的熟悉,但又想不起來那是什麼?
都互相看了看,眼睛里都寫滿了疑惑。
但時間、距離會告訴他們一切的,都笑了。
「我當時什麼呢,原來是『引龍決』啊,被這老兄拆成這個樣子,弄得我們都有些傻眼了。」那人說完哈哈大笑起來,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輕蔑。
如果韓先還不能察覺到這邊的動靜的話,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除非是死了。
吃驚的回過頭,那些張牙舞爪的人笑容是那樣的面目可憎。但現在韓先沒有還以譏笑,因為心中知道手中的招式有太多的可笑。
繼續練下去,韓先可沒有那麼大的勇氣,收槍怔怔的站著,眼裡閃爍著的怒火,憤怒望著那些譏笑的人。
而那些人,如何還會在意這個不敢言語的人呢。
「嘿,王兄弟你知道那人是誰嗎,怎麼那麼眼生啊。」一略帶肥胖的人說道。
很明顯那個姓王的傢伙也不知道韓先的存在:「我也不知道啊,你們知道嗎?」又向別人問道,答案明顯是一至的。
這會的韓先才真的拋棄了手酸、腿痛、肚子餓的困擾,以完全將他們拋之腦後了,現在這個世界就剩下那些張牙舞爪的爬蟲了。
這群愛管閑事的人總有幾個是記性好的:「是不是統領大哥他們出去帶回來的人啊?」
這些人都沉默了片刻,都在想這個可能,但總是有人嘴硬的:「不可能吧,他們不是都上戰場了嗎,還能活著?」
所有人都無法懷疑那個地方,那些初出茅廬的人會有生還的可能,但現在眼前這個毛小子,又如何來解釋,無從解釋,所以唯一的解釋就這樣被人接受了。
韓先還是怔怔的站著,看著那些人一點點的靠近,臉上的憤怒不停的累積,反觀那些多事的人呢,眼中的玩味反而就更加的沉重了。
那幾個人以完全的來到韓先的面前了,每個人都在笑,都在仔細的打量著韓先,像是一古董商人在欣賞新到手的古董一樣,一點也沒有在乎過古董的感受。
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了,韓先感覺到他們是那樣的強有力,感覺他們是能和自己一起戰鬥的。
很討厭那笑嘻嘻的目光,尤其其中夾雜著的鄙夷太明顯了,因為那些人就沒有想過掩飾。也許內心想過戰鬥,但內心也知道自己無能為力。
多管閑事之人如何能放過這到手的魚肉呢,怎麼能不發揮內心中久壓的苦悶呢,在他們眼裡歡樂當盡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