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 大結局(上)
地府的忘川河依然奔流不息,沒有人知道它的源頭在哪兒,也不知道它終究會走到哪裏去。
路邊的燈籠閃爍著幽幽綠光,隻可惜,這一點點熒光,根本照不亮前路。
彼岸花開了又謝,沒有人特意去看它是不是一千年一開花。在這個詭異地方,每一個鬼都有去處。
而薑今夏的去處,讓整個地府都為之撼動!
三界之中,六道輪回內,恐怕再也沒有一個如薑今夏一般的女鬼了吧。
魔界之中,魔君高坐王位之上,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一眾大將,冷冷說道:“一個不留!”
話音剛落,一個小兵卒被甩飛進來,狼狽地滾到了魔君的王座下方,他連忙爬起來,伏在地上顫抖著說:“騰…騰蛇!公主…”
盡管他的話語破碎,可簡單兩個字還是讓所有人大驚失色!
魔君猛然站起來,拽起瑟瑟發抖的小兵問:“你說什麽?”
也不知道是被魔君的威嚴嚇到了,還是被騰蛇和非魚公主回歸嚇到了,隻見小兵哭喪著臉,一個完整的字也說不出來了。
“廢物!”魔君怒罵一句,手下黑煙一閃,手裏再沒有了小兵的影子,隻剩下一把黑色的細沙,隨著他緊緊握住的手,從指縫間落了下來。
看到這副情景,大殿裏頓時鴉雀無聲,甚至連頭也不敢抬一下。
突然一陣勁風襲來,金殿大門被猛然衝開,一道金色的影子快速掠過,眾人抬頭一看,都倒吸一口涼氣。
上古靈獸,其威嚴霸氣讓人心驚,此時騰蛇就盤踞在金殿上方,燈籠似的眼睛冷冷地看著王位之上的魔君。
“想不到這麽多年了,父王還是一如既往地狠心啊。”
非魚從門外走進來,速度很慢,似乎是故意想讓所有人看清,魔族公主又回來了!
麵對一個頂著薑今夏的臉卻口口聲聲叫自己父王的非魚,魔君有些詫異。
非魚在他下方站定,眼神決然冷漠。“父王,我回來了。”
竊竊私語聲在眾人間遊走,魔君大喝一聲:“來人!把這個女鬼給我拿下!!”
很快便有士兵圍了上來,非魚拔劍,上麵還有血跡斑駁。
“父王,你當真不認我嗎?”她冷冷地問,魔君的眼神已經讓她徹底死心了,最後的一絲希望,都蕩然無存了。
說話間,非魚已經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其實都是自欺欺人罷了,魔君看到騰蛇那一刻,就知道了,眼前的人無論是誰的臉,她就是非魚沒錯了。
可是,魔君絕對不會允許非魚再回來的,就像當初她死掉一樣,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對他造成威脅。
“給我拿下!”魔君一聲令下,身邊的士兵便撲了上來,騰蛇一個閃身,落在非魚身邊,用身體為她撐起一道防禦牆。
雖說是上古靈獸,可之前被人下了赤毒蛛的絲線,赤毒蛛的傷害對於靈獸來說可是致命的。若不是上古靈獸,騰蛇如今可能是一副屍骨了,如今隻能拚命保護非魚,再也沒有了往日靈力了。
魔君的命令,讓非魚徹底死心。她一路廝殺,一點點靠近魔君。
“父王,你知道這劍上是誰的血嗎?”
非魚大喝一聲,騰空而起,落在騰蛇背上,“這上麵是燕釋的血!”
魔君往後踉蹌一步,指著非魚顫抖著說:“你!殺了釋兒!?”
“是!我殺了他。父王終於感受到了吧,親人相殘的感覺是不是很好?您是不是很熟悉?當初那個孩子還未足月,你不也是那麽狠心地殺了他嗎!”
此時的非魚已經沒有了任何顧慮,左右不過一死,三百年前她就已經死過一次。如今這番,倒也是老天爺同情她。
隻是,薑今夏,你這七日之約,怕是要落空了。
正想著,隻聽見身後一片哀嚎混亂,非魚回頭一看,斥修血紅著眼睛,正把包圍圈撕開了一個口子。
她拍了拍騰蛇的腦袋,微微點頭,腳下用力,從騰蛇身上一躍而下。而騰蛇則快速支援斥修,裏應外合,勢如破竹!
“妖女!本座今日讓你灰飛煙滅!”魔君終於出擊了。
黑色的玄鐵寶劍,帶著奪命的煞氣,隻撲非魚麵門。
非魚一個閃身躲開,手裏劍柄在腰上一撞便飛了出去,再一個回旋,再次把劍握緊。
“父王,魔君的位子您從未想過讓我們繼承吧,無論是我,還是燕釋,都不過是你巨大棋盤上的棋子而已,從始至終,我們之間都隻有“利用”兩個字嗎?”
魔君化作一陣黑煙消失不見,非魚四下探望,直聽得背後一聲慘叫,騰蛇從空中墜落。
魔君立在角落的燭台之上,手掌還未收回,眼神裏騰騰殺氣。
“砰!”騰蛇巨大的身體重重重地摔在地上,非魚急忙過去查看。隻見騰蛇原本受傷的地方,清晰可見的一隻掌印。
魔君出手,還是如此狠毒的招式,是要非魚非死不可了,騰蛇不過是為自己擋下這致命一擊罷了。
她摸著騰蛇的腦袋,把額頭抵在騰蛇眉心,輕輕柔柔地說:“對不起,你的使命已經完成了,放心走吧。”
靈獸之所以認主,是因為有些人天生身上就有與常人不同的地方,以血為媒介,就是定下了契約,永生永世都不可更改了。
騰蛇活在傳說中很多年,它的名號可以說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可是依然架不住接二連三的重傷。很快,這個傳說就會變成一個真正的傳說了。
“今日,我便攪得這裏雞犬不靈,讓當年的債和今日的一切,都有個了解!”
“嗬!”魔君冷笑,持劍和非魚對恃,“就憑你!?”
“還有本尊!”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外麵傳來,閻醉生破門而入,落在非魚身邊。
他從未見過如此淩厲的薑今夏,臉上沾了血,眼裏卻透著一股不服輸的倔強。
“你…你來幹什麽?這是我魔族的家事!”非魚沒有料到閻醉生會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緊接著,便聽得外麵鑼鼓喧天,廝殺聲乍起,閻醉生搖搖折扇說:“這也是我與魔界最後的了解。再說,你這副皮囊好歹也是薑今夏的,我自然是要來的。”
門外廝殺一片,門內隻有魔君和非魚、閻醉生、斥修。這樣看起來,地府的勝算極大,可必須要速戰速決才可以。
若是給足了時間,他們的優勢就會變成劣勢了。
“你別白費力氣了,薑今夏回不了地府了。”非魚如今已經明白了,薑今夏允自己七日之約,根本就已經做好了回不去的準備。
至於她為什麽這樣做,非魚大概已經猜到了。雖然這一步棋走得非常險,可她還是佩服薑今夏,真是膽大包天啊,要是自己對魔界還有一點惻隱之心的話,那此番地府,幾乎覆滅。
兵行險招的人不止薑今夏,還有此時的蒹蒼瑲。
隨從傳來消息,地府突襲魔界,如今已經攻進了金殿。
她是怎樣的心情呢,有點高興,有點激動,還有一絲期待。
若是地府勝了,燕聽風魔君之位就十拿九穩,雖然燕聽風一直對自己無意,可這王後的位置,隻有她一個人有資格坐上去。
“來人。”她話音落下,彘崖便從黑暗中閃了出來,蒹蒼瑲一看是他,眉頭微皺。
“你就這麽迫不及待擺脫我嗎?”她似乎有些傷感,彘崖低著頭,心裏像一片湖泊一樣平靜。
他說:“我欠她太多,人背著罪孽活著太痛苦了,我累了。”
“罪孽?”蒹蒼瑲捏著眉心,長歎了一口氣,說:“去吧,這是我最後一次命令你,這件事完成之後,天高海闊,你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風裏夾雜著血腥的味道,彘崖的背影在晨光中一點點消失,蒹蒼瑲望了很久很久,喃喃自語:“活著,的確很累。”
說回戰場,魔君奮力抵擋,卻也奈何不了一個地府至尊,更何況還有非魚和斥修。
閻醉生看了一眼非魚,關切地問:“要是堅持不住了,就……”
他話還沒說完,一旁的非魚冷冷地瞪他一眼,說:“你少在這兒貓哭耗子假慈悲,我和你隻是暫時目標相同而已。”
看著自己好心沒好報,閻醉生也不甘示弱,回敬道:“要不是你頂著薑今夏的皮囊,誰願意管你!”
“嗬…”非魚冷哼一聲,“薑今夏在地府時,你要是肯相信她幾分,也就沒有今日了!”
她這話說的字字珠璣,還有一絲埋怨,閻醉生竟然無言反駁。
是啊,自己要是相信薑今夏,也就不至於被蒙在鼓裏,也不至於心裏這麽難受,像是硬生生被人掏走一塊兒似的。
“咣!”正走神一瞬,刀劍相接的聲音瞬間把他拉回現實。身旁的非魚不耐煩地說:“怎麽?戳到你軟肋了?”
剛剛要不是非魚幫他擋下一劍,他早已受傷不省人事了。
“我告訴你,薑今夏回不了地府了。”
閻醉生一邊抵擋住魔君發起的攻擊,一邊回答道:“地府之事,本尊說了算!”
話雖如此,閻醉生心裏也在問自己:“薑今夏真的回不來了嗎?”